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一劍斬落三千桃花(上)
作者:鹹魚少點鹽      更新:2021-03-04 02:26      字數:4418
  岐山劍塚,

  山下百十裏處有一小鎮名為臨淄,

  少年郎靴底踏在長街微涼的青石板上,抬頭望著遠處那座極盡巍峨的高山輪廓,下意識的解下係在腰間的酒葫蘆舉到耳邊晃了晃,沒有半分聲響,不信邪的,解開酒葫蘆的塞子舉到嘴邊,可等了十幾個呼吸也隻是等來一滴便是潤嘴唇都夠嗆。

  “這一趟三千裏還是挺遠的……”

  “好不容易到了,可,臨了……”

  “劍仙打架,總不能缺了酒吧?”

  少年郎啞然失笑道,細細看去少年郎嘴唇有些幹裂,身上的布衣已經滿是風霜,靴底也磨薄了許多,就算是半步一品的修為趕來也是耗費了半旬的功夫,畢竟這三千裏其中還不知道要跨過多少山川百嶽,江河湖泊。

  何況自己還沒徹底邁入一品自成天地,不能做到真氣源源不絕的地步,那種一步百丈類似神鬼怪誌中縮地成寸的本事,還得少用,用多了可就沒力氣打架了。

  “罷了,罷了……”

  “還是明日再上山吧,打上一壺酒,吃上兩斤牛肉,在美美的睡上一覺,明個兒神清氣爽的登山想來也是極好的。”

  少年郎莞爾一笑,仰頭看去天色漸晚,已近寅時日落黃昏,可見百姓家中嫋嫋炊煙,可聞長街孩童嬉戲玩鬧,這是一個尋常的小鎮,可因為鄰近岐山的存在又顯得不那麽普通。

  邁步到長街中央,

  這裏有一家酒樓,

  也是鎮上唯一一家酒樓,

  閑來無事平頭百姓自然舍不得去酒樓吃上兩頓,所以平日裏酒樓接待的都是路過的三教九流之人,生意說不得有多差,可也談不上好,畢竟早些年劍在岐山劍塚死的人多了,慢慢地天底下也沒有那麽多前來問劍的二傻子。

  不過今日卻有些不同,

  原本生意平平淡淡的酒樓外,確是圍滿了百姓,人群裏三層外三層圍得滿滿當當密不透風,除了鎮上的閑散漢子,還有諸多三教九流打扮怪異的江湖客聚集在酒樓之外。

  初始有些疑惑,

  可當目光落到酒樓外一道劍痕上時,感受中那道劍痕周遭餘下久久不散的劍意頓時了然於胸,也是這個沉寂了數百年的小鎮陡然出現一位二品劍客,單單是那些遠道而來的湊熱鬧的江湖客。也能讓這酒樓熱鬧許久何況還有個能說會道的說書先生吹捧事跡。

  其實真要說起來對於這座小鎮而言,最直觀淺顯的景致,便是遠道而來去那酒樓裏喝酒聽書的客人越來越多,最終人滿為患,有些恰好囊中羞澀的客人,便借坡下驢地跟酒樓掌櫃夥計說他們不在乎位置,在門檻喝酒便是,反正也不耽誤聽說書先生說故事。

  畢竟沒銀子喝不上劍仙喝的酒,

  可沾沾劍仙的仙氣兒也是極好的。

  少年郎收回思緒側耳聽去,

  “天底下誰都曉得,那岐山劍塚藏劍無數,劍道高手更是數不勝數,誰都想著登山砥礪劍意,順便拔出一柄名劍。”

  “殊不知!”

  “千百年來又有幾個人能活著走下岐山?”

  說書先生是時長歎一聲語調頓挫,

  “兩人!”

  “隻有兩人!”

  “有史以來登山問劍者,除了那後來舉世皆知的劍仙徐外,便隻有從那中原之地遠行三千裏而來的外鄉人了,說來也是巧合,那人與劍仙徐九一同出自乾國……”

  “或許還有一人,他也是來自乾國,可算算日子,如今他正忙著大世之爭,想來是沒機會登山,就算是有怕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後的是咯……”

  “不過說來也是,以那人的身份而言,又怎會登山問劍,罷了,不提無關之事……”

  那說書先生意猶未盡道。

  抬眼看去,

  酒樓正中一個留著餘著兩撇漂亮八字胡的說書先生正唾沫橫飛的講著什麽,底下的看官聽得如癡如醉,那說書先生說道興起時更是身子前頃猛然一拍驚堂木,隨後不疾不徐,娓娓道來,隻餘下滿堂喝彩。

  “那波瀾壯闊的問劍之後,那劍客便下山了。”

  “那劍仙上山的時候背著的是一把平平無奇的木劍,可下山的時候確是多了一個木匣,你們猜那木匣裏藏了多少把名劍?”

  那說書先生摸了摸漂亮的八字胡笑意盈盈的問道底下的聽眾道,也趁著這個功夫喝口茶水潤潤嗓子。

  “我估摸著少說也有十幾把……”

  有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嚷嚷出聲道。

  “你這個憨貨,”

  “你也不想想那木匣子裏能裝得下那麽多?”

  “當初劍仙徐九登山的時候可是敗了劍仙許多,更是斷了山上名劍無數,雖然好劍還是存下不少,可二品劍客看得上的想來也不多,要我說,就把岐山掀翻了,裏邊能裝著三五把名劍也就頂天了……”

  大廳中有位懷中抱劍的中年人倒是有些見識,有條不紊的推測起來,不過也是說得離真相**不離十了。

  “對咯!”

  “這位客官果然見多識廣!”

  喝下一口茶水後那說書先生笑意盈盈地接過了話茬,也不較真,反而順帶不著痕跡吹捧的吹捧了一番。

  “相傳岐山除了那些登山問劍之人餘下的佩劍外,山上還有三把傳世名劍,其中岐山山主持一柄不知劍名,此外每一代天下行走持一把名為“穀雨”可後來自從那女子劍仙病死涼州後就失傳了也不知去了哪裏,連帶著這代的天下行走也隻是挑了一把不錯的佩劍。”

  “餘下的最後一把便是“春分”,傳聞中,那柄劍最早的主人曾用其,一劍落下,半山春色不在,遠遠看去,一半寸草不生,一半春意盎然,好似對半而分,從而得名於“春分”。

  “早些時候這柄劍一直放在岐山劍塚的頂端,山主有言,能者自取,當年多數登山問劍者也是衝著這把傳世之劍去的,也是因為這把劍埋骨無數……”

  “好在如今……”

  說書先生說到這唏噓不已。

  “先生的意思是,”

  “那獨孤前輩取走了那把“春分”劍?”

  有人細細品來後開口問道。

  “孺子可教也……”

  那說書先生打趣了一句隨後繼續開口道

  “一個月前岐山之上不知為何有劍客下山,連帶著那日的消息也傳了出來,獨孤前輩帶走的名劍中便有那把“春分”。”

  “至於另外一把老朽也不得而知……”

  說書先生溫和的笑了笑。

  “最後那夜隻見那遠道而來的二品劍仙一劍揮出,整條長街劍氣縱橫不絕,便是隔著老遠也能感受到那淩冽之意。”

  說書先生低頭指著酒樓外那一道劍痕喃喃出聲道,聽那語氣,雖然年過半百,可還是帶著心馳神往之意。

  “不知那柄劍也就不提了,可那把春分劍的名頭我早些年間也曾聽聞過,端是一柄名劍,聽說獨孤前輩用的是木劍,想來取劍也是送人,又或者餘給自己的傳人。”

  “也不曉得那柄“春分”最後落入了那個好運的小子手裏……”

  “行走天下,”

  “有一名劍傍身還要勝過佳人無數……”

  先前那名抱著長劍的中年劍客呐呐出聲道,言語中是掩蓋不住的羨慕,場中眾人也是被調動起了情緒。

  不多時,說書先生和掌櫃的結了銀子後笑眯眯的走了。大廳中的眾人也是在雜亂的議論聲響中漸漸散去,沒聽夠意猶未盡的也隻有明日再來了

  “確實是便宜了那個傻小子……”

  櫃台後的老掌櫃望著漸漸空落的大廳啞然失笑道,笑容中除了苦澀外還帶著幾分莫名的情緒,講到底溫木酒若是不走自己多了個養老送終的人,於自己而言是極好的,可他走了,想來天下也會多出一個絕頂的劍客,於他而言想來也是極好的,畢竟這是他前半輩子的夢。

  “他娘的,還真應了那句老話。”

  “傻人有傻福……”

  老掌櫃的身旁一個身穿粗布衣衫,滿臉大胡子的劍客燕不武聞聲後,眼神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酒樓的門口處的台階。

  那日,

  自己還沒有離開,是親眼聽著那從岐山問劍歸來的老劍仙要收那傻小子當徒弟,親眼瞧著那傻小子退換了“春分”劍,正欲哭無淚之時,那傻小子還火急火燎的跑了回來讓自己幫著拆床板做木劍……

  至於過了小半年的光景為什麽還不走?

  自然是想著什麽時候那傻小子學成歸來自己也能抱抱大粗腿,僥幸學得一招半式,突破六品,有生之年去五品逛逛也就滿足了。

  畢竟自己已經過了而立之年,劍道依舊毫無寸進,想要天材地寶突破境界可惜那類東西自己遇不見,想要名師指點,毫無背景也是天方夜談,所以隻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傻小子身上了。

  好在酒樓裏走了個年輕力壯的店小二,總得有個人補上,燕不武索性也就留下了,雖然跑堂的夥計幹得不怎滴,可六品的劍客鎮鎮場子,擋住尋常地痞流氓也是夠了,老掌櫃的也是聰明人也沒怎麽支使他,由著他的性子便是了。

  “他娘的,實在是聽得老子心裏癢癢……”

  “掌櫃的,你說當初要是我給那前輩遞酒,燒紙錢,他會不會也捎帶手把我給收了,反正徒弟這回事,教一個,和教兩個也沒甚區別……”

  燕不武推了推正在打算盤算著酒樓進賬的老掌櫃道。

  “就你?”

  “平白無故給人家燒紙錢?”

  “昂!”

  “那指不定門外那劍痕就是落你身上了……

  老掌櫃停下了正在打算盤的手,

  微微抬起指著門外沒好氣兒道。

  “掌櫃的你這就不地道了。”

  “不帶這麽損人的……”

  “小二,上酒!”

  燕不武話還沒做說完,少年郎清朗的嗓音便在酒樓門外響起,尋聲望去,隻見那少年麵容清俊,身穿白衣滿身風霜,腰佩刀劍,係有酒葫。

  “這……”

  燕不武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在那少年郎的背後還負有一木匣!

  “天下難不成有這般巧合之事?”

  燕不武揉了揉眼睛,再度定睛看去,看著那木匣上的長短和紋路,隨後竟是愣在當場呐呐的說不出話來,因為那木匣和那日所見實在是如出一轍,可也不敢貿然查探,畢竟若真是自己猜想的一般,怕是當真如老掌櫃先前所言。

  “不可能!”

  “不可能!”

  燕不武晃了晃腦袋,把這些思緒拋之腦後。

  “客官快裏邊請,”

  “打尖還是住店?”

  整好,

  這時老掌櫃看清來人後抬頭滿麵春風的迎了出去,因為在他的眼中那少年雖然滿身風塵,可看那內襯的布料,和靴子的緞麵也曉得是個有錢的主兒。

  “住店!”

  “路上便聽聞你們酒樓裏的春魁酒烈,那便先來上兩壇,順便有勞掌櫃的把這葫蘆灌滿,至於菜,可著勁上就行了”

  少年郎望著那櫃台後擺滿的春魁酒笑了笑,碰巧有一名還沒走的客人正在打酒,即便是隔著很遠也能問道那濃鬱的香味。

  “得嘞!”

  “春魁兩壇……”

  “對了,客官您住多久?”

  “若是大老遠來一趟可不容易……”

  老掌櫃的望著那手中白花花的銀子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確實挺遠的……”

  少年郎眺望了一眼中原的方向笑了笑。

  “呦……”

  “客官是打東邊兒來的吧?”

  老掌櫃的順著少年郎看的方向繼續開口道,“那客官可得多住兩日了,明個咱們酒樓的先生還要講劍仙的事兒,說來也巧,那老劍仙也是東邊兒來的,您可不能錯過咯。”

  “哦?”

  “那便住兩日吧,明日辦完了事,休息一晚在舒舒服服的回去。”

  少年郎笑了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後,

  將腰間刀劍放下。

  一旁的燕不武目光下意識的落到了他的佩劍之上,恍惚之間想到了什麽,涼州也是在東邊,在看那人一刀一劍,一木匣,年紀也是剛好能對的上,所有的似乎都對上了,陡然間身子輕震起來。

  “燕不武啊,燕不武,你狗日的發達了!”

  燕不武猛然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確認不是做夢後,嘴皮子打字哆嗦道,要知道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這可是一條天大的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