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

  距離唐楓通開所有氣竅已經過去兩個月了，這比預期提前了一個多月，畢竟四個月不停地衝竅，越往後便會越得心應手，隻不過……

  他隻是衝完了所有氣竅而已。

  最近兩個月，唐楓天天都去推石門，但每次石門都紋絲不動，這讓他覺得那道門縫像是人為割出來的一樣，好在推門時的痛楚降低至幾乎感覺不到了。

  有變化還是令人欣喜的，然而這變化太微不足道了。半年時間足夠讓一個無崖門內門弟子踏入初境，就連無崖門外門的弟子也會有破境的，而那些外門弟子則會在春分前升入內門。

  升入內門的外門弟子，一定會被安排到僅有唐楓自己一人的那個小院，但唐楓不希望有人來，盡管他喜歡熱鬧、想有個夥伴。因為在一個月前，唐楓與師兄們下山買食材的時候路過外門，被兩個同齡的外門弟子抓著還未破境這一點狠狠嘲笑了一番，若是那兩個人升入內門，他就注定沒什麽好日子過。

  然而還是有一個外門弟子升入了內門，那個弟子神識強度和唐楓的師兄師姐們一樣都為湖泊，而且悟性極好，十四歲後僅用了兩天就完成了洗髓離淵，又於一個月前破境入了從意。

  從意境，為修行者踏入的第一個境界，能夠依從心意操縱天地元氣。

  唐楓終是認了命，他沒有選擇避而不見，畢竟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所以他大開著門窗，臥在床上靜靜地而內心卻並不平靜地等待黑暗的到來。

  隻是從頭到尾，唐楓就沒有想過升進來的那個外門弟子並不是他所想的那兩個人之一。

  ……

  “就是這兒了，房間昨夜便已整理好。”

  “謝大師兄。”

  “嗯，以後和小師弟在一塊可別光顧著玩。”

  “當然不會。”

  “去和他聊聊吧，小師弟這陣子心情不太好，你和他是同齡人，應該可以幫到他。”

  “好。”

  “行，那我就先走了。”

  “師兄慢走。”

  聽著院中兩人的對話，唐楓心想：誰會跟他聊啊……

  腳步聲靠近了，唐楓心跳的速度隨著聲音的接近而變快，但那腳步聲並沒在他的房門前停下，而是變得小了些，直至沒了動靜。

  “這是幹什麽去了，能不能給我個痛快。”唐楓偏過頭，盯著大開的房門說道。

  片刻後，腳步聲再次響起，唐楓趕緊回過頭去閉上眼睛，心跳再次加速，逐漸變快，呼吸也急促起來。

  “來吧來吧，快點嘲諷我，快點快點！”唐楓在心裏焦急地說道。

  咚咚咚！

  心跳、呼吸，在敲門聲響起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唐楓，師兄師姐們都在刻苦修行，你怎麽在床上偷懶？”

  “唉？”唐楓聽到這句話後睜開了眼睛，激動的情緒也平複下來，因為他怎麽聽都感覺語氣不太對勁，太自然了，就像天生的一樣，如果說先前那人和師兄的談話是在裝樣子，那現在又該怎麽解釋？

  於是，唐楓再次轉過頭去，隨後便看到了一張與自己之前所猜的完全不同的臉。那是一張很斯文卻又有些木訥的臉，這讓那人看上去很像是讀書讀多了的書生。

  “原來是你啊，楊墨軒。”唐楓舒了口氣，起身說道。

  敲門的人名叫“楊墨軒”，和唐楓差不多，自小就被人撿到送入無崖門，後來老掌門經常帶著唐楓去外門玩，然後兩人慢慢就認識了。

  楊墨軒笑道：“怎麽？不能是我嗎？”

  唐楓說道：“不，是你簡直不要太好。”

  楊墨軒看著唐楓緊蹙的眉頭，“我可沒看出你感覺多好。”

  唐楓微微笑了笑，“我說真的，不是那兩個人真的太好了。”

  楊墨軒說道：“何必在意，他們對我也是陰陽怪氣的，但有什麽用呢？沒有能力的人隻能逞嘴上功夫，別忘了你的神識強度可是星海，他們窮其一生都無法達到你將來能達到的高度。”

  “不是的。”唐楓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我可不是什麽星海神識。”

  楊墨軒說道：“你就別騙我了，外門的師長們可都說你是星海神識，天天用你來激勵我們。”

  唐楓苦笑了下說道：“我懶得跟你說了，你自己進我內景看看吧。”

  帶著些許懷疑，又帶著些好奇，楊墨軒走進唐楓，閉上眼睛散出一縷神識進入了唐楓的內景，半息後他睜開眼睛，一臉錯愕地看著唐楓，“怎麽會是一片雪原？你的海呢？那座倒著的山又是什麽？還有那個石門？”

  問題很多，唐楓隻是搖了搖頭便回答了一切，很無奈。

  “有問過掌門師伯嗎？”楊墨軒問道。

  唐楓說道：“問了，他隻知道以前有我這樣的人，卻不知道該怎麽修行破境。”

  楊墨軒問道：“那你的神識強度和其他方麵受到影響了嗎？”

  唐楓回道：“神識的話，我可以肯定比海洋要強，隻是悟性方麵我無法確定，因為我感覺你們的修行體係不適合我。”

  楊墨軒點了點頭，想了會兒說道：“那……無崖劍你學了嗎？”

  “斷斷續續，算是學了吧。”

  “能不能通過劍招運用天地元氣？”

  “沒踏入從意境怎麽可能，隻得用體內的真氣。”

  “那樣可得天天納氣入體了，不然衝竅都麻煩。”

  “無所謂，反正我所有氣竅都已通開。”

  “什麽？”楊墨軒大吃一驚，“都通了？”

  唐楓點了點頭。

  楊墨軒有點為唐楓感到高興，“總歸不是隻有壞事。這麽看來，若你破了境，不得一個頂六個從意境修行者？”

  唐楓說道：“我說了，你們的修行不適合我，我沒有那七個洞門，隻有一道石門。”

  楊墨軒問道：“難道那門推不動嗎？”

  “誰知道呢。”唐楓無奈地說道：“這兩個月我一直都在嚐試，那破門倒是夠倔的，連點灰都不掉。”

  楊墨軒說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日夜不斷扣門，總能推開的。”

  唐楓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話雖如此，但我不想再這麽熬下去了。”

  楊墨軒問道：“此話怎講？”

  唐楓說道：“我要離開一陣子。”

  “去哪兒？”

  “絕塵島。師父說絕塵島百花宮的宮主和無情穀的聖女可能知道我這樣的人如何修行。”

  “如果不知道呢？”

  “既然把我送來，那我父母的事情她們總該知道吧？我可以順著這個查下去，一定能解決我的修行問題。”

  “可你才十四啊，這麽小就去走南闖北嗎？”

  “十四還小啊，山外十六七的孩子可有不少成了親的。”

  “也是呢。”楊墨軒思忖了會兒說道：“我覺得如果宮主和聖女不知道的話還是回來吧，就怕你查到梁國或者燕國那兒去。我們這些在山上安穩度日的人可能不相信天下局勢，但據軍部的人說，邊境的關係最近有些緊張。”

  唐楓說道：“你就放心吧，前朝有一個家族全是我這樣的修行者，師父說當時各宗門的功法絕塵島都有，想來那個家族的修行法子也應該會有，她們知道的可能性還是不低的。”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早去呢？”

  “還不是因為外門的那兩個蠢材，本來兩個月前就準備去的。”

  “何必在意呢？要是早些時候去了，現在他們見到你臉色一定很難看。”

  “我可不像你，就算我天天待在東山，還是會想起他們嘲諷我的那些話，還有他們當時的神色，越想越氣，這還不是我想記起來的你知道嗎？”

  看著唐楓氣惱的樣子，楊墨軒歎了口氣，“所以，你準備什麽時候去？”

  “還有幾天就春分了。”唐楓說道：“那時候無崖門招生，他們應該會被安排一些事務，我就趁那會兒去西山騎著喜明離開。”

  喜明是無崖門養的一類可供騎行的大型鳥種，而一說到喜明，唐楓就更為不悅，“我就不明白了，你說我們東山也不比西山的林子小啊，那群臭鳥怎麽就愛待在西山呢！”

  看著唐楓這個樣子，楊墨軒搖著頭再次歎了口氣……

  ……

  ……

  幾天後，春分至。

  唐楓已經提前告知老掌門今天要去絕塵島，所以直接和楊墨軒離開去了西山那片喜明鳥生活的南林。

  可剛入林，唐楓就看到了非常不想看見的兩個人。

  那倆人剛喂鳥回來，此時正一臉譏笑地看著唐楓，其中一個還招手道：“喲，內門的廢物，好久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