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許覺遠方才回過神來。此刻外界的時間並沒有過多少，可是對於許覺遠來說，這一口井的故事，卻是讓他仿佛看見了一股古意。

  許覺遠隨後參拜了這寺院中其他地方，除了散發出一股股枯敗、腐朽的氣息，再無其他。

  歎息間，許覺遠才再次來到了大殿之前。

  雙手合十，彎腰一拜之後，許覺遠走上前推開了這寺院中看起來唯一沒有腐敗的建築的大門。

  “南無阿彌陀佛……”一聲聲佛號湧入了許覺遠的耳中，隨即眼前的一切仿若新生。

  殿中一座大佛像，威嚴莊重。而在其兩旁，還擺放著十八尊羅漢像。

  此刻在佛像前，有近百人正在進行禮拜，許覺遠的入殿仿佛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覺。隨後早課結束，一眾佛門子弟開始忙碌起來，著手進行各自的差事。許覺遠再次走出大殿之時，卻發現此時的寺院已是生機勃勃，絲毫不見腐朽破敗。進香的香客也開始陸續進寺，原本早已逝去的寺廟再次呈現出香火鼎盛的現象。

  許覺遠試圖去融入其中，卻發現自己仿佛不存在一般，始終不能與這個世界產生反應，許覺遠慢慢接受了自己這個局外人的事實，隻是耐心地觀察著這所古刹中所發生的一切。

  寺中有一方丈，其法號為古道大師，每日除了帶著眾人做早晚課，便是在屋中獨自打坐。

  這方丈的修為他看不透，隻是依稀覺得，這種修為已非世間所有。

  而這寺中其他僧人的修為，在許覺遠看來也都是高深的存在，除了一個整天不務世事的小沙彌，身上隻有一股凡間乞丐的氣息。

  這小沙彌原本還在幼嬰之時，就被父母拋棄。或許也是其命大，在三九寒天之時未被凍死，反倒被一乞丐撿到並且養大。在其十歲那年，凡間戰亂四起。早已年邁的老乞丐不幸葬身鐵蹄之下，而小乞丐則是被出外尋緣的方丈救下。

  那一日，小乞丐埋葬了老乞丐。方丈看著長跪不起的小乞丐，問道：“你可願入我佛門？”

  “佛門，就是那個號稱救世，卻隻是眼看戰火紛飛的佛門？”小乞丐語氣中似有一股股嘲笑和不屑。

  “以眼觀世，則心隨事變；以心觀世，則事隨心變。且看這亂世，何事不如是？”老方丈語重心長地說道。

  “你說的話我聽不懂，但是你若能給我一口飯吃，我便駐你佛門。”小乞丐的臉上，看不出是冷漠還是心死，隻是這般淡淡地說道。

  “駐我佛門？好好好，這份氣概隻怕這世間大能也未曾有過半分。既如此，那便走！”老方丈身上袈裟一甩，二人瞬間從荒野踏上了青天。

  小乞丐看著自己身在高空之中，沒堅持多久，便暈了過去。

  初入寺院的小乞丐，在經曆了人生幾乎首次洗禮之後，自是一個翩翩少年，小乞丐自此成了小沙彌，寺中僧人待其倒也和善。隻是時間一久，眾人漸漸發現，這小乞丐不僅好吃懶做，脾氣還挺倔強。寺中漸漸有人看不慣他，甚至還有人玩弄於他，小沙彌對這一切既不惱火，也不反抗，任由眾人戲弄。

  時間一久，眾人

  與小沙彌之間也基本沒了任何交涉。小沙彌從不與眾人一齊拜佛念經，他們之間唯一的聯係或許就是小沙彌每天都必須得吃飯。而小沙彌除了正常自己的生活之外，也就是在殿前的井中睡睡覺，若是有人在此講經說法，他也會識趣的離開，回到禪房之後，繼續著自己那不為人知的打坐。

  開始有僧人向方丈反映，試圖攆這個好吃懶做的和尚出寺，方丈也隻是一笑置之。

  寺中僧人皆是衣著端莊嚴謹，舉手投足之間透露著一股股佛門正宗的氣息。唯獨小沙彌，穿著破破爛爛，身上時而還散發著陣陣惡臭。寺中眾僧幾乎都將小沙彌視作外人，從未給過其好臉色，甚至恨不得將其趕出古刹。

  可是唯獨方丈每次見小沙彌都是一副和藹可親的麵龐，事實上這方丈對誰都是如此，可是在看小沙彌的眼神中，仿佛每一次都充滿一股異樣。那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反倒像是有一種寄托。

  許覺遠對此有些詫異：“這方丈未來不會是想將其位傳於這小沙彌吧！”帶著滿心疑惑，許覺遠繼續看著古刹的一幕幕演變。

  時間流逝，寺中曾經的僧人，有人圓寂，有人離去，始終留下來的，仿佛隻有小沙彌和老方丈。老方丈依舊是那個德高望重的老方丈，而小沙彌也依舊是那個不受人待見的小沙彌，那怕在後來人麵前。

  這座寺廟不知經過了多少年的風雨，始終未曾衰敗。隻是隨著那一天的來臨，這一切都成為了過去。

  這一日，天生異象，於那九霄之上疑似降下一顆隕石。一時之間，天下高手奔湧而去，試圖尋找所謂的機遇。隻是，等待著眾人的，卻是近乎浩劫般的一戰。

  隕石在眾人眼中裂開，其中走出一個散發王者氣息的男子。眾人見狀，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殺了他，寶貝自可得之”也不隻是誰率先說出了這麽一句話，隨即便有人衝殺了上去。可是當此人進入到男子一丈範圍之內時，原本麵無表情的男子突然眉頭一皺，那衝殺之人瞬間消散在了天地間。

  一旁眾人見此，頓時警覺起來，他們看不懂眼前這男子的神通，更看不懂其修為層次。

  還在眾人遲疑間，男子起步試圖踏空離去。可是眾人一心想著尋找奇遇，哪能就這樣放走這莫名其妙的男子。

  成千上萬人，瞬間展開了一場浩大的圍殺。那股氣息，瞬間被寺中坐禪的老方丈所察覺。

  “不妙！”老方丈房間中隻是回蕩著兩字，其氣息瞬間消失。寺中眾人未曾發現什麽變化，唯獨頭墊一本妙法蓮華經睡覺的小沙彌仿佛察覺到了什麽，從那口井旁起身，看向了那片壓抑的天空。

  術法閃耀，劍氣橫飛。

  方丈趕到之時，地上死傷已然遍野。而此時，天上一隻巨大掌印以覆滅蒼穹之勢降落而來。出現在天地間的方丈眼見已無力應戰的眾人，背後袈裟一甩，雙手合十，大吼道“遮天！”

  那被拋出的袈裟瞬間擴大十倍，百倍，千倍，萬倍，直到與那巨大掌印大小一般無二之時，二者轟然相碰。許覺遠隨方丈而來，在一旁輕輕地看著這一切。

  遮天的袈裟瞬間化作了

  無數碎片，而那巨大掌印氣息也消散在了天地間。

  “施主既然神通蓋世，何必還要趕盡殺絕。”老方丈對付完這一掌顯然有些吃力，隨即大喊道。

  方丈皺眉間，一男子從前方虛無之中緩緩露出了身子。老方丈一見，頓時大驚道：“天外之修！”

  男子並沒有理會方丈，抬手之間，四方的江河湖海瞬間幹涸。隨著男子的落手勢，雲層之上，似有巨浪翻滾，欲一傾而下。而更可怕的是，下方的眾人竟然發現自己的修為一時之間仿若丟失一般，無法調用。

  老方丈從心底誕生出了一股強烈的生死危機，而此時，在遠離戰場的一處天際，一個小身影看著眼前的一幕幕，似在觀望。

  方丈看了一眼下方眾人，轉身又看了一眼天際。那一眼不知是在觀望遠處的寺廟，還是在觀望某個人。一個慈祥的微笑在其臉上一閃而過，隨之而來的則是一抹無悔與凜然。

  老方丈收回了眼神，雙手合十的瞬間，閉上了雙眼。而在這一刻，其整個身軀仿佛冒出一抹抹火光，由裏而外。

  遠處的身影見此，似奔走般衝來。轉眼之間，這大片天的距離瞬間被跨越。小身影伸手，似要組織眼前之人的這般舉動。可是，一隻蒼老的手按在了小身影的胸前。隻見大手好似輕微一動，小身影便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那一刻，縱使他滿身修為，依舊無法抵抗這一掌的勁力。

  方丈收回了手掌，天上的巨浪已然傾下，而方丈則是隨著火光不斷變旺而開始上升。

  小身影就那樣看著方丈仿佛化作了一團火，最終化作了太陽般的模樣，向著蒼穹而去。此刻，與其說方丈散發而出的是火光，道不如說是佛光。因為那個小身影此刻仿佛明白了，什麽——是佛意。

  那一戰，據後來的世人相傳，無人知曉其結局。

  隨著一聲巨響之後，地麵的人們在一片歎息中陸續離開。隻有一個小身影依舊在耐心等待……

  三天之後，小沙彌背著一具蒼老的軀體回到了古刹中。

  在那座大殿前，跪著千百弟子，神色皆露出一抹悲傷。唯有小沙彌一人立在一旁，神色淡然地看著躺在地上的老方丈。

  “你可懂得，什麽是佛了嗎？”老方丈極為吃力地看著眼前的小沙彌，虛弱而蒼老的聲音緩緩傳出。

  “欲渡眾生卻不得！這個答案，您滿意嗎？”小沙彌放低身子，整理了一下老方丈的衣裝，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放肆，小沙彌，佛門聖地，你敢胡言亂語。”眾僧之中，頓時有人開始對小沙彌以示不滿，甚至一股股強者的氣息爆發而出，似要圍繞了無半分修為氣息的小沙彌。

  老方丈與小沙彌自是察覺到了這一幕，可是二人之時相視一笑。“還有呢？”老方丈似不滿意剛才的回答，繼續追問道。

  “泥菩薩過江，明知無力卻仍要為之。”小沙彌的聲音依舊如是。

  “哈哈哈哈……妙哉，妙哉啊！”老方丈仿佛恢複了些許精力，朗朗的笑聲，回蕩在整個大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