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往事如煙
作者:南風驚春      更新:2020-06-08 00:01      字數:2260
  秦祁這話正如晴天霹靂,當頭劈下來,砸的沈扶月直懵:“我……”

  “你的玉牌呢?”

  沈扶月下意識摸了摸腰間,那裏隻綁了鶴歸,沒有腰牌。秦祁抬手,兩指捏著一根紅繩,紅繩底下拴著一個瑩白的玉牌。

  沈扶月立刻反應過來:“……竹林?”

  隻有那時候,她被那麽多人圍攻,才有可能不注意的情況下丟下玉牌。

  沈扶月看得到秦祁眸底自己的倒影,定下心神,故作鎮定道:“一個玉牌而已,我巡山的時候說不定是丟到在那裏的。”

  秦祁步步緊逼:“我都沒說是在哪裏撿到的,你怎麽就知道我是在竹林撿到的?”

  沈扶月冷下語氣:“怎麽,你是想非要刨根問底嗎?”

  秦祁可不怕她,冷眸如薄刀。

  沈扶月退後,從他囚禁似的懷抱中逃出來:“廣華是天樞師叔的首徒,我是你的徒弟。我們倆碰麵,又有魔氣摻雜其中……”

  “師父,你想知道什麽?你是想知道到底廣華是魔族還是我是魔族嗎?”

  沈扶月聲音清冷,逼問意味十足。秦祁一愣:“你……”

  “你難道要說你連這些都沒有考慮好,就來找我要答案。”

  秦祁沉默。

  沈扶月輕笑,似乎有點嘲諷的意味,然後看向船外道:“曲然到現在還沒回來,我去看看。”

  “兩張符篆而已,她還能和符篆一起飛了?”秦祁抬手掐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回來:“回來,說明白。”

  “廣華若是魔,天樞師兄自然不會包庇,至於你……”

  沈扶月手輕輕握了一下,回眸看他,似乎是在隱秘的期待著什麽。

  “如果是你,我也不會。”

  沈扶月輕笑搖頭。

  光風霽月如他秦祁,怎麽可能容得下“燈下黑”,還是魔族之眾。

  罷了。

  沈扶月攤手,一下反拉一下秦祁:“不如來自己看吧,是非真假,全交予你決斷。”

  秦祁隻看到一陣黑,再睜眼時,四周清竹骨節分明。

  這是靈山後山。

  這些景色應當隻是依借某種法器展開,倒是不費靈力。

  他順著小徑往前,果然看到那邊一襲白影。很明顯,曲然真的覺得不累。一上午恨不得化身小鳥,圍著秦祁和沈扶月嘰嘰喳喳。

  他們此行是去平江,水路更快。沈扶月本來就厭水,在船上搖晃就罷了,還要有一個人不嫌累的在耳邊嘰嘰喳喳,簡直就是折磨。

  不過她還是沒有走。

  因為曲然的話題八成都是和秦祁相關的。別人看來都是些師徒隻見的打趣,但是沈扶月卻覺得曲然好像是在打聽……或者求證什麽事。

  她喝一口瓷杯裏的茶,壓下心中的煩躁,猜測曲然的用意。等口中茶咽下,澀喉的苦味一瞬蔓延開來,沈扶月一張臉便皺了起來,側首幹咳了兩聲。

  這茶有點苦。

  一道若有若無的視線投來,沈扶月佯裝不知,順勢側頭看向窗外江景,假裝隻是被風嗆了一下。

  江外此時已經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座水上城的模樣,沈扶月眉一蹙,覺得這地方眼熟。

  曲然此時開口:“師姐好嬌,滿天星也喝不慣嗎?”

  這話帶刺,可是她語調軟糯,像是嬌嗔。

  沈扶月回頭看了一眼她,意味深長:“確實,我很少喝這種不入流的茶葉。”

  “這茶葉是師父的!”曲然立刻彎眸道:“哦吼,師父又被師姐嫌棄了呢。”

  秦祁撐頭笑,把玩著手中折扇:“沒事,回頭讓你師姐請我們吃些入流的茶葉。”

  謝律拱拱沈扶月袖口,似乎是想竄出來咬誰一口。沈扶月不動聲色的摁住它,點點頭:“擇日不如撞日,正巧,我也帶了半餅茶葉。”

  沈扶月拿出來的茶葉是用石罐封著的,不過還未掌心大小。半餅顏色稍暗的茶葉躺在裏頭,很明顯是陳茶葉。

  沈扶月抬手溫杯,道:“再不喝日子便久了。即使是什麽名貴茶葉,過得太久,也就沒有那個價值了。”

  盞底的茶葉隨著汩汩滾水沉浮,清香氣四溢,略微一聞就能稱沁人心脾。

  第一杯是奉給秦祁的,第二杯再給曲然。

  秦祁低頭啜飲一口,入口沒有陳茶的晦澀,反而清冽醇香:“是好茶。若你平日裏喝的都是這種茶葉,那倒是委屈你喝那種茶了。”

  曲然喝了兩口,道:“那師姐這是什麽茶啊,我想購上兩斤——”

  說著,她特意停頓了一下,看向秦祁:“好孝敬師父。”

  秦祁不動如山:“乖。”

  沈扶月這才拿起最後一杯,倒是沒喝,隻放在手中把玩,幾滴清茶隨之濺在她袖口:“這茶餅是別人送我的,他隻和我說……這餅茶後,我便再喝不到這種味道了。”

  曲然側頭看她,故作震驚道:“這麽珍貴嗎?那師姐更應該好好珍藏才對!”

  沈扶月看出來這人演出來的神情十分的假,唇角勾了勾,把手中茶盞扔在桌上,聲音輕快,像是水流過:“可惜他從來不問,我到底喜不喜茶。”

  秦祁指尖一緊,抬眸望她。

  正巧沈扶月也看向他,秦祁一瞬間便明了,這是說給自己聽的。

  曲然歪頭:“那麽那個人豈不是會很傷心?”

  沈扶月搖頭:“怎麽會,這世上,多的是人願意當他的茶友。”

  秦祁也把茶盞放下,笑吟吟的看沈扶月:“想說什麽直說,拐彎抹角的做什麽。若是讓人會錯意了,那不就得不償失?”

  沈扶月也看他,道:“師父若是想知道什麽,或是想問什麽,大可以直接來問我,何苦在經過旁人的眼旁人的口來徒惹兩人不快。”

  此時,靜悄悄的船外傳來一聲清亮悠揚的女聲,婉轉唱著:“青絲暮雪,望君憐我朱顏尚在,憐我隻影徘徊。不慕鴛鴦雙飛,不羨佳偶成對……”

  赤阜人說話調子軟,聲音也軟,唱起曲來更是纏綿悱惻。與之相呼應的是周圍買賣聲和笑聲,像是畫卷裏的水鄉。

  秦祁私下的動作被人看穿,在沈扶月目光裏後知後覺出來兩分尷尬,輕咳了一聲:“正巧路過而已。”

  這話沈扶月明顯不信。

  秦祁嘶了一聲,理直氣壯得道:“從這條水路走,下午就能直接到昌郡,至少少了一半的路程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