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郭老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歎了一口氣，“你們想要千金方，我個人沒什麽意見，而且，我最初設想就是給大家一起看的……”

  “誰相信你，趕緊拿出來，讓不然我們看，不是你能決定的！”

  “就是！”

  郭老機械的繼續道：“但是這個東西是小昆的，是他的，他想要給你們看，我是沒意見的。”

  說著，郭老顫巍巍的把手中的絹紙遞給周小昆。

  “住手！這東西誰說是他的？郭兆，你不要把逼我們去搶！”

  “還有那小子，警告你好自為之，不是你的東西不要亂拿！小心殺身之禍！”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但沒想到周小昆直接接過絹紙。

  “殺身之禍？誰敢？！”

  周小昆怒極，一腳踢飛地上秦刀的那把斷劍，帶著一聲尖銳刺耳破空聲，那斷劍哐的一聲砸到那鍾上。

  “嗡——”

  一聲幾乎猶如實質的音爆直接從這裏麵炸開，那兩米多高鍾甚至淩空跳了幾下，離的最近樹葉詐屍一般呼啦啦的飛了起來。

  “我操……”

  “他媽的，我的耳朵，聾了，我聾了！”

  靠的近的人捂著耳朵痛喊，而且其中還有幾個軟綿綿的翻著白眼倒在了地上。

  被震暈了！

  眾人心中怒極抱怨，但更多是的深深的恐懼。

  他們這才突然意識到，這個年輕人，根本不是普通人!

  一怒之下，凶悍如斯。

  “我，我聽說，他剛才被雷萬鈞攔截，但，但雷萬鈞失敗了！”

  “好像是，我也聽說了，還斷了一條腿……”

  有人捂著發脹的耳朵，低喊著。

  這下他們看周小昆的眼神終於變了。

  郭老可能是魚肉，因為他年老，他厲害的隻是他的地位跟醫術，如果剝落了他這兩個馬甲，郭兆隻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但這個年輕人不是！

  他年富力強，充滿未知，最關鍵的——

  他殺伐果斷，還擊敗了武榜上的人！他才多大！

  這下終於有人意識到為什麽郭老要執意收他為徒了，不管這人醫術天分怎麽樣，但至少武道行業，這人是天才！

  自古醫武不分家，這估計也是郭老收他為徒的根本原因!

  佛教尚且有護教法王，醫道自然也可以有醫武者！

  “小友……”

  鍾聲尚且還在彌留，華中道就開口了，這會兒換上了一個語氣。

  “我們相信小友也是被郭兆欺騙了，騙人的最高境界，就是連身邊的最親近的人都騙，想來你也是受害者，現在正主也在，你何不棄暗投明？”

  頓了一下，華中道看了一眼旁邊的龐通，“聽說你跟我愛徒有些矛盾，這樣，我做主，幫你們了了這恩怨，甚至長明那邊，老夫也去做是說客，定要保你安然無恙，你現在還沒入門，也算不得郭兆一門，懸崖勒馬要及時啊！”

  龐通聽見華中道的話笑著點頭，“我跟周先生矛盾不深，之前隻是所處位置不同，如果真能冰釋前嫌，那自然極好，說不定我還能幫周先生解決一下身體上的毛病。”

  別人不知道龐通什麽意思，周小昆很明白，他指的是當時路安安在倉庫裏麵給自己下的毒藥。

  “小友，你還在猶豫什麽？”華中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拍了下手，道：“是了，你一定也是跟家中好友說了你今天要被收成中醫名門徒弟的事，是不是擔心出了這事，你不好跟家裏交代？年輕人麽，好麵子，我懂！”

  “場地是現有的，儀式也是極好的，這樣，老夫今天收你做關門弟子怎麽樣？我承諾於你，在我濟世堂，你將來地位，可不下於龐通！”

  如果之前的華中道所言大家還能接受，後麵這話，簡直讓眾人大跌眼鏡。

  “收，收徒？”

  “華老要收徒了？這，這小子是走了狗屎運？”

  “豈止是收徒，關門弟子啊！這可是濟世堂的關門弟子，而且你沒聽說，華老承諾這人地位不在龐通之下，這簡直是一人之下啊！”

  周圍人豔羨極了。

  就連此時的張理事都不知道應該怎麽說了，甚至在他看來，周小昆都找到了一個好去處。

  “你，你不會的對吧？你不能叛變啊！你要是叛變，你跟龐通又有什麽區別呢？爺爺為你付出了這麽多！”

  郭小玲女孩心性上來，帶著哭腔喊。

  耆老嘴巴動了下，沒能說出話來。

  “說話啊，你怎麽不說話，你不是真的要決定改投奔了吧？爺爺肯定沒事的，你，你不是真的要走吧？”

  “他，他不會真的要改投那個人吧，今天發生了好多事啊，那個老頭好可憐，好像是什麽都沒有了。”齊薇薇小聲問葉青。

  “不會的。”

  葉青回答的斬釘截鐵。

  “我相信他。”

  “小昆…”郭老突然開口，“罷了，你，你答應吧。”

  郭老這話讓場中眾人一陣歎息，但這一切似乎又理所當然，職位越高，站的越遠的人其實看的更深。

  今天真的不是說把千金方拿出來郭老就沒事了，這是一場有預謀有針對的對郭老的捕殺，事一環湊著一環，中醫最重傳承，又最忌諱惦記別人的傳承，這是中醫行當的底線，更何況，郭兆現在想要惦記的那可是孫思邈傳人的東西！

  孫思邈傳人要是嚴格論起來，這身份都能稱的上當代中醫體係的小公主了，更何況千金方更是醫學瑰寶！

  你雖然是協會副主席，但怎能妄圖染指這個？！

  今天郭老已經釘死在恥辱柱上了！

  之前種種功績，都成灰了！

  這何其悲涼？！

  “爺爺！”

  郭小玲不懂了，周小昆還沒放棄，為什麽爺爺自己反而勸周小昆放棄？她甚至都不感覺這情景到底有多困難。

  “別說了，周小昆，我跟你無師徒之名，同樣也無師徒之情，也沒有師徒之實，你……”

  郭老深吸了一口氣，感覺這口涼風從鼻腔中灌進來涼的整個人都在發抖。

  “走吧……”

  他最終還是說出了這兩個字，仿佛用盡了全部力氣，孱弱的揮舞著手驅趕著周小昆。

  周小昆沒說話，看了一眼郭老，轉頭又看了一眼華中道，後者衝他微微一笑，周小昆勾著嘴角也笑了一下，不過笑容有點陰毒，但落在眾人眼中，這就是有點眉目傳情的意思了。

  “定了，看來是定了。”

  “是我也會選擇加入濟世堂啊，識時務者為俊傑麽！”有人小聲議論著。

  這邊郭老像是沒聽見這些對話一樣，也似乎不在周小昆跟華中道的“互動”，他轉頭道：

  “還有你們，現在有誰想離開，我可以將他逐出師門，省得日後牽扯。”

  郭老身型蕭瑟，深冬的寒風陣陣刮過，仿佛要把這個幹瘦的老頭刮成一個風燭殘年。

  “師傅！我們不走！”

  耆老帶頭說。

  但響應了了，除了那個短發女人跟周小昆的小白臉師兄，其他人都在沉默了。

  稍許，扶著昏迷的曹不修的七師兄衝著郭老拜了一下，拖著曹不修離開。

  “老七，你他媽的！”

  耆老的髒話隻是他現在無能的表現，除了讓七屍兄走的更快，好像是沒有什麽作用。

  那個像是老農一樣的三師兄東張西望很久，突然跪下砰砰磕了幾個頭，然後轉頭就跑。

  “哈……”

  人群中看見那人像是兔子樣的速度發出了不知道嘲笑還是諷刺的笑聲。

  “還有嗎，還有的話，都走吧，都走。”

  郭老臉上擠出一個笑容。

  場中僅剩的就是耆老，短發眼睛女，還有周小昆的小白臉師兄。

  想他郭老一生縱橫，鼎盛時候門徒絡繹不絕，現在內門弟子就剩下了三人？外門弟子今天沒來，但如果來了，豈不是要鬧一個全部消失？

  郭老收徒無疑是失敗的，他一生收親傳弟子共計九人，現如今，自己身邊僅剩了三人？！

  “徒弟，這就是徒弟？我一生信奉有教無類，有些人沒有天分我也交了，可是我交給他們本事，沒交給他們人心啊！”

  郭老聲音悲愴，如同老牛淚目，杜鵑啼血。

  寒風起，人心涼，今天一代聖手何其悲涼？

  樹倒猢猻散，今天郭氏一門，要沒了！

  “隻是可惜了妙春堂，剛收回來，甚至還沒來得及在做一次診？”

  郭老心中悲切的想著。

  眾人都是此道從業者，看著郭老如此下場，不少人也心中有了悲戚之感，現在已不是古時候，講究天地君親師，師傅對於這些人來說，可能隻是一個稱呼，根本沒有太親密的關係，一旦出了問題，大家都是各自奔前程。

  世風日下，傳承不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