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賽日當天，球場本應該人滿為患，卻顯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冷清。不少學生興衝衝地前來，臨了才得知退賽的消息，隻好惋惜一聲，失望地離開球場。

  而孟飛等人，此刻正在八毛八燒烤店，端著酒瓶開懷暢飲。

  “來來來，走一個！”

  “咕嘟，咕嘟，咕嘟——嗝！”

  幾人之中，樂佳的心情最好，看來昨天準絕殺的勁頭還沒過去。在徐征等高手麵前，他竟然率先嘬幹了酒瓶，“砰”的一聲砸在桌麵上。

  “孟飛，我實在想不到，大學生活會是這樣開始。不怕你們笑話，當初和陳鳴打球的時候，我是真尼瑪虛啊，哪知道能親眼看著他吃癟！說到底，這一切全靠孟飛，快，給大家說幾句！”

  孟飛連連擺手：“有什麽可說的，反正明天沒課，吃好喝好就行。”

  樂佳翻了個白眼：“你不是這麽老套吧？‘吃好喝好’連我爸都不說了，居然能從你嘴裏蹦出來。應該說‘幹了這口酒，基友手牽手；吹了這一瓶，基情不能停’！來，躁起來！”

  聽到這話，齊禦默默地把凳子挪開了點，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你躲我幹嘛，都睡一個屋了，還害臊？”

  樂佳正要伸出魔爪，卻被徐征一把拽住，摁在了凳子上。

  “能不能消停點兒？最煩跟你這種人喝酒，一瓶嗨翻全世界，兩瓶殖民外太空，三瓶病房ICU！醜話說在前頭，待會兒喝吐了，我可不背你。”

  “我自己爬回去行不行？管得這麽寬，你是奧特雲警察吧！”

  “奧……奧什麽玩意兒？”

  “沒文化，自己百度去。”

  見兩人鬧得這麽歡，秦軍感歎道：“你們關係真不錯，才來兩個星期，就像認識了好幾年一樣，難怪比賽的時候那麽團結。作為對手，我確實很羨慕。可惜啊，鷸蚌相爭，讓漁翁撿了便宜。”

  聽到這話，李德全笑得很勉強，隨後默默低下了頭。

  這一細節恰巧被孟飛覺察，於是他站起身來，鄭重道：“說到這個，我要特別感謝德全和小龍。他們雖然沒有籃球基礎，但竭盡全力地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尤其是德全，我知道你因為受傷的關係，對退出決賽非常自責。可如果沒有你，我們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更何況——”

  孟飛拍了拍大腿，繼續道：“我的腳也扭傷了，並不全是你的原因。我提議，大家敬德全和小龍一杯，幹！”

  “幹！”

  李德全今天換回厚厚的眼鏡，重歸於“乖學生”的狀態。孟飛說完後，不勝酒力的他硬是灌下了一大杯，令樂佳連連叫好。

  李德全抹幹嘴邊的泡沫，又醞釀了好一會兒，突然插話道：“各位，有些事情本來不好意思說，今天借著酒勁，我算豁出去了。”

  見他這麽一本正經，眾人瞬間安靜下來，耐心聽著。

  “我是從農村出來的，家裏條件不太好，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導致個子一直都長不高。為了對得起父母交的學費，我強迫自己不停地學習，別說大型活動了，就連一般的課間娛樂都不怎麽參與。也許這所學校你們隻是覺得還行，但在我們縣，能考上的人不超過20個。作為這20個人之一，我是很自豪的，可來到這裏就不一樣了。”

  “報到的時候，學校裏有很多社團招新，有我能想象到的，也有我想象不到的。我嚐試著參加一個，但一路走過去我才發覺，不論是動漫、影視，還是電競、話劇、攝影等，全都不適合我，因為我從來沒接觸過。而且在大學裏，每個人的成績都差不多，我唯一的優點也成了普普通通。這讓我有些失落，擔心會受到大家的輕視。”

  說到這，李德全避開眾人的目光，主動喝了口酒。

  “所以那天晚上，徐征來寢室送吃的，還邀請我參加籃球賽，我真的感到很高興。可同時我又擔心，自己沒打過球，體格也不好，肯定會拖累大家。要不是這屆剛好六個人，我八成會打退堂鼓，婉拒你們。後來的事情也像我預料的那樣，大部分球隊都會重點攻我，在我頭上拿了很多分。”

  “這不怪你，比賽裏挑防守最弱的打，本來就——”

  聽到這，樂佳終於忍不住出聲，卻被孟飛製止了。

  李德全麵露感激，繼續道：“就算是這樣，我的素質也差得太多，讓比賽變得很艱難。另外我一直在苦惱，如果我們真的得了冠軍，要怎麽去和體育學院打表演賽？估計你們拚盡全力，也還是會輸得很慘吧。現在這種情況，也許是最好的結局了。”

  “唉。”眾人歎了口氣，不置可否。

  “最後我想說，從小到大，除了名字上光榮榜，我還從來沒有這麽被矚目過。是你們，讓我登上了人生中最大的舞台，甚至還能短暫地發光發熱。我已經說得夠多了，反正……謝謝大家！”

  話音落下，孟飛瞬間起立：“同學一場，不說了，都在酒裏！”

  “好，幹！”

  “幹！”

  “頓頓頓——噗！”

  徐征正在仰頭豪飲，瞥見旁邊的一幕，差點兒沒把啤酒灌進氣管裏。

  “你哭就算了，還——快把鼻涕擦了！”

  樂佳委屈道：“勞資感情豐富，不行嗎？都怪德全太煽情了，配得上我寫了十幾年作文都沒得到過的評語：文字樸實，感情真摯。”

  “那你一般都得什麽評語？”齊禦好奇道。

  “請審清題目後作答。”

  “嗯？啊哈哈哈哈……”

  眾人被逗得爆笑，徐征更是翻了個大白眼，直呼樂佳“二逼”。

  另一邊，秦軍端起酒瓶道：“對不住，比賽的時候我不知道你傷得那麽重，還故意叫人強打你。大家都是為了獲勝，你能理解吧？”

  李德全有些意外，接著連連點頭，又幹了一杯。

  秦軍跟著一飲而盡，又轉向徐征：“你不敬我？看我的手，被你打青了都！”

  徐征一拍腦袋：“我的我的，你說你那麽厲害幹嘛，逼得我出此下策。我幹了，你隨意。”

  正在這時，一個外賣員走進店裏，將成堆的打包盒放在桌上。

  樂佳詫異道：“想吃什麽就點唄，叫外賣幹嘛？”

  齊禦佯裝傷心：“我是看你們愛吃燒烤，好心好意選在這裏，你卻——唉，算了，反正點了這麽多，大家敞開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