曾經...

  徐安白聽過一句很動人的情話，那句話說，這世間，最悲傷的事情，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當時，徐安白認為這話，還是挺有道理的。

  可是現在...

  徐安白覺得那句話，和眼前的場景相比，什麽都不是。

  “原來，這世間，最悲傷的事情，不是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我站在你的麵前，你卻要我親手...殺了你！”徐安白看著眼前白裙素裹的林洛清，淒然而笑。

  “安白。”

  林洛清似乎能夠明白徐安白內心的難受，所以她轉過身來，伸出她那白皙玉手，撫摸著徐安白的臉龐，笑著道：“你不用太難過...”

  “畢竟，為師能夠多活三年，已經是撿著了...”

  “所以為師，已經滿足了。”

  徐安白聞言淒然一笑。

  然後，他看著眼前林洛清，語調沙啞：“可是師父，我不滿足啊。”

  我不滿足，你隻當我三年的師父...

  我不滿足，你隻陪伴我三年...

  我不滿足...

  ...

  徐安白有太多太多的不滿足，太多太多了！

  看得這，林洛清眼眸裏透著柔意。

  然後，她撫摸著他的麵頰，淺笑嫣然：“什麽時候，你也變得那麽有執念了。”

  一直以來，徐安白對人處事，都比較佛係溫和的。

  極少特別執著。

  徐安白聞言沉默了一下。

  然後她看著林洛清，平靜道：“或許，是遇見師父的時候吧。”

  不知道為什麽，當林洛清聽了徐安白這句話的時候，她那從來不曾有波動的心，顫了顫。

  然後，她看著眼前徐安白這張足可迷倒眾生的臉，不由麵露柔笑道：“你小子，還真是個禍害啊。”

  她感覺，今天，如果換成是別的女活死人，恐怕便要因為徐安白這句話，給禍害得不願意離去了吧。

  “我倒真想，我能夠禍害到你。”徐安白在此時看著林洛清，道：“畢竟那樣，你就不會走了。”

  林洛清心房再度顫了顫。

  然後她看著眼前的徐安白，緩緩收回了手，笑著道：“世人，都說紅顏禍水，卻沒有想過這世間其實還有藍顏禍水。”

  “師父...”

  “噓...”

  林洛清將玉指放於徐安白的唇上，止住了他的話，然後她緩緩轉過身，重新走到了那山巔前，幽幽道：“安白，為師心願已了，真的應該走了...”

  “如果強留在這人世間，不是害了一人，便是害了無數人。”

  害一人，奪舍！

  害無數人，那是入魔！

  這兩種結果，都不是林洛清想看到的。

  “嗬...”

  徐安白突然無奈地笑了笑。

  然後他直接走到林洛清的身邊，坐了下來，看著遠處的雲卷雲舒道：“說真的，我沒那麽偉大，我也沒有什麽仙人的思想境界...”

  “我想的很簡單，要我在乎的人，永遠陪在我身邊...”

  “為此，別說害了一人，縱使是害了整個天下，我也不在乎。”

  徐安白說的很平靜，沒有什麽熱血的誓言，沒有什麽感人的情緒渲染，他隻是平靜地將他那普通而庸俗的心理想法，告訴林洛清。

  林洛清聞言沉默著，一時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徐安白看著雲霧，繼續道：“當然，你也可以說，我這想法，很庸俗，很自私，甚至自私到都有些不配當個正道弟子，不配當畫天宗的上尊了...”

  “沒關係，我不在意，因為我就是這麽個眼界小，自私的隻求本心的人，我從來就沒有什麽特別遠大的抱負，更沒有什麽胸懷天下，舍己為人的心...”

  “我隻有一個想法，過好自己，將一切活成我想要的樣子。”

  林洛清聽得這再度沉默了。

  徐安白直接看著遠方雲霧，用笑掩飾著悲傷道：“所以，我最敬愛的師父啊，不要再讓我親手殺了你了，如果可以，我寧願你讓我幫你去奪舍！”

  咚...

  心房重重一顫，林洛清看著徐安白的琉璃清眸，不住地顫動起來。

  她著實沒有想到，徐安白竟然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這番話大逆不道，像個魔頭，但卻是讓得她心生暖意，責怪不出半點。

  好一會兒後，林洛清才是心緒平息而下，道：“可是安白，為師是畫天宗的掌教，不是魔道魔主，不能做這種事，你也一樣，你是畫天宗的上尊...”

  嗐...

  徐安白苦笑了下，打斷道：“什麽上尊，我就是徐安白，一個俗氣至頂的人。我見山是山，見海是海，見花便是花...”

  “唯獨見了你，我的雲海才會開始翻湧。”

  隻這一語，聽得林洛清的心，再度重重一顫。

  然後，她看著眼前的徐安白，久久才是動了動粉唇：“安白...”

  “好了師父，勸我的話，就不用說了我，我是個很倔的人，我決定的事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徐安白站起身，看向林洛清道：“總之一句話，讓我幫你奪舍可以，讓我動手殺了你，對不起，我徐安白辦不到。”

  他目光平靜，但卻透著決絕。

  林洛清沉默。

  好一會兒，她才是看著徐安白幽幽道：“你若不殺我，我若入了魔，怎麽辦？”

  入魔？

  徐安白笑了笑。

  然後，他走進林洛清，伸過頭，於林洛清的耳畔，一字一頓道：“你若入魔，我徐安白絕不為佛！”

  咚...

  心房陡然一顫，林洛清聽著徐安白的這句話，那玉手都是忍不住地在此時緊緊地握起。

  她那心潮不住地翻湧著，久久難以平息。

  “師父。”

  徐安白回穩身子，看著她沉默不語的模樣，平靜道：“徒兒累了，先告退了。”

  說完他直接轉身而過，朝著那山下走去。

  他不願在繼續待在這聽林洛清勸他，殺了她！

  “安白。”

  林洛清眼看著徐安白轉身離去，直接下意識地喊住了他，然後，他看著徐安白停下的背影，沉默了良久，道：“你若不殺為師，最終隻能是別人殺了為師...”

  “而為師真的不想死在別人的手中...”

  “為師隻想...隻想死在你的懷裏！”

  咚...

  徐安白的心房一顫。

  然後，他那黑眸瞬間騰出了霧氣。

  徐安白明白了，徹底明白了，林洛清心善，做不出奪舍的舉動，所以如果不殺她，她最終會走入魔道，而一旦入了魔，她遲早死在別人手中。

  而她不想死在別人手上，所以，她讓徐安白殺了她！

  她的心裏，其實也有他！

  “你還能堅持多久。”徐安白背對著林洛清，緊握著拳頭，忍著心中酸楚，語調看似平靜道。

  “至多半年吧。”林洛清道。

  “半年...”

  徐安白喃喃地說了句，然後他背對著林洛清，語調堅決：“那你給我半年時間，半年之內，我努力找到扭轉活死人的方法，讓你新生！”

  林洛清眼眸微垂：“那倘若你找不到呢。”

  徐安白深深地吸了口氣。

  然後，他仰起頭，強行將那眼裏的淚水，湧回淚腺裏，道：“如果半年，我還沒能夠找到方法，那我就聽你的，學習太玄淨天咒！”

  林洛清沉吟了一下，粉唇輕啟：“好，為師答應你。”

  徐安白聞言沉默了一下。

  然後他拋了兩個字，緩緩朝著山下走去：“等我。”

  青山巔...

  林洛清看著徐安白那離去的身影，虛白的玉麵，泛起了一抹笑意：“真是個傻小子，這活死人哪能那麽容易扭轉。”

  她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轉過身來，看向那遠方雲霧。

  她那琉璃般的眸子裏噙起了淚水：“好，為師等你！”

  ...

  離開山巔，徐安白走於山道上。

  他一步一踏緩緩走著，看似十分的平靜。

  隻是，當他漸漸從山巔走下來，離開林洛清能見的視野時，他終是再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他的開始神色變得複雜而難受，眼眸開始變得淒然而帶霧...

  “半年，隻剩下半年了...”

  “啊！”

  徐安白終是再克製不住內心的情緒，猛地一拳，砸了旁邊的一顆巨樹上，將那巨樹砸成了灰飛。

  然後，他抬頭看向那悠悠蒼穹，眼眸決絕道：“我！徐安白，在此立誓，願為天地正道再修三百年...”

  “隻求天地開一線，讓林洛清新生...”

  “讓林洛清新生！”

  ...

  轟隆隆...

  那一刻，風起雲湧，天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