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夢閉上眼睛，深呼吸，放鬆自己。

  “好孩子，現在爺爺問你問題，你如實回答就好。”

  “嗯。”賈夢做好了準備。

  “你經常做噩夢嗎？”

  “剛出院的時候會，後來漸漸好了。”

  “你有沒有經常努力想回憶起過去的事情？”

  “有的。”

  “那可有回憶起什麽人物來？”

  “我媽媽，還有……”賈夢欲言又止。

  “還有什麽？”

  “可以麻煩馬雷出去再說嗎？”

  “馬boss，這下我可幫不了你了。”

  秦教授的話聽起來嚴肅，又像是在開玩笑。

  馬雷的手指點了一下賈夢的額頭，無奈說：“你y還有怕我知道的事情？”

  然後，還是乖乖開門出去了。

  “好孩子，他出去了，你繼續說。你放心，今天你說的話，爺爺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謝謝爺爺。”賈夢讓自己重新回到放鬆的狀態中，接著說：

  “除了會想起我媽媽，我還會想起一個遊戲裏的網友。我和他好像認識很久，一起玩過同一款遊戲，還發生了很多刻骨銘心的事情，但又很少想起來具體的……”

  “那你見過他嗎？”

  “沒有。但是我有他的電話號碼和微信號。”

  “那你有沒有嚐試著和他聯係過？”

  “以前有沒有不記得了。我手機上沒有聊天記錄。大約兩個月前聯係過一次，聊得也很不開心。”

  “你是不是特別不甘心，總想著要認識這個人？”

  秦教授的聲音，聽起來越來越飄渺。

  猶如來自仙界的音律，讓賈夢無法抗拒，想要全盤托出心底裏深埋的事情。

  “好像是。他會偶爾出現在我睡夢裏。我總覺得我和他很相愛，但醒來我發現一切都是假的，又會很失落。”

  “那你現實裏有沒有那麽喜歡過一個人？”

  “我……不知道。”

  這麽簡單的問題，對賈夢來說卻是比登天還難。

  她猶豫了片刻，補充說：“也許有，也許沒有。”

  “你喜歡馬boss嗎？”秦教授單刀直入問。

  “也許是喜歡的。但我總覺得，這種喜歡，是因為我把他當成了那個夢中男子的替身。我喜歡的，並不是他這個人。”

  賈夢也照實回答，毫不隱瞞。

  “好孩子，那你想不想把過去的一切全部都回憶起來？”

  “自然是想的。”

  “你現在深呼吸三下，先放空大腦，然後在心裏默默想那個你最心心念念的人。

  “接著，想象他在一個籠子裏，你嚐試著，把他放出來，讓他走進你空蕩蕩的大腦……”

  秦教授的聲音如同經典的瑜伽放鬆減壓音樂，蘊含著天生的魔性。

  賈夢不自覺照做了。

  “青衣男子。”她在心裏默念。

  迷迷糊糊中，賈夢果真看到他正朝著自己走來。

  一襲青衣，高束的長發，如炬的目光……

  可是，那不正是龍霆的模樣嗎？

  龍霆，不正是馬雷嗎？

  賈夢一下子清醒過來，猛然睜開眼睛！

  “好孩子，你怎麽了？”秦教授關切問道。

  “我看到他了，但他和我現實的一位朋友，是同一個人……”

  “這件事令你感到恐懼？”

  “不是恐懼。也許是……渴望。”賈夢若有所思說。

  “我知道了。”

  秦教授走到門口，開門把馬雷叫了進來。

  賈夢看到馬雷，放鬆的心情馬上變得警惕，彈坐起來。

  “爺爺，他進來了，我可不想再說話了。”

  “好孩子，”秦教授樂嗬嗬笑著說，“今天我們的對話到此結束了。你的病情爺爺基本摸清楚了，我們下次再見。”

  馬雷怒視了賈夢一眼，那黑色的眸子仿佛注入了一劑青色的光，看起來像副本boss一樣凶惡，說：

  “我先送秦教授下去。等下回來再收拾你！”

  賈夢給馬雷回了一個白眼，轉臉給秦教授一個熱情燦爛的笑容：

  “爺爺再見。”

  哐當一聲，隨著馬雷和秦教授的離開的腳步聲，房門被關上了。

  隨之而來的是鎖頭上鎖的聲音。

  賈夢走到窗前，拉開那破舊的窗簾。

  她看到馬雷正攙扶著秦教授上了一輛不知何時停靠在巷子裏的商務車。

  馬雷的樣子彬彬有禮，對秦教授也是畢恭畢敬。

  這家夥，不是一向隻會盛氣淩人嗎？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

  不過，方才和秦教授這位慈眉善目的爺爺的一番細聊之後，賈夢確實感覺到情緒放鬆了很多。

  盡管本質上她對自己的病情還是一頭霧水。

  秦教授上車後，馬雷也跟著坐了上去。

  車門緩緩關上。

  賈夢木然看著那輛商務車，猜想馬雷到底在跟秦教授聊些什麽。

  可是剛盯了一會兒，不知為何，賈夢感覺自己像是被催眠了一般，隻想一頭倒下。

  她顧不上這簡陋的酒店客房環境了，往那彌漫著消毒水味道的白色被子裏就是一鑽，便沉沉睡了過去。

  此時此刻。

  樓下商務車裏。

  馬雷和秦教授並排坐在後座。

  “馬boss，我基本可以判定，賈小姐根本就沒有患過精神病症。”

  車門剛關上，秦教授就迫不及待把自己的重大發現說了出來。

  “那她的臆想症是怎麽來的？”

  “我懷疑是藥物作用，但沒有證據。如果我的推測沒有錯，那就是她吃的藥物，有治療睡眠障礙，但吃多了會精神緊張，容易胡思亂想。”

  馬雷眉頭緊蹙，一下子明白了什麽。

  他緊接著問：“既然她根本沒病，可是又為什麽會失憶？”

  “失憶的原因，有很多種可能。比如電擊治療，還有……”

  “還有什麽？”

  “我還沒有確認，需要回去後，把她剛才和我的對話錄音，仔細再聽一遍，進行分析。”

  馬雷點點頭表示讚同，眉頭卻始終舒展不開。

  “秦教授，那關於幫助她恢複記憶的事，就多加麻煩您了。”

  秦教授咧嘴一笑，露出一般老年人難有的一口白牙，說：“也許恢複記憶這件事，更加需要你的推波助瀾。”

  “我該怎麽做？”馬雷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確切答案。

  “這孩子心底裏有一個塵封的心結，需要解開。如果解開了，接下來的治療就會迎刃而解。可如果解不開，我怕治療效果會事倍功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