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唐小健跳下床，撿起了被砸在地上的手機，手指輕輕撫摸著破碎的屏幕上。

  “兒子，對不起，也許媽媽太急了，可媽媽真的快撐不下去了！”唐小婉也跟著哭起來。

  唐小健止住淚水，體貼抱住唐小婉的頭，讓她的下巴搭在自己的一側肩膀上，手掌有節奏地輕拍她的後背，這是他從孩提時代起就學會的熟練動作。

  在唐小健心裏，唐小婉是一個外表強大的女強人，也是一個脆弱時候需要擁抱的好媽媽。

  “媽，不如我們把唐氏賣掉吧！我聽說雷霆集團最近有意收購有成熟製作團隊的影視公司，希望您能考慮一下。”唐小健說完，拍背的動作驟然停下來。

  “兒子，你怎麽能這麽想！”唐小婉猛然推開唐小健，不敢相信的樣子，“難道你不知道，媽這麽多年以來，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公司裏了嗎？”

  “媽，你不要再瞞著我了！”唐小健起身來到洗手台，伴著水龍頭嘩啦啦的聲音大喊，“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公司連年虧損，入不敷出，今年唐氏拍攝的新劇如果還是火不起來，員工們都要去喝西北風了！”

  “不會的，不到最後一刻我不會放棄的！兒子，我不求你能幫我分擔壓力，但你也不要說這種喪氣話。”唐小婉停止了哭泣，從lv手提包裏拿出一麵精致的小鏡子，開始補妝。

  “媽，趁著公司的估值還在高位，賣掉有什麽不好？既能安頓好員工，你也可以不再操勞！等股份變現後，我們家下半生靠理財也能過上安穩的生活！”

  唐小健關上水龍頭，用毛巾擦拭臉上的水珠，抬起頭來的瞬間不再是方才躺在床上的邋遢模樣。

  他溫暖又苦澀對著唐小婉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

  “如果媽想要安穩的生活，當年又怎麽會毅然離開你爸爸？如果媽想要安穩的生活，又怎麽能一邊當單親媽媽把你拉扯這麽大，一邊創辦唐氏文化直至發展至今？”

  唐小婉臉上帶著憶苦思甜的回味，呆滯的眼神裏透著女企業家的堅定，腦海裏的時間線一刹那倒回到二十幾年前。

  唐小健一拳打在大理石瓷磚的洗手台麵上，慚愧表達出自己的心聲：“媽！可是我心疼你，我真恨自己不爭氣，幫不到你！”

  “兒子，媽想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媽要給你最好的生活條件，最佳的婚姻選擇。即便有一天媽老了，要離開人世了，也能安心地走。”

  唐小婉走到洗手台旁邊，站在唐小健身旁，把唐小健緊握的拳頭，放進自己的手心裏，緊緊握住。

  她看著當年那個呆萌可愛的小男孩，如今已經長成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男子漢，看著唐小健帥氣的臉龐，一種為人母的成就感在唐小婉心中油然而生，接著說道：“你是媽媽的驕傲，媽希望你自信，強大起來。蔚然山莊求婚失敗而已，就算不求婚，夢夢早晚也是你的媳婦！”

  “媽，可是……”唐小健欲言又止。

  唐小婉仿佛能讀懂唐小健的擔憂，反問：“你是不是擔心就算唐賈兩家聯姻，網夢科技也不會幫我們唐氏的忙？”

  “嗯……”唐小健用力點了點頭，“賈叔叔的態度很明顯，他分明就在想方設法抵賴當年的婚約。”

  “嗬，兒子，你想到的，媽也都想過了！可你有沒有想過，賈天鳴越是想拖延時間，我就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理由，並且事關到他的切身利益。”唐小婉拉住唐小健的手，母子兩人手牽手坐到沙發上。

  唐小健把自己高大的身軀盡量蜷縮起來，頭倚靠在唐小婉的肩膀上，像小時候一樣，說：“會不會隻是賈叔叔看不上我們唐家，覺得我們配不上他們？”

  “賈天鳴有什麽資格看不上我們唐家？”唐小婉冷冷一笑，“他當年拋妻棄女，出國深造，要不是我們幫襯著你甄阿姨，夢夢可能都……”

  “甄…阿姨。”唐小健呢喃叫出這個稱呼，大腦的記憶裏出現了一張清冷熟悉的中年女子麵孔。

  他還記得，小時候，當唐小婉不在家的時候，他哭喊著找媽媽時，這個女子會推開房間的門，抱起他，對他說：“小健，來，甄阿姨給你講故事。”

  他還記得，她的聲音是如此輕柔，動聽，講故事的時候娓娓道來，經常講著講著，他就沉沉地睡過去了。

  他還記得，最後一次見到她的麵容，已經隻能看殯儀館裏懸掛著的黑白遺像，那是唐小健第一次參加葬禮。

  “媽，甄阿姨她的死因是什麽？”唐小健終於問出了這個懸在心中許久的問題。

  “自殺。”唐小婉的眼眶又溢出了淚水，剛補完的妝容又花了起來，她緊緊咬著嘴唇，說出兩個不想提及的字眼。

  “媽，我想通了，我一定要主動出擊，把夢夢娶回家！”唐小健站起身，走到窗邊，雙手搭在修長的腰部，望著公寓樓下立交橋上川流不息來往的車輛說。

  “兒子，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唐小婉破涕為笑，她甚至一時忘記了，剛才那個痛哭流涕的她，到底是在逢場作戲，還是真的用情至深。

  唐小健打開手機通訊錄，手指用力在破碎的屏幕上找到他最熟悉的號碼，撥通了電話。

  此時，正在愜意享受美味早餐的賈夢，忽而聽到房間裏傳來了手機鈴聲響起的聲音，慌忙跑上樓梯。

  她看到來電顯示人是唐小健，有一絲意料之中的驚喜感。

  “喂，小健。”賈夢先打招呼。

  “寶貝兒，”唐小健調整聲音，“過兩天就是中秋節了，我們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頓飯，好不好？”

  一家人？賈夢遲疑了一下，這是唐小健第一次這樣自居，她有點不習慣。

  “這個我們讓唐阿姨和我爸約一下，再決定吧！”賈夢習慣性推脫。

  “寶貝兒，”唐小健加大聲音說，“你不記得了嗎？小時候，我，你，我媽，還有你媽媽甄阿姨，我們才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