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禿鷲和狼群的盛宴
作者:鹹魚少點鹽      更新:2020-07-10 01:52      字數:2479
  “嗷嗚……”

  遠處有狼嚎聲傳來,綠油油的光點在黑夜中隱現,天上有禿鷲盤旋,最後落到部落外的紅柳枝上有細心打理著翅膀。

  戈壁灘上的狼群是對血腥味最敏感的動物,

  禿鷲一度被蠻子認為是死亡的使者,

  象征著不詳,痛苦,疾病,災禍……

  當兩者齊齊聚在一起的時候,

  隻有一種可能,

  會有很多的屍體,很多,很多……

  多到難以計數。

  “非我族異類,其心必異。”

  這種思想在邊關之地是深入人心的,

  至少在場的北涼鐵騎每個人心底都是這麽認為的,所以馬蹄踏下,刀子落下,鐵戟貫穿,的時候沒有絲毫的猶豫。

  殺人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徐閑剛剛來到這方世界就明白這個道理,

  人命不值錢,真的不值錢,

  如同草介,可以被輕易的踐踏。

  對付蠻子如此,

  對付蠻子部落中的老弱病殘也沒有絲毫的區別

  不會因為啼哭和求饒,有任何的改變,

  淚水和憐憫在戰爭中並沒有絲毫的意義,

  徐閑也沒有想改變這一切的意思,畢竟這裏是戈壁,沒有上輩子的《日內瓦公約》也沒有紅十字會更沒有各種戰爭保護條例。

  嗯,也許會有人站在道德的製高點,破口大罵質問出聲。

  迂腐大儒會說,

  “蠻族愚昧需要教化,可以用儒家的思想讓他們明白禮義廉恥,可殺人,屠殺,是斷然行不通的,這是屠夫,這是有違禮義仁愛!”

  如果這方世界也有夫子的話,

  大概棺材板都會壓不住吧,

  要知道夫子可是一手持書,一手持劍,

  帶著數千門徒,周遊列國的人!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本就是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思想被扭曲,歪解,真正的儒家哪有這麽軟弱,或許吧一切都是統治需要吧?

  被篡改得麵目全非。

  ……

  悲天憫人的得道高僧會說,

  “佛說,眾生平等。”

  可是當年蠻族鐵騎南下屠戮我涼州子民的時候為什麽不見我佛?

  亂世緊閉山門,避免禍端,

  盛世大開山門,收受香火,

  徐閑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真正的的得道高僧,也許會有,可絕不是大慶國內那些道貌岸然已經被銅臭沾染肥頭大耳的和尚。

  佛教很多道理是好的,

  引人向善也是對的,

  唯一就錯在這群打著佛法口號道貌岸然的大和尚。

  戈壁灘的夜晚很冷,

  晝夜溫差可達四十多度,

  拓拔部落中,

  有刀光亮起,有血液噴出,

  徐閑也記不得自己殺了多少人,心已經麻木了,隻是筆直的刺出,收回,再度刺出,循環往複,

  似乎看不到盡頭,因為人還很多,

  拿得動武器的人,都被殺光了,

  剩下的自然手無寸鐵。

  徐閑手中的劍,刺中的就是手無寸鐵的人。

  蠻兵已經死絕了,所有的傷口都在正麵,沒有一人傷口在後背,也就是說每一個人都是死在衝鋒的途中,沒有一人退卻。

  這讓,徐閑的心比這戈壁的夜更冷。

  “殿下,休息一會吧。”

  不知何時馬有糧湊到徐閑身旁大吼道。

  徐閑還是沒有反應,這次自己沒有動用任何技能,而且更加直觀的體驗著劍刺破咽喉,血液飛濺的場景。

  用技能殺人,

  和自己殺人是有本質區別的,

  這一幕重複了很多遍,

  就像是不斷在回放的電影畫麵,

  徐閑知道有些事情他必須經曆,他比起那絕世武功,他更需要一個堅韌的內心,強者從來都是由內而外的強大。

  殺人不能讓他變得強大,

  可能讓他變得更加堅韌,

  “殿下!”

  馬有糧打開水囊,清冷的涼水從頭頂澆下。

  “馬叔?”

  “殿下,你累了!”

  馬有糧的語氣很是鄭重,自己早就過了殿下這個十七八歲的年紀,加上長年軍中的鐵血生活,讓他心中沒有絲毫的波瀾,在他眼中戰場上隻有敵人沒有婦孺。

  而殿下不同,他雖然知道這個道理,

  可還沒去實踐這個道理。

  但過猶不及。

  “我累了?”

  徐閑望向四周是遍地的蠻子屍體,整個內襯已近徹底被鮮血染紅,甚至不斷有血水滴落,低頭望去手中的驚蟄劍,劍身依舊清亮去水。

  “馬叔,有些坎總得過。”

  徐閑拉開馬有糧的手,繼續往前邁步。

  燕十三對著馬有糧點了點頭表示無礙,這段時間他一直護在徐閑身邊。

  “罷了,殿下長大了。”

  馬有糧席地而坐掏出旱煙,狠狠地吸了一口,望向徐閑背影的目光中有些唏噓,有些欣慰。

  “如果是諸叔在此想必他會很開心吧,因為有數不清的人可以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真的開心不起來啊。”

  徐閑輕輕喃呢道,可步子依舊沒有停下。

  寅時初,

  走到高坡之上,手中的驚蟄劍筆直的刺入地麵,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地,身上有血水滲出。

  “殿下你……”

  “無礙。”

  “馬叔,給我來一口。”

  馬有糧愣了愣,苦笑著搖了搖頭遞出手中煙杆,看來自己的擔心還是多餘的。

  徐閑也不嫌棄,深深的吸了一口,

  旱煙的煙霧入喉很是辛辣,

  徐閑還是沒有吐出,咽入肺中,

  有些惡心,想吐,

  隨後,

  隻是覺得腦子有些暈乎乎的,輕飄飄的,

  不過這種感覺倒真是挺不錯的,

  往日見馬叔吞雲吐霧,隻是覺得好笑,如今自己嚐試一番,怕是日後涼州軍中又要多出一個老煙槍了。

  “呼……”

  煙氣如同長龍一般吐出很遠,

  遞回煙杆,目光往下看去,涼州鐵騎正在打掃戰場,射出的箭矢要回收,丟失的刀兵要尋回,同伴的屍體要帶走。

  清冷的月光落下,腰間的長刀還在滴著血,隨處可見馬兒的嘶鳴,涼州兵卒正有條不紊的遊走在屍體中。

  “騮馬新跨白玉鞍,戰罷沙場月色寒。”

  “城頭鐵鼓聲猶震,匣裏金刀血未幹。”

  徐閑仰頭間莫名的想起《出塞》其二,輕念出聲。

  卯時初,

  打掃戰場已經進入尾聲,所有涼州兵卒的屍體已經被火化,裝入匣中。

  古人講究個魂歸故裏,涼州也不能免俗,

  不過征戰在外,隻能一切從簡。

  卯時末,

  天色破曉,地平線上亮起一絲微光,

  大軍離去,卷起陣陣煙塵,

  高坡上狼王仰天長嘯一聲,

  狼群從各個角落鑽出,它們也是赴宴的嘉賓。

  紅柳樹上的禿鷲已經打理好翅膀,就像準備參加宴會的紳士已經穿好西服打好的領結,盛裝出席這場饕餮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