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不見長安
作者:文治武功      更新:2020-03-05 11:00      字數:1844
  趙匡臉上肌肉一跳,看著陸猴兒,徐徐問道,“長安和太陽哪個更遠?”

  “太陽遠,因為隻聽聞有人從長安來,卻沒人從太陽來。”

  趙匡若有所思,“可我覺得長安遠,因為抬頭就可見太陽,去不見長安。”

  “舉目見日,不見長安?可我們不就是在長安嗎?”陸猴兒疑惑問道。

  “又錯了,

  一個旅者仰慕長安,朝思暮想夜不成寐,

  於是他便啟程,曆經千幸萬苦來到長安,到達之後發現長安與想象不同。

  於是失望惆悵,這裏的距離實則是理想與現實的差距。”

  “好一個舉目見日,不見長安,明帝那種背井離鄉,朝不保夕和顛沛流離的情感被神醫如此一解,所言甚妙。

  這段話我細細琢磨,意味深長啊,神醫閣主之才由此可見一斑。”

  趙匡聽有人認出了他,循聲望去,來的是一個神采奕奕的年輕人,穿著乳白色的綢褂子,外麵套著的是一件玄色披風,越發襯的人英姿煥發。

  趙匡心中暗讚這人穿著打扮還算有點品味,但嘴上卻道,“閣下認錯了,我隻是路過的。”因為他不願輕易和這裏的人產生過多的交集。

  “放肆……”

  一旁的護衛正欲衝出,卻被玄衣少年擋了回去。

  趙匡見那人還懂些禮數,但又覺得來者能一眼叫出他的名號,實不簡單,便應對道,“我初來長安,一百零八坊都還沒有認全,閣下一眼就能認出是我,連名字都叫的這麽清楚,莫非是對我仰慕已久?”

  “不知天高地厚,此乃太子殿下。”

  太子?被賜死的廢太子李瑛?

  趙匡迅速在腦海中檢索了這個關鍵詞,然而旁邊的路人卻都躬身施禮了。

  李瑛白了護衛一眼,隨之對趙匡燦爛一笑,“神醫見怪了,隻是平日裏聽慣了夫子堯舜禹湯類的說教,今日聽到這番話,倒也覺得很新鮮,神醫閣主名號當真名不虛傳。”

  趙匡倒也不客氣,“非學無以廣才,非誌無以成學,一千個讀者就會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舉一反三罷了。”

  “哈姆雷什麽?”李瑛疑惑地的看著趙匡。

  趙匡略微尷尬片刻,“這位哈先生隻是趙某在儋州的一位古知。”

  “哦哦……如此,正巧,明日在下府上有一詩會,以文交友,以詩對決,不知閣主可有興趣蒞臨?”

  趙匡看著李瑛,想著這樣一位神采奕奕的少年,被卷入朝堂政派之爭,以至於被生身父親坐令賜死,難免有些唏噓世事無常。

  於是推辭道,“趙某才疏學淺,不外如是,實在登不得大雅之堂。”

  卻見李瑛附耳過來,“神醫閣主聲譽愈隆,我位居中宮,你我聯手,定能……”

  趙匡瞬間感覺到被他的頭油熏的頭疼,便躲開了李瑛,“太子威服四海,門下追隨者眾多,麾下才俊雲集,怎麽想到與我結盟?”

  李瑛長歎一聲,“自己事,自己知,父皇正值春秋鼎盛,母妃並不受寵,

  門下追隨者雖多,卻無朝中重臣看好。

  如今武惠妃又有龍胎,想必有朝一日我這個太子的位置啊,就要拱手讓人了!”

  趙匡瞬間一後背冷汗,還好沒有將宗桐送回去。

  不然他這下就樹敵更多了。

  還有皇後失足小產,到底背後是何人動的手?

  這些陰謀算計,背後還有多少黑手攪動?

  狂風吹過,一個激靈過後,趙匡垂下眼瞼,“不知我能為太子殿下做些什麽?”

  “神醫閣主名震長安,我也想知道自己日後前程凶吉!”

  “若是天意不許呢?”趙匡反問。

  李瑛神色一凜,轉瞬恢複正常,“天意也在人為!”

  趙匡一陣咳嗽噴湧而出,這李瑛是要利用神醫閣的名聲輿論造勢!

  “你我當街結盟,就不怕留有把柄?”

  李瑛冷冷一笑,“神醫大可放心!”

  太子話音剛落,趙匡便察覺出了異樣,無數暗箭已從未知的方向傳來……

  隻感覺肩頭一陣麻木,趙匡頓時神色一屏,便暈了過去……

  ……

  ……

  等趙匡醒來時分,已經是未時二刻。

  摸了摸肩膀的位置,還隱隱做痛。

  再一動身。

  嗷,好痛啊!

  看來不是在做夢。

  剛剛明明是在和太子談話,怎麽就中箭受傷了呢?

  ……

  見趙匡醒了,百合噗通一聲,腦袋撞在了床上,激動道,“趙哥哥,你終於醒了。

  快來人啊,閣主醒了!”

  ……

  百合的一聲呼喚,趙匡的塌前已經圍滿了人。

  左邊的丫鬟們端著銅盆,裏麵放了清水。

  右邊的丫鬟則是端著飯食,都是他平日裏愛吃的。

  看了看周圍,趙匡不解道,“剛剛發生了什麽?”

  “太子當街遇刺殺,法曹參軍和金吾衛全員出動了,趙哥哥和陸猴兒被誤傷,太子也托人帶話,說是……說是讓趙哥哥好生修養。”

  好生修養?

  趙匡慘笑,恍如隔世。

  恐怕這場刺殺隻是太子為了掩人耳目,自編自演的一場好戲罷了。

  好一個文人才氣,處世精明的太子李瑛,幾條人命就這樣被無情屠戮。

  他們何罪之有?

  就因為看見了太子與他當街對談,就這樣不明不白淪為了犧牲品?

  這還是他眼裏的那個長安嗎?

  時至今日他或許才真正明白,想要在古代隨性灑脫,隻想過著隨遇而安的日子是需要資本的。

  混吃等死實在是種奢望。

  長安就是那麽殘酷,哪會讓他一直很安逸下去。

  他一個人走過千山萬水,從沒覺得孤獨。

  開始覺得孤獨,那是到長安之後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