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已經發黃，不知道放了多久，有些瓜子上，甚至長著黴斑。

  許衛國是個性格耿直的老頭，見狀忍不住嗬嗬一笑：“這就是你說的精美的茶飲和點心？”

  王勳古臉上沒有絲毫尷尬，嘿嘿笑道：“您別看這些東西不起眼，那可都是上好的杭白菊，這瓜子也是從……”

  “得得得！”一聽這人開口，就要知道他後麵說什麽。

  許衛國攔住他道：“不扯這些了，咱直接開始吧！”

  “也行！”王勳古微微一笑，拿出一個小本子，盯著兩人一副專業模樣：“您看您是要這幾種器械嗎？”

  他嘴皮子快速上下翻動，說了一連串機械名稱。

  這些都是一些基礎款，甚至是私人民用的，價格低廉。

  王勳古是壓根不相信這群人是來買東西的，隻是屋外圍觀的群眾仍未散去，此刻隔著玻璃窗戶盯著這邊，有幾個人仍舉著手機拍攝視頻，若不顧忌影響，這王勳古才不會將這一群人請進來。

  尤其方才許衛國嫌棄這茶水瓜子的模樣，若是外麵沒人盯著，這王勳古早就將他趕出去了！什麽都不買，在這兒騙吃騙喝，有這麽點東西都不錯了，還挑肥揀瘦的。

  在家裏您舍得自己去買菊花茶嗎？

  是路邊隨便摘幾朵野花就能泡上大半月。

  心中這樣想著，王勳古的臉上仍是掛著誠摯的笑容，如今，這已經是幹他們這行的基本功了。

  許衛國聽了這王勳古說的幾個機器，眉頭高高皺起：“你竟給我介紹這些基礎款型幹啥？我們不要！”

  “哦？那您需要什麽款式和型號？您說出來，我給你看看參考一下！”

  這王勳古根本沒聽清許衛國說了什麽此刻，含糊應付。

  眼見著門口人群漸漸散去，他的動作也越發隨意，甚至將手上的筆記本也折好收起來。

  竟是準備起身離去。

  一旁許衛國從兜裏掏出一張紙，細細的看了幾眼正要開口，見狀趕緊拉著他道：“唉，你這小夥子怎麽回事？沒等我說完你就要走啊？”

  王勳古不耐煩的甩開許衛國的手，扭頭皺眉就要開罵。

  這老頭兒怎麽回事兒？

  進來喝杯免費的茶水，吃點瓜子趕緊走不好嗎？

  咋的，演戲演上癮了，還真把自己當大老板來這采購設備了？

  我們這兒一台設備動輒幾十上百萬，你買得起嗎？

  知道您耽誤我這一會兒工夫，我這少了多少業務嗎？

  這話到了嘴邊兒，正要說出來。

  這時，王勳古的目光不小心掃到許衛國手上拿的這張紙。

  看到那上麵兒記載的小部分器械名字，當即睜大了眼睛。

  到嘴的話也瞬間給咽了下去。

  我他麽沒有看錯吧……

  這上麵百萬級的器械就有10多台。

  其中竟然還有幾台千萬級的器械名稱。

  這東西是豫陽重工剛剛研製出的新品，雖然采礦開山極其高效，安全係數也提升了幾個等級。

  可因為價格昂貴，平常過來連詢問都沒幾個人。

  產品問世至今也隻賣出三台。

  還都是三家大型礦產企業，購買一台回去試試。

  一般的礦場工人甚至連這名字都沒聽過。

  而這老人手中這單子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最上麵一排加粗大字：“必須采購設備目錄！”

  王勳古趕緊咽下已經到了嘴邊的髒話，將那單子細細打量一眼。

  隻是粗略估算，就是一筆上億的買賣。

  豫陽重工成立至今，單人拿下上億訂單的屈指可數。

  這其中提成有多少？

  王勳古粗略一算，已經被那數字嚇得快要暈過去。

  今天這一單要是成了，豫陽買套房不是夢啊。

  一時間他隻想狠狠抽自己幾巴掌，差點狗眼看人低，就把這一大單給推了出去了。

  此刻一旁被他推了一下的許衛國，有些惱火的站起來，盯著王勳古吼道：“你們這公司怎麽回事兒？挺大一公司怎麽人員服務態度如此之差？是不是真以為，除了你就沒其他選擇了？我告訴你，泉州百強重工，北塘名揚重工那器械做的也是不錯！若不是嫌地兒太遠，我們會來你這兒？尤其其那泉州百強重工專門做礦山開采這一塊兒！你這水平跟人家比還是有些次的！”

  這時，一直在旁沉默不語的韓文軒開口了，他起身對幾人揮揮手道：“許叔，既然人家不願做咱生意，咱就走吧！那兩家公司遠是遠了點兒，但是想必服務態度會好上不少！畢竟咱可是買這麽多東西呢！“

  陳霸天早就看這家公司人不爽，噌的一下站起來，冷冷道：“走走走，咱趕緊走！什麽破地方，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我有錢什麽地方花不出去！”

  眼見兩位老板都這樣，這許衛國也是收了那清單就準備離去。

  這讓一旁的王勳古著急了，這上億的單子若是讓他給弄走了，那真是老天爺都不會放過他！當即趕緊堆滿微笑，跑到韓文軒身邊又是作揖又是拱手道：“誤會！誤會！真是誤會！方才我是在想事情，可真不是有意的！這位老爺子不行我給你道個歉！咱既然千裏迢迢來了這兒，怎麽也得看了我們的貨！將來就是去泉州也好有個對比，您說是嗎？”

  許衛國不解的指著一旁沙發道：“不是要坐在這兒談嗎？這怎麽要上樓了？”

  這也是銷售行業內部規矩，一些不重要的小客戶，就在樓下簡單安排一下打發算了。

  但是一些重要的大客戶，都是要帶到樓上vIp房間好好服務。

  隻是這話王勳古哪好意思說的出來，訕笑一聲道：“您不是要看機器嗎？樓上離我們倉庫近點，到時候談完我們直接去看機器！”

  “這樣啊，行叭！那你帶路！”

  許衛國站起來一馬當先走在前麵。

  韓文軒和陳霸天的人跟在身後，似笑非笑的看了王勳古一眼，顯然對他的把戲是早已洞察。

  王勳古對兩人尷尬一笑，小跑著上前按開了電梯門，一臉熱情彎腰道：“來來來！幾位貴賓裏麵請！”

  許衛國在深山中待了許久，除了關注礦場相關知識外，幾乎與社會脫節，哪裏受過這樣的服熱情服務。

  當即有些受寵若驚道：“小夥子！過了，過了！差不多就行！沒必要這樣！”

  王勳古嘿嘿笑道：“那哪行啊，我們公司都是這樣服務的！”

  “哦，是嗎？”

  韓文軒跟在許衛國身後了電梯，淡淡問了一句。

  王勳古臉上熱情微笑微微一滯，訕笑兩聲沒有說話。

  電梯停在3樓，王勳武將三人領到一間大約有30多平方的會議室中。

  這裏條件跟下麵有著天壤之別。

  一旁精致的牛皮沙發，上麵十分貼心的擺著一些抱枕。

  地下鋪著五顏六色的駝絨地毯，一看就不是便宜貨。

  正對著幾人的牆上掛著一台百寸大電視，上麵正在循環播放著豫陽重工企業文化以及相關產品介紹。

  靠門口這張牆上則是掛滿了無數榮譽證書，獲獎獎杯。

  就是遲鈍如許衛國此刻也明白，這才是豫陽重工的會客廳。

  方才那王勳古以為他們是小客戶，根本就沒想帶他們上來。

  他沒好氣地看了眼王勳古，搖搖頭沒有說什麽。

  王勳古一臉尷尬的讓幾人坐下，隨後出去端了一個小托盤過來。

  上麵擺了三杯樣式精美的咖啡，還有幾碟蜜餞水果。

  這待遇讓許衛國忍不住翻了白眼盯著王勳古道：“小王啊，這在樓下怎麽沒有咖啡水果？怎麽是不是看不起我們？”

  王勳古十分尷尬一笑道：“這……這不是東西還在樓上，我怕耽誤你們時間，所以就沒上來取！”

  韓文軒幾人端起咖啡嚐了一口，意外發現竟然還不錯，此刻聽王勳古的鬼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也沒說他什麽。

  畢竟幾人都不是斤斤計較的人，此刻淡淡一笑，也沒過多為難。

  咖啡對於許衛國那個年代還是稀罕物，他也沒喝過幾次，此刻好奇的嚐了一口，苦澀之後卻是滿滿的醇香，一時間十分滿意，兩口喝完。

  王勳古十分會來事兒，趕緊出去端了一杯遞過去道：“沒事！老爺子你慢慢喝，咱這兒其他不多，咖啡管夠！”

  “你小子會辦事！”

  王勳古笑了一下，從上衣口袋中掏出那個單據遞給王勳古道：“那！你看看，這就是我公司將要采購的器械！看看庫存，多少天可以交付！”

  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一個億的單子。

  王勳古心跳加速，接過那張單子，細細的打量。

  方才在樓下隻是匆匆瞥了一眼，看的不盡詳實。

  此刻仔細看了一會兒，雙手忍不住的開始顫抖起來。

  這單子粗略下來，1.85億。

  光算提成，他可能就要拿1000多萬。

  這怕是在京城買房，都夠了。

  強行控製著激動的心情，咽了口口水，端起咖啡輕輕喝了一口，王勳古這才用顫抖的聲音說道：“老爺子，您這單據數額太大，有些機械我也不確定倉庫還有多少！請您稍稍等候，我去查詢一下！”

  許衛國點點頭，眼見王勳古匆忙起身就要出門，突然揚起手中咖啡杯道：“回來的時候給我再捎一杯咖啡！”

  王勳古咧嘴一笑道：”別說一杯，10杯都行！”

  ……

  豫陽重工樓下。

  當圍觀鬧事人群散去之後，豫陽重工門前再次恢複往昔的熱鬧景象。

  遊人如梭，拍照打卡，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

  離此地不遠的一個停車場內，一輛車窗打開的黑色汽車內坐著一名黑衣青年。

  他手中拿著望遠鏡，正瞄著一旁豫陽重工。

  一旁太陽傘下收停車費的老太太，一臉看神經病的表情盯著這黑衣青年。

  這大熱天的，這麽坐在車內，熱得滿頭大汗卻不下來透透氣，這不是傻子是啥？

  不過停車場有規定，停車不夠半個小時不得收費。

  這老太太也不好意思上前要錢。

  不過看看時間，這輛車停在這兒，也有20多分鍾。

  他拿扇子扇了扇，驅走一絲熱意，看了看時間，28分09秒。

  當即站了起來，拿出一旁的付款碼，向這黑車走去。

  不管你真傻假傻，這三塊錢停車費你得給我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