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蛐蛐
作者:湖樵散人      更新:2020-03-05 08:30      字數:4495
  第三百零三章

  蛐蛐

  不到五日,鄭清之、謝方叔府內都是人心惶惶,生怕有怨鬼來找鄭清之和謝方叔的麻煩累及到他們這些下人。

  最讓人感到不可思議和無法接受的是,無論和尚道士如何做法事鬼火就是不滅,而且似乎還有越來越旺的跡象。這使得有些膽小的下人已經向家主提出要離開,另謀生路去。

  可以肯定的是,現在鄭清之和謝方叔二人被此事已經磨得焦頭爛額,束手無策。至於不斷的請和尚道士做法,也隻是他們抱著一點希望‘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火候已經差不多,石斌明白二人已經被烤熟,該到攤牌的時候了。

  但如何攤牌卻是一門學問,絕對不能呆子一樣走去鄭府和謝府示意他們如果還敢陽奉陰違就繼續會有鬼火。不過這就是不打自招,露餡了。所以石斌認為還得找另外一條路將必須老老實實跟著石斌走否則就會繼續出事的信息傳遞過去。

  凡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之前在來臨安之前聽賽西施的口氣以為隻要按著李超的辦法很快就能把事情辦好,卻沒想到前前後後花了這麽多功夫,就是到攤牌還要勞力費神,石斌非常的痛苦。

  李超也沒想到這些,隻好跟著一起痛苦。實在想不出來了,他幹脆說道:“大哥,我看鄭清之和謝方叔應該早就知道這是咱們動的手腳,隻是沒抓到把柄,不敢輕舉妄動而已。”

  “多半如此。他們雖然是宰輔,我也是堂堂荊南安撫使、四川轉運使,他們想對付我多少也要點真憑實據,空口白話還不行。”

  “那就幹脆再嚇他們一嚇,就告訴他們這鬼火是咱們弄的,如果他們想睡個安穩覺就最好聽話。”李超目露凶光的說道。

  “就這麽攤牌?”石斌聽後很意外的問。看來李超還是匪氣深重,他心中暗歎,不過也並不反對這個方法。於是又說道:“的確也可以,但是感覺落了下乘。”

  “下乘就下乘,能解決問題就好,還管那麽多幹嘛?咱們又不是臥龍鳳雛!”李超倒是很痛快的說道。

  ‘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石斌想起了這句名言。想得也累了,最後一咬牙一跺腳,表示支持李超的辦法,第二日就以探望的名義去跟鄭清之、謝方叔攤牌。至於其它,走一步看一步,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

  第二天上午真是好天氣,晴空萬裏,清風徐徐。李超倒是一臉高興之色,但石斌卻不是那麽舒服,這種感覺像是黑社會的去平民百姓家搞恐嚇。

  像是看出了石斌的心思,李超也不管什麽身份差別,對著石斌腰間就是一推,開口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事情拖久了恐生變故。”

  這話肯定是對的,石斌幹脆大步向前,一路不停的往鄭府走去。

  在離第一個目的地鄭府還有一個街口的時候,石斌麵前閃出一個嬌小的人影,手上似乎還提著東西。

  這麽一個情況許風當然二話不說就擋到了石斌前麵,以身體護住了他,並大聲喝止來人。在臨安城內他還不敢擅動刀兵,傷錯了人更無法交代,隻好被動防禦。

  “不錯,不錯。許風很不錯,要表揚,回鼎州隻後我會要石斌賞你的。”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

  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石斌非常無奈。一把推開了許風,對來人說道:“小玲,你就一定要這麽出現才舒服?就不怕許風或者李超誤傷了你?”

  “不會的,夫君不必擔心,奴家對他們有信心。”賈玲微笑的看著石斌答道。

  知道再糾結這事沒有意義,石斌目前隻想知道賈大小姐不在鼎州好好呆著跑臨安這是非之地來幹什麽。

  還沒開口問,賈玲就先開口了,“夫君是不是想問奴家為什麽不在鼎州好好呆著看孩子,跑到這是非之地來幹什麽?”

  這麽一句話將石斌給堵住了,知道賈玲肯定還有後話,他幹脆不出聲,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她繼續。

  “沒什麽,就是我和賽西施都認為李超的辦法不是很保險,所以決定再給你們加道保險。上次去四川是賽西施,這次自然就輪到我了,而且這裏也的確是我來最合適。”賈玲非常肯定的說。

  聽完賈玲的話石斌不得不佩服

  賈玲和賽西施的多智,不過為了挽回麵子還是說道:“應該已經保險了,因為我也加了一道保險,現在就去讓這道保險生效的。”

  石斌的話讓賈玲立刻來了興趣,表示很想知道他的保險的具體內容。也不故作高深,石斌很快就將‘鬼火’恐嚇的效果說了出來。

  “好好,非常好。隻要再加上我這個辦法,鄭清之和謝方叔就是再厲害也翻不了天了。”

  賈玲如此的自信,李超當然不信。他和石斌費了那麽多功夫才將丁大全弄死,鄭清之和謝方叔處於劣勢。賈玲如何一來就能讓鄭清之和謝方叔二人對石斌再無威脅?

  也不多說,賈玲揭開了手中小籠子上的綢緞。石斌與李超順著看去,不是別的,是一隻強壯的蛐蛐!

  ‘蟋蟀宰相’是石斌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個詞,這是他嶽父賈似道的綽號。得來的原因就是他投理宗所好,經常送蛐蛐給理宗,以這種方式得理宗的榮寵。

  也不多說,石斌直接搖起了頭,“小玲,同僚已經叫我‘黑槍統領’,這倒是可以接受。上次為了李玉溪和趙剛以及抗元的事已經送過一次蛐蛐,如今又送,難不成要那幫同僚給我取個‘蟋蟀安撫使’的綽號嗎?”

  一旁的李超也緊皺眉頭默不作聲,在他看來賈玲和賽西施的辦法太不入流並不讚同。

  早就料到石斌和李超的態度,賈玲也不生氣,仍舊笑道:“是不是感覺我和西施的辦法不如你們,你們那樣至少沒有獻媚,我們還獻媚給了理宗?”

  當然不能回答是,石斌隻是冷著臉答道:“你自己知道。”

  “理宗是個什麽樣的人你不知道嗎?他可是越來越昏聵了,在廣元時候不給你兵權也就罷了,斥責你我也忍了,但居然要你放棄廣元這是不是太過了?”賈玲低聲嚎叫道。

  “是太過了,但最終還是沒放棄。”石斌弱弱的反駁道。

  “那又費了多少功夫?打起仗來還要防後麵自己人捅刀子,那還打什麽仗,直接投降算了!”

  見賈玲越說越過,石斌立刻表示‘讚成’她的說法,不過還是先去跟鄭清之和謝方叔攤牌再去理宗那裏送蛐蛐。

  雖然看得出這是石斌的緩兵之計,但是大街上喊投降的確容易出事,賈玲隻好跟著一起去了鄭府。

  如今石斌來了基本不用通報,門童直接將這煞神帶進了府。

  本要訓斥門童為何如此不懂規矩,不通報就帶人進書房。但一看是石斌,也閉上了嘴巴,隻是狠狠的瞪了那門童一眼就讓他出去。

  “石大人,來我這茅屋草舍幹什麽?難道你還沒看夠我的笑話嗎?”鄭清之冷冷的問道。

  “鄭宰輔誤會了,石某從沒有過看宰輔大人笑話的想法,今日是特地來道歉的。”石斌非常‘誠懇’的說道。

  一旁的李超剛開始對石斌的話感到意外,但轉念就想清楚,與賈玲對視笑了笑。

  “道歉?石大人這是什麽意思,你有什麽歉要道?”

  “宰輔大人乃是有大智之人,不可能猜不到這幾日鬼火是怎麽回事,隻是宰相肚裏能撐船不與我這小輩計較而已。”石斌笑眯眯的說,“不過有一點我得聲明,這鬼火雖然是我告訴手下如何做,但卻不是我操作的。我也是被他們戲耍了,還請宰輔見諒。”

  “原來如此。照石大人的說法這些隻是你手下擅自行動咯?”

  “可以這麽說。當然,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不該告訴他們鬼火如何做。”

  “石大人素來治軍嚴謹,管不住手下實在是讓人難以相信。”鄭清之立刻陰陽怪氣的說道。

  “這都是我失察。仗著是我弟兄心腹驕縱起來忘了輕重,見諒。”

  鄭清之還打算說套話,卻被李超打斷,怒氣衝衝的瞪著鄭清之說道:“鄭清之!少裝樣,隻要你敢對我大哥陽奉陰違,遲早叫你跟丁大全一樣進土見閻王!”

  這回算是徹底攤了牌,鄭清之明顯不屑與李超說話,但性命攸關卻不得不交流,還不能落了他宰輔的麵子。隻好強調隻要石斌做的對國家有利他就再不幹涉。

  這種敷衍石斌已經聽出了繭,但是敷衍與敷衍還是有不同,這次鄭清之明顯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目的達到,石斌自然要離開。最後還給了鄭清之一個‘和藹’的微笑,說道

  :“請宰輔大人放心,石某絕不做半點對不起大宋的事情。就請您信守承諾,不要讓我手下再不管不顧的亂來就好。”

  雖然並未完全折服,但鄭清之也領教到了石斌一黨的厲害,居然能用出這麽稀奇古怪的招數整人,讓他不得不鄭重對待。

  “宰輔大人,還請您寫一份保薦信給理宗,如何?”賈玲也笑眯眯的說道。

  知道躲不過去,鄭清之也就痛快的寫了。謝方叔那也是通過石斌‘道歉’,得到了他的那一份保薦信和不再從中作梗承諾。

  接下來就是送蛐蛐給理宗了,雖然石斌有些痛苦,但這個事情卻是最簡單的。隻要找個合適的時機送進去就一切都好,隻要不出差錯四川總領的職位就能弄到手。

  送禮石斌是最不擅長的,所以從頭至尾他都隻是坐在一旁聽賈玲和李超談論。不出一盞茶的時間,二人就商量好了計劃:在理宗下午午睡起來之後半個時辰去送蛐蛐。

  為什麽要在下午睡醒之後半個時辰呢?石斌不懂。隨口一問後,李超笑道:“看來大哥是睡覺沒被人半路吵醒過,那種感覺會讓你十分痛恨吵醒你的人,所以絕不可吵醒別人睡覺。理宗既然昏聵了自然要等他清醒之後再給他看這難得的好蛐蛐,否則咱們不白送了?”

  李超的一番話讓石斌感覺活到老學到老,送禮還這麽多道道真是太無語。雖然仍舊不信服,但是自己也沒好辦法就決定當個好觀眾。

  入宮之後,大太監董宋臣準備去叫醒到了申時一刻仍在休息的理宗,但賈玲一再阻止,最後甚至給了他五十兩銀子才阻止了他的‘幫助’。到拿了錢之後董宋臣才真的幫起了忙,派了個小太監守在理宗休息的房間內觀察他是否醒來。

  仔細觀察著的石斌心中出了一身冷汗,真是人心隔肚皮,上次他來見理宗還真是運氣不錯。立刻又拿出兩張兩百兩的交子和兩份奏折給董宋臣,請他在自己離開之後就給理宗禦批。

  到了酉時一刻理宗這懶蟲終於起床,到了二刻才召見了他。石斌雖然腹誹不已,但還是笑容滿麵,雖然心中很惡心但明白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理宗見董宋臣手中提的小籠子,注意力立馬就被吸引了過去,開口就問:“董宋臣,這籠中何物,石愛卿送來的嗎?”

  “是的,主子。”董宋臣諂媚道:“主子,石斌送的是紅衣大將軍,很難得的啊。”

  一聽‘紅衣大將軍’,理宗和上次一樣睡意全無,精神奕奕,立馬和石斌談了起來。不過讓石斌感到有些失望的是理宗從頭至尾政務上都是空話套話,就沒說一個具體問題。反而在鬥蛐蛐上則談得很細致,不像個皇帝更像個研究蛐蛐的專家。

  石斌是越聽越痛苦,他很想找個說得過去的借口就這麽離開,但肯定不能。畢竟能讓理宗這麽高興並不容易,這麽好的機會怎麽能放棄?到了最後他也懶得管什麽國家大義,主動提議鬥蛐蛐,而且要認認真真鬥。甚至表示宋元大戰其實和鬥蛐蛐是一個道理,控製好了,是肯定可以以弱勝強的。

  宋元大戰和鬥蛐蛐是一個道理?這樣的言論是理宗從未聽到過的,讓他這個雖然昏聵但對新生事物有好奇心的人非常有吸引力。

  如此一來,看著石斌就越來越順眼了。理宗立刻表示他要弱的蛐蛐,石斌拿強的蛐蛐,他們來鬥一鬥,看看能不能真如石斌所說,有可能以弱勝強。

  石斌當然同意,心中樂開了花。他這個從不鬥蛐蛐的哪裏會操作?就是給他再強的也會輸,理宗也會高興。那昏皇帝高興了,他的四川總領就有大大的希望到手。

  ‘全心全力’的和理宗鬥了一個時辰的蛐蛐,石斌隻贏了一回。理宗笑聲就沒停過。

  到了上燈時分理宗要用晚膳,也不打算留石斌吃,隻是問了問想要什麽賞賜。真的很想說要四川總領,但痛苦的忍住了,隻是在離開的時候又塞給董宋臣兩張一百兩的銀票,示意他早點送上奏折給理宗多敲敲邊鼓。

  好在董宋臣還是個言而有信的,趁著理宗高興的時候就將鄭清之和謝方叔的保薦信遞了上去。理宗如今滿腦子都是紅衣大將軍和下午的勝利,自然毫不猶豫的答應。隻是在最後批示時改了一點,命石斌暫代四川總領一職而不是正式任命。

  第二天石斌就得到了這個消息,雖然隻是暫代,但仍舊笑得合不攏嘴。這意味著荊湖南路和四川路都已經在他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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