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三、
作者:南風驚春      更新:2020-10-03 23:10      字數:2507
  跟上去往魔物堆裏一看,蟒蛇立刻把人卷到身後,嘶嘶道:“看這些做什麽?”

  原來在一群魔物之中,有一個衣衫不整的少年。那少年滿身血跡,一身的生人味。

  生人,那是在這個城池裏最上好的食材。

  沈扶月眼前一花,拍著身前蟒蛇的軟鱗道:“你擋著我啦!我什麽都沒看清,快讓開。”

  蟒蛇把頭湊過去,琥珀金的瞳孔道:“看什麽?不過是一個被人坑到這裏的人類而已……嘶嘶,人類怎麽會在魔域?,是大封印……”

  它還沒喃喃完,隻見眼前沈扶月猛然消失,魔物群裏傳來清澈的女聲:“小蛇你來看,它還活著哎。”

  ……我知道。

  蟒蛇無奈,但是速度極快的盤在了沈扶月周圍。

  這裏是魔域,周圍都是不可理喻的魔物,沈扶月這般不知輕重……

  “你們是誰?這是無妄城主親口要的生人,快滾遠點!”

  沈扶月置若未聞,抱著手臂蹲在那個渾身是血的人身前,頭也不回的朝蟒蛇道:“它會死嗎?”

  蟒蛇眸光一閃,道:“無妄城城主是個喜麵羅刹,生人落在它手裏不容易死。”

  “但會生不如死。”蟒蛇看沈扶月要說什麽,立刻開口道:“喜麵羅刹會削去它的手腳,吊起來放血,大宴賓客。”

  “……聽上去好像有點疼,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沈扶月縮縮脖子,點點那人額發下的眉:“所以我們來問問它願不願意吧。”

  蟒蛇沒搞懂她的話,吐吐信子。

  不過看她伸出的手指滲出清冷的靈氣,它忽然明白。

  這個沈扶月和它認識的卻是有出入。

  原先那個上神大人受到先聖們的影響過深,滿腦子都是人和仁。她在許多時候考慮的是人的“眾生平等”和“眾生皆苦”,這裏麵是絕不會包括魔界書城這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而現在不一樣,她並沒有認為誰是特殊的,眾生平等就是眾生平等,魔也好人也好,她沒有把那一方當成需要保護的。

  這思想裏麵甚至包含了一股睥睨一切的傲然,就好像她是這個天下裏的過客。

  這想法讓它有點不安。

  當初先聖們費盡心機才保下來的種子,如今變成了這幅模樣。

  所以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它正想著,地上的人類已經醒了,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蜷縮成一團,似乎害怕極了。

  周圍魔物哄笑與他的膽怯和懦弱,有大膽的甚至起哄這就把他仍到水裏煮了。

  沈扶月不理周圍的哄笑,歪頭看著他,然後戳了戳他裸露的手掌:“他們說那個什麽什麽喜羅要把你做成飯哎。”

  “喜麵羅刹。”蟒蛇開口糾正道:“你問他做什麽?”

  “問問他願不願意啊。”沈扶月說的理直氣壯。

  蟒蛇:……

  被絕殺的蟒蛇不甘心:“你吃個兔子難道還要兔子自己心甘情願給你剝好了皮烤上火給你吃嗎?”

  沈扶月歪頭想了半天:“什麽是兔子?”

  被二連殺的蟒蛇無語了。

  倒是那個人類聽到同伴的聲音,怯怯的抬起了頭,一瞬間鼻涕眼淚都下來了:“我不願意……我隻是睡了一覺,為什麽會在這個鬼地方……”

  沈扶月找了半天,給他遞了個帕子,回頭朝剛剛那個說話的魔物道:“他不願意,強買強賣的買賣不好做,人我就帶走了。”

  魔物:???

  蟒蛇:“你帶他走幹嘛?”

  “出城放生啊。”沈扶月拍著那人的腦袋,道:“我喜歡他身上的味道。”

  蟒蛇後知後覺的注意到了那人身上的味道。

  那是極為淺淡的香味,有些極淺的甘苦,卻有一種透徹的冷。是大喜大悲落定之後靜寂,是苦澀又淡然的釋懷。

  這是那個天帝常用的香,當初沈扶月隨口誇了一句,那個人還和自己顯擺了許久。

  這個人和秦祁有關。

  蟒蛇了然,一陣黑霧了然,巨大的身影頓時消失不見,隻有一個頗為高挑的人影立在原地:“告訴喜麵羅刹,此人本座要了。”盛夏的末尾,赤阜嬌豔的荷花幾乎都要堆滿水道。所幸供人行走的青石路也不算過於狹窄,也隻有她一個人慢慢走著。

  “吱呀”

  不知哪家的窗被從裏往外推開,裏麵有人探頭出來瞅了一眼。看到底下有人一身緋色的長衣,生的也白淨,心下歡喜,便吆喝一聲:“客從哪裏來哦——”

  那姑娘抬眸,眸中水波流轉,竟似能讓這水鄉再多添一分姿色。

  推窗的姑娘一愣,便撐著窗笑,再順手扔下來一個黃紙包。

  那人抬手接住,聞到了紙包裏飄出的穀物甜香。

  正疑惑,聽便聽頭頂悠揚婉轉的歌聲傳來:

  “問客從哪來喲,且看如今天下亂。何處得求安,隻願娘子朱顏,歲歲如今年。”

  那姑娘聽罷,展眉一笑,卻是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那推窗的姑娘看她走遠,回身卻隻見一縷黑煙散開。她不禁疑惑是不是什麽東西糊了,卻不曉得自己已然在黃泉路走了一圈。

  盛夏多雨,下午時候嘩啦啦的下了一場大雨。避雨的茶館裏人多口雜,隻聽這裏說蘇家那個小巫女又帶著人冒雨把多少魔物揍了一頓,又聽那裏說斬風門下損傷多少,靈山又有何大動作。

  “天天打天天打,也不見個消停喲。”

  茶肆人都抱怨著,茶水瓜子和小食都流水似的上來又端下。路人坐下歎幾聲噓幾聲,又起來各自奔波。

  不過奇怪的是,最裏麵的四角桌隻坐了一個人,一身如緋色如櫻的長袍,臉上罩個燈會用的狐麵,撐頭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客官,這茶都涼了……”

  那人聞言笑著回眸,聲音又清又脆:“換一壺。”

  “小店自然不缺茶的,隻是這茶錢……”

  小二看她桌角放了一粒金,笑眯眯的手下便走,忽然想到什麽,道:“您若是對這些事感興趣,不若去靈山瞅瞅?離這也不遠,約莫半天的水路。”

  “不過這世道哎——”

  小二的聲音慢悠悠的拉長離遠,隻有她還在撐頭遠望:“又是靈山……”

  正當她要起身時候,聽得屋外有人喊一聲:“呀,魔!”

  茶館人逃的逃,跑的跑,一時之間亂成了一鍋粥。小二和掌櫃的抓起值錢的金銀錢便要逃命,小二經過那桌奇怪的客人時,好人心泛濫,下意識道:“姑娘,快跑吧,那些魔物可不是好相處的,要出人命的。”

  那人笑了,朝他點點頭,起身走了。小二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是救人一命,跑了,卻沒注意那人不是和人流一起跑的。

  她走出了那些慌忙逃竄的人流,可是詭異的是卻沒人注意到她。人群慌亂的很,吵鬧聲、哭叫聲混雜,她卻沒什麽大的反應,直到聽到那清脆的嬰孩哭叫,她腳尖才頓了頓。

  她找了半天,才在一圈人手推腳踏裏找到那個不過四五歲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