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荊州的西北街道亂糟糟的。

  張六帶著幾十個人將鐵匠鋪給圍住了，並且其中的一些人穿著官服，腰間挎著長刀，看起來不是那麽好對付。

  一直有人說張六的背後站著一位官老爺，現在更是證實了這一點。

  “兄弟們，把這個鐵匠鋪給我砸咯！打斷這個死瘸子的另外一條腿！”

  張六仗著自己背後有人，在這一帶無法無天。

  這段時間以來，被張六欺負過的人多不勝數，甚至聽說有一些未出閣的女子被糟蹋了，不堪受辱的自盡了。

  張六就是一個衣冠禽獸，不配為人。

  周圍的鄉親們雖然很想將張六千刀萬剮，但苦於力量微弱，不敢出聲。

  鐵匠鋪的門外，打鐵匠抱著六歲的小鐵，直視著張六等數十個人，怡然不懼。

  想當年，他縱橫天下之時，麵對數萬大軍都麵不改色，怎會被張六這群地痞流氓給嚇到了呢？

  “官匪勾結，魚肉鄉裏，你們就不怕遭到報應嗎？”

  打鐵匠一瘸一拐的走向了張六等人，眼神鋒利。

  張六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輕蔑道：“這裏歸我管，誰來了都不好使。”

  圍觀的百姓都低下了頭，他們為了生活，除了低頭還能夠做什麽呢？

  曾有人反抗過，掙紮過，可結果呢？

  官府不受理，將之趕了出來，沒過多久那人就淹死在了河裏。

  這兩天打鐵匠一直在深思著，晚上做了很多的夢，夢到了以往的經曆和點點滴滴。

  打鐵匠認得君上的字，他知道那封請書是君上親筆而寫，每一句話都直入人心，觸及到了打鐵匠的心底最深處。

  “我該何去何從？”

  打鐵匠仰頭望著天空，自言自語。

  “打！”

  張六大手一揚，對著打鐵匠一指。

  正當眾人打算上前砸了鐵匠鋪和暴揍打鐵匠一頓的時候，地麵開始震動了起來，飛沙濺起。

  眾人全都停了下來，低頭看著地麵。

  而後，鐵蹄聲越來越大了，百姓左顧右盼，尋找著鐵蹄聲的來源。

  不一會兒，數百名身著血色盔甲的將士騎馬而來，橫穿了整個街道，徑直奔向了鐵匠鋪。

  圍觀的百姓皆往後倒退，不敢站在道路中央，麵色恐懼。

  “怎麽回事？”

  張六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

  忽然出現的這數百名將士，讓此地的氣氛變得格外壓抑。

  光是空氣中微微彌漫著的血腥味，便可猜到這數百將士不是花架子，而是貨真價實的百戰精兵。

  “諸位軍爺，你們有什麽事情嗎？”

  張六鼓起勇氣，朝著其中的一位將士走了過去，諂媚詢問。

  三百精兵整齊如一，直接無視了張六等地痞流氓，一步步的走向了打鐵匠。

  眾將士望著打鐵匠的模樣，每個人的心中都極為的不好受，眼眸通紅，情緒複雜。

  見到身著血色盔甲的三百精兵，打鐵匠再也沒法保持平靜了，幹裂的嘴巴微微張開，眼底閃爍著異色，雙手更是止不住的微微顫抖，較為激動和驚訝。

  未等圍觀的百姓反應過來，三百精兵在同一時間對著打鐵匠單膝跪地，低頭齊聲道：“將軍！”

  赤火軍，曾經便是打鐵匠一手建立起來的。

  時隔多年，如今再一次看到赤火軍的身影，打鐵匠根本沒辦法無視，眼眶中似有淚珠泛起。

  看著這一幕的百姓和地痞流氓，一瞬間石化了。

  清風徐徐，卻猶如一片死寂。

  這一聲“將軍”，一直飄蕩在這條街道的上空，久久未散。

  死瘸子，是一位將軍？

  不可能，這怎麽可能呢？

  眾人都想起了兩日前柳寧宇說的那一番話了，依舊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平日裏備受欺辱的瘸子，搖身一變成為了高高在上的將軍。

  這事換做是任何人都難以相信，更別說生活在這裏多年的鄉親們了。

  “夜將軍，你的選擇是什麽？”

  秦子墨的聲音打破了此時的寂靜。

  眾人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著秦子墨和柳寧宇從人群的後方慢慢走來。

  夜無塵，打鐵匠的名字。

  要說此人的功績，雖比不上昔年的鎮國大將軍，但也是立下過汗馬功勞，威懾一方。

  “參見閣主。”

  三百赤火軍將士轉身向秦子墨一拜，極為恭敬。

  正是得到了秦子墨的授令，眾將士才知道昔年的夜將軍居然淪落至此。

  “都起來吧！”

  秦子墨緩緩點頭，示意眾將士起身。

  “咚”的一陣巨響，三百精兵動作如一，全都站了起來。

  一側看熱鬧的眾人都被嚇了一大跳，冷不禁打了個寒顫。

  閣主？

  打鐵匠，也就是夜無塵看向了秦子墨：“你莫非就是內閣之主，秦淵？”

  內閣最近搞出來了這麽多的事情，南玄國境內誰人不知呢？

  “正是在下。”

  秦子墨麵帶微笑。

  “草民不知是閣主大駕，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夜無塵將懷中的小鐵放下，朝著秦子墨鞠躬一禮。

  “夜將軍客氣了。”

  秦子墨回禮道：“夜將軍，想必你已經做好決定了吧！你是打算繼續待在這個地方苟活下去，還是決定重新站起來呢？”

  “草民已是殘廢之軀，何德何能可以讓閣主親自相請。”

  夜無塵的眼中閃過一絲黯淡。

  瘸腿的人，談何再戰疆場呢？

  “來人，取盔甲！”

  通過夜無塵的這句話，秦子墨便已知道他的答案了。

  夜無塵擔心自己的瘸腿情況，無法勝任軍中要職。

  隨著秦子墨的一語落下，立刻便有人將盔甲呈上來了。

  八寶連環甲，夜無塵當年就是穿著這件盔甲大殺四方，威懾敵國。

  放置了多年，盔甲上麵早已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不過，昨夜秦子墨親自將盔甲擦拭幹淨了。

  “將軍，便讓我為你披甲吧！”

  秦子墨走到了夜無塵的身邊，真誠而道。

  “秦大人，使不得，草民承受不起。”

  夜無塵有些惶恐，自知沒有資格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秦閣主如此禮待。

  “請將軍披甲！”

  秦子墨一語落下。

  頓時，三百精兵異口同聲的吼道：“請將軍披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