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國天都，皇宮。

  近來數月，景明帝都無法安眠，離梁之戰突起，他作為一國之主，每日需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更何況在東境統軍的還是他的親兒子。

  雖說他對這個二兒子一向嚴苛，而且許多時候看起來也並不是很寵愛，但那都是在外人看來。

  有一句話叫做知子莫若父，身為一個父親他當然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最適合做什麽，治國，這不是他擅長的事，領兵才是，所以他早早地就將秦沐風送出去曆練了。

  可雖說如此，但他也是時時掛念著的，不曾有過忽略。

  東境大戰，本就讓景明帝十分擔心，可最近北境偏偏又出了禍事，那一眾從東境撤離的妖族大軍直撲離國北境，北境麵臨著十分危急的局麵。

  北境雖有北境軍駐守，又有江湖人慨然去守衛天下，可妖族來勢洶洶，景明帝心中還是很擔心。

  燭火搖晃，老太監易宣伸手護住了禦書房裏的燭火。

  “易公公，禦膳房裏的夥食應當好了，勞煩去取一下吧。”祝皇後說道。

  易宣恭敬地稱是，隨即便退出了禦書房，不過就在他準備從外麵關上禦書房的門的時候，忽然間覺察到背後有一人正在走來。

  易宣轉頭看去，看到來人居然是太子秦沐辰，忙跪地行禮道，“老奴參見太子殿下。”

  秦沐辰微微一笑，扶起了易宣，說道，“易公公不必行此大禮，我還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呢。”

  易宣輕輕一笑，但仍舊伏低著頭，問道，“太子殿下深夜進宮可是有要事麵見陛下？”

  秦沐辰沒解釋什麽，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易宣很識趣，說道，“既然如此，那老奴便先行告退了，剛才皇後娘娘還讓老奴去取禦膳房的吃食呢。”

  “好，易公公先去忙吧。”秦沐辰和善地說道。

  易宣走後，秦沐辰正了正衣衫，緩緩地推門而入。

  景明帝和祝皇後聽到房門響起，以為是易宣回來了，便抬起頭，卻不料看見了秦沐辰。

  “沐辰？”祝皇後有些意外地喚了一聲。

  “參見父皇、母後。”秦沐辰行了個簡單的禮節，沒外人的時候，他們兄妹三個，向來都是不用守那些繁文縟節的。

  景明帝放下筆，問道，“這麽晚了，怎麽又進宮來了？”

  秦沐辰微笑道，“兒臣今日深夜進宮是為了向父皇請個聖旨。”

  “哦？”景明帝有些意外，秦沐辰作為禦首司的掌控者，辦一般的事向來都不需請旨，今夜來此要真是為了請旨，那事情可絕對小不了。

  秦沐辰頓了一下，說道，“兒臣請父皇下旨，準允兒臣前往北境，為我離國守住北境國門。”

  聞言，景明帝的祝皇後一下子就站了起來，說不出是惱火還是什麽情緒。

  “你...”景明帝一時間啞口無言。

  秦沐辰立即跪了下來，“父皇，兒臣知道父皇擔心兒臣，但我離國北境那些將士也是別人家的兒子，現如今趕去北境的那些江湖人也是別人的兒子，兒臣身為太子，還在這天都城裏養尊處優，豈不是給天下人做了個壞的榜樣？故此，兒臣請父皇準允兒臣前往北境。”

  禦書房裏沉寂了許久，景明帝和祝皇後站在那裏，一動未動，一言未發。

  良久後，景明帝長長地歎了口氣，揮手道，“算了，你說得對，他們也都是別人家的兒子，和你沒什麽區別，既如此，你便去吧。”

  祝皇後眼瞳中滿是淚花，但她也強忍著沒有落淚，當初東境大戰起的時候，她也是日夜擔心，至今還是擔心，如今這份擔心又要多出一份來了。

  秦沐辰心緒複雜，上前安慰著祝皇後，他知道，自己這一去，又是給祝皇後憑添擔心，不過他身為太子理應為天下人做好表率。

  “你離去前，把禦首司的事都安排好。”景明帝說道。

  秦沐辰轉身說道，“父皇放心，早已安排妥當。”

  景明帝神色一黯，隻能點頭，本想還能多謝相處時日，但不成想秦沐辰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秦沐辰去北境是早就想好了的，所以近來都在安排禦首司內的大小事，直到今天全部安排妥當了以後，他才來進宮請旨。

  “也罷，那你明日便出發吧。”既然不能多留了，那就趕快離去吧，景明帝心中如此想到。

  過了一會兒，易宣從門外走來，端著三隻碗。

  放好吃食，易宣便準備退去，但卻被景明帝叫住了，“易宣，過幾日沐辰去北境，你也一並跟著吧，朕身邊不需要你保護了。”

  易宣看向了秦沐辰，景明帝知道他會錯了意便解釋道，“不是叫你去保護他，你也去北境出一份力吧。”

  易宣笑了笑，“老奴遵旨。”

  這一刻易宣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好的，反倒是很開心，即便是太監，他也是離國人，能為離國奉獻出一點力量也是極好的。

  吃過吃食，秦沐辰便離開了，景明帝也因為明日還有早朝而不得不去休息，太監易宣也回了自己的住處，開始收拾行囊。

  次日，早朝結束，一眾大臣在散朝時聚在了一起，他們都有些奇怪，今日太子可是沒有上朝，而景明帝卻沒有任何解釋。

  各種猜測不絕於耳，最終在一眾大臣沒有走出大殿時，景明帝給出了回答，一時間所有大臣紛紛錯愕，然後默然地走出了大殿。

  早朝匆匆結束，景明帝換了衣服來到皇宮的最高處，祝皇後早就在此等候，兩人一同看向了城北的方向，默默無言。

  東宮裏，秦沐辰整裝待發，景明帝給了他一千將士，準允他帶去北境，這一千人走在天都中也是極其浩蕩的場麵。

  直到這一刻，全天都的百姓才終於知道這位久居天都的太子要離開天都了，而他要去的，正是遙遠的北境。

  城中的百姓停下來自己手中的活計，紛紛趕向城北，在街道兩邊跪了下來。

  這一跪，謝太子出天都，為天下守國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