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入無崖門是他們安排的，任務也的確是暗中殺掉天賦超常的年輕修行者，可在這邊生活了這麽些年早已有了感情，昨天知道小師弟解決了修行問題後是真心為他高興，而在很久之前我便已經發現我的心早就不在梁國了。

  這些年和你們一起修行，一起下山逛夜市，真的很開心，但一想到我是個梁人後便會覺得非常對不起你們，常常希望我若是個越人該有多好，可現實永遠都是那麽殘酷。”

  王傳忠說著說著眼淚縱橫，他擦掉遮住視線的眼淚，“我是梁國的細作，師父您殺我是應該的，就算現在不殺，我也早晚會被其他暗子殺掉。”

  老掌門閉上了眼睛，臉上皺紋似又深了些。

  “他們是誰？”平日裏溫文爾雅的大師兄何乘風音色微寒，論誰都知道他現在是生氣了。

  王傳忠回道：“既然是暗子，我又如何能知道呢？”

  “那就還我小師弟命來！”何乘風說完便抬起手掌，欲要拍死王傳忠。

  王傳忠一臉坦然之色，“大師兄可否容我再說幾句話？”

  何乘風問道：“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王傳忠把頭轉向唐楓，“小師弟，你現已解決了修行問題，境界超過了同齡人，以後一定要注意安全，他們，肯定會再來殺你的。”

  唐楓眯起了雙眼，他知道王傳忠說得肯定無差，隻是從一個殺死自己朋友的凶手之口中道出叫他有些難以接受，再者就是，他總覺得這麽輕易地找出凶手實在不太對勁，而師父也一直沒說凶手所用功法。

  “還有，楊師弟真不是我殺的。”說完王傳忠運轉星輝，抬手化掌劈向自己的腦門，他這一掌明顯不是無崖門的功法，也不是簡簡單單的一掌。

  “不要！”

  唐楓忽然出言阻止，老掌門亦突然伸手抓住了何乘風的手腕。

  眾人不解。

  何乘風問道：“師父，您這是做什麽？”

  老掌門說道：“殺死楊墨軒的另有其人。”

  何乘風眉頭一皺，問道：“可這證據確鑿，不是二師弟還能是誰？”

  “是燕國的暗子。”老掌門說道：“楊墨軒的傷口上有少見的痕跡，凶手所用是燕國國教明宗的功法，而傳忠剛才所用的卻是梁國應天書院的功法。”

  眾人遂上前查看楊墨軒的傷口。

  兩息後，四師兄安平恨恨說道：“真沒想到這個連給荒族當狗的燕國都敢把手伸到我越國來！”

  老掌門說道：“他們明宗原名玄火教，當初都敢在大周盛年捅亂子，安插些細作又算得了什麽？”

  何乘風眯了眯眼，“原來明宗的前身竟是西大陸玄火教！”

  三師姐白淑想了想，覺得有些事情說不通，遂問道：“那惡賊為何要冒險偷穿他人的衣服，直接去殺不就是了？”

  唐楓解釋道：“既然是暗子，那麽他們的境界就不會太高，頂多就是衝盈初境，撐死中境，不然肯定會被京都其他大修行者發現，而這些暗子若想殺一個通靈境的人並不是輕而易舉地，所以才會挑著夜間，穿著我們的衣服是因為萬一碰巧被發現了或許可以離開，但楊墨軒他很不幸地看到了那個人的正臉，因而被殺。”

  這分析雖然看上去有條有理，但一年後唐楓抓到真正的凶手時才覺得自己當年真像是故作聰明。

  老掌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傳忠，無崖門不能留你了，你且收拾收拾下山去吧，不要被他們找到，好好活下去。”

  唐楓不明白，“師父，人又不是二師兄殺的，為何不讓他留下來？他若離開一定會被殺死的。”

  老掌門說道：“我何嚐不願留他，隻是我身為越國國教掌門，不得不這麽做。”

  唐楓說道：“那又如何？師父保護弟子不是應該的嗎？”

  老掌門說道：“你不坐我這個位子，自然無法理解。”

  唐楓說道：“我們瞞著不就好了？”

  王傳忠聽得心頭微暖，竟自又流出了眼淚，“小師弟不必為我求情，我於越國本就是有罪之身，師父不廢我這幾年的修為，我便已經很滿足了。”

  “可是……”唐楓還想說什麽卻被王傳忠抬手止住。

  王傳忠說道：“我身份已經揭露，皇宮裏肯定會知道的，到時候陛下定會降罪於師父的。”

  唐楓說道：“在場的就我們八人，我們誰也不說，怎麽可能傳到皇宮中去？”

  王傳忠說道：“小師弟你忘了嗎？陛下他十多年前便已經是遊聖境了。”

  唐楓的確忘了，在他的記憶中，另一個世界的越帝、梁帝以及荒族和妖族的皇帝都是無至境，放在這個世界便是遊聖境。

  看著唐楓發愣的樣子，王傳忠笑了笑後依次對著同門行禮，“諸位，傳忠就要走了，這些年能夠認識你們真的非常開心，好過我在梁國生活的每一天。”

  “唉。”

  何乘風歎了口氣，白淑和安平也是無可奈何，他們整日修行不善言談，此時更是不知該說些什麽。

  “走吧，走吧。”

  老掌門揮了揮手，轉身離去，風中帶來了他的一句話：“在我死之前不想聽到你被誰殺死的消息。”

  王傳忠拜倒在地，對著老掌門重重磕了個頭，“多謝師父，弟子遵命。”

  起身與眾人道別後，王傳忠拾起自己的衣服也離開了。在春風裏，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單，有些淒涼，誰都清楚他這一走便是上了死路，就算是死了也大概不會被無崖門的人知道，因為他不可能留在越國了……

  ……

  在後山，眾人在一處鳥語花香之地將楊墨軒埋葬。

  雖然楊墨軒喜歡看書，但唐楓知道他還是比較喜歡熱鬧的，想著楊墨軒天天能聽著鳥叫聲應該不會覺得寂寞，因此選了這塊地。

  何乘風等人一個個離去，隻剩下唐楓和虞雪還在墳前。

  “抱歉兄弟，沒能及時找到凶手。那惡賊經曆昨晚一事，短時間應該也不會來了，而且我們明日就要出發去空域了，這件事隻能往後延一下。不過我保證，一定會抓到那惡賊。”

  端著楊墨軒房裏的茶壺，唐楓將其中茶水倒在了墳前的土地上，“兄弟，再來的時候，我必會將那惡賊帶到這裏親手為你報仇雪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