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作者:南風驚春      更新:2020-06-08 00:01      字數:2249
  可是曲然想的,沈扶月自然能料到。沈扶月不動聲色的隔在秦祁和曲然之間,還沒下船就一邊冷淡著臉色支使曲然,一邊又不落什麽把柄。

  秦祁渾然不覺,隻是留意到了沈扶月話似乎多了。

  看上去還挺高興。

  秦祁麵無表情的把麵前的茶糟蹋完,就聽外麵船夫長長一聲:“道長們,昌郡到了。”

  曲然恨恨的在船上跺了一腳,才緩下臉色。

  昌郡地如名,繁榮昌盛,底下是水路,上麵架著各式的畫橋拱橋石橋,兩邊黛瓦白牆,青磚鋪地。

  一行人下船剛走兩步,天青色的天空飄了幾滴雨絲。路人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從容的拿出油紙傘,沒帶傘的人也不慌,躲到路邊瓦簷下。

  沈扶月攤手接了幾滴雨絲,道:“這雨下不大。”

  秦祁剛要給她撐開靈力的指一頓,收了下去,道:“下都下不酣暢,煩人。”

  “有這種雨的地方是好地方。”沈扶月撤手:“魚肥米多,是福澤恩惠。”

  說著,幾人轉過青磚的拐角,隻見前麵一扇朱門清幽。雀替門釘銅環金鋪首,兩方石獅惟妙惟肖。朱門上還有一塊金匾:“敕造周宅”。

  秦祁意味不明的哼笑一聲:“魚肥米盛?是啊,不知道這民脂民膏養了多少蛀蟲。”

  他身後幾個人聞言明白了他們這次要打交道的是什麽人,頓時一陣唏噓,都不願意主動上前敲門。沈扶月沒那講究,上前叩門。

  沒人開。

  好歹是敕造府邸,說一個下人都沒有就過分了。

  沈扶月皺眉,耐心又叩了次門。

  “別敲了,讓開,我們闖進去。”秦祁攔住沈扶月,單掌向前一推,厚實的大門一下就被推開。

  目光所及,皆是院內精巧景致,卻無人。沈扶月捏著鶴歸,冷聲道:“別都進來,門口留兩個人警戒,以備不測。”

  說著,她就想先抬腳進去探查。秦祁眼疾手快,一下拽住她手腕把人拉回來。沈扶月門檻都沒邁過,踉蹌一下回頭看他,卻見這廝已經邁腳走了進去。

  罷了。

  沈扶月無奈跟著,沒有強悍的神力加持,她能看穿幻境的能力消失無蹤,如今隻能這樣。

  一群人警惕的走遍了庭院,一個活。

  那裏是沈扶月的經脈,故而反噬的尤為嚴重。

  沈扶月垂眸,借著道袍的廣袖,單手結了一個印,再次強壓下這個已經有殺心的魔族之物。

  秦祁掃了一眼四周還在起哄的人,開口道:“好了,還圍著作甚?該幹什麽幹什麽去。順帶,截止到現在這次測試前五名出來,一起出一趟任務。”

  話音落,唰唰站出來三個人。

  秦祁挑眉:“怎麽,學傻了都?不識數了?”

  便有人笑道:“沈師姐和曲師妹是第一和第二啦。”

  秦祁一噎,擺擺手:“行了行了,收拾一下,一個時辰後出發。”

  沈扶月聞言,借口忘帶了符篆,轉身欲回鏡雲居。曲然卻開口:“我陪師姐去吧?”

  沈扶月腳步一頓,側眸看她。

  曲然笑的無懈可擊。

  “好。”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鏡雲居裏正好沒人,曲然默默看著沈扶月翻找出來幾張符篆,勾唇道:“師姐真的很狡猾啊。”

  謝律反應最大,跳起來朝她炸毛。沈扶月隻是指尖一頓,抬眸掃了一眼她,開口問了個不相關的話:“你見過誰?”

  這回輪到曲然愣住:“什麽?”

  “我猜那人應該告訴了你什麽,比如說……你是天命鴻鵠之類的。說你傳承於上古靈獸鳳凰下的某一脈。”沈扶月轉手拿起一支玉釵,聲音清冷:“而我是殺了你的人。”

  曲然到底還年幼,臉色很快陰沉下來:“怎麽,你想說那些是假的嗎?”

  沈扶月看她這反應,反倒鬆了一口氣,抬手順順謝律的毛。

  這家夥什麽都不知道,她還沒有覺醒屬於鴻鵠的記憶。

  沈扶月把玩著手中玉釵,輕笑:“別人說你就信?曲然,我問你,如果你真的是什麽天命鴻鵠,怎麽這一世會投胎成妖呢?怎麽說也是鳳凰一脈的後代,是妖,就上不了台麵了吧。”

  沈扶月說完,還彎眸笑了:“不如回去問問那個人,他想借你的手做什麽。”

  曲然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眸:“你怎麽知道我是……?”

  她慢悠悠的踱步到曲然的身邊,把玉釵簪到她發上:“我倒有點好奇那個人是誰,他說你就信?不過,我不管那個人告訴你了什麽,你又信了多少。你今日針對我就算了,若是你敢對秦祁下手……”

  沈扶月輕聲把話說了一半,然後壓著聲音冷笑了一聲,撤手轉身邁出門:“那你大可試試,到時候會不會像今日這樣風平浪靜。”

  曲然猛然轉頭,下一瞬,她發間的玉簪忽的碎成細末。

  ——這人真的是魔族之眾?

  沈扶月步伐沉穩的走出曲然視線,從容的在掌心攤開一方布帕,掩嘴猛咳。

  謝律懵了,他聞著逸散開來的血腥味,不安的蹭著沈扶月頸側。

  沈扶月撤下沾了血的布帕,安撫一樣揉了揉它的腦袋,啞著嗓子道:“謝律,記得千萬別讓妖族找到你,我信不過那些家夥。”

  也不知這狐狸聽懂沒,隻見它用蓬鬆的大尾巴繞著沈扶月脖子,像是一條毛絨圍巾。

  但沈扶月明顯感覺到它在發抖。

  她歎口氣,把那狐狸摁到懷裏:“我做事自問無愧於心,可獨對你和秦祁有太多虧欠。等你恢複記憶後……罷了。”

  沈扶月想了想,還是難得笑著搖了頭。

  她沒有機會去彌補那些過錯,自然也不能腆著一張臉去請求原諒。

  她可以彎腰俯視,但不能把自己放在祈求者的位置上。上神自有傲骨,如山嶙峋。

  沈扶月故意又耗了一些時間,踩著秦祁的點到了無垢峰,發現外派隊伍此時竟然隻缺自己一個了。

  看來是連日的課業真的是逼瘋了這群天天想著去玩的弟子們了,早課若是如此勤奮,講師也能少掉些頭發。

  秦祁看人姍姍來遲,皺了皺眉。他身後的曲然笑容依舊明媚清澈,照常主動上來和沈扶月說話。

  沈扶月揉了揉謝律,心裏覺得這個曲然也是個不嫌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