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橄欖枝
作者:湖樵散人      更新:2020-03-05 08:30      字數:4050
  第二百八十章

  橄欖枝

  快到南京的時候,石斌的車隊前麵忽然出現了幾個家仆模樣的人將官道堵住,瞧上去他們雖然強健但都麵色和善不像是要為非作歹,反倒感覺是在恭候什麽人。常年廝殺自然謹慎得很但也不會懼怕些宵小之輩,這些來曆不明的家仆就更加不怕,隻是叫眾人小心點而已。

  走近之後,那些人中走出一個首領模樣的人來,拱手作揖道:“請問前麵可是荊南安撫使石斌石大人的車隊?”

  “就是,前麵是何人,為何堵住官道?衝撞了大人,你們可吃罪不起!”許風這個侍衛長上前替石斌答話。

  “請大人恕罪,我們也是奉自家大人之命在此恭候石大人,想請石大人賞臉一晤。”

  “你家大人是誰?”許風問道。

  “我家大人乃是福州觀察使,總督兩淮軍馬的呂文德呂大人。”那家仆很驕傲的說道。

  一聽是呂文德的家仆,石斌心中便猜到了幾分,但並不確定。不過呂文德乃是賈似道的鐵杆支持者,與自己又有生意來往互利共贏,他遣人相邀不可不去。所以石斌立刻命那家仆帶路,前去與呂文德會晤。

  本以為是要去福州呂文德的府邸見麵,未曾想到那家仆卻將他帶到了一座寺廟之中。

  “難道你家大人還信佛?”石斌有些感到不可思議的問道。

  “回大人話,是的,我家大人信佛。他常說自己殺孽太重,得積點陰德,所以不光信佛還經常接濟窮苦之人。”

  “有意思,你家大人有些意思。”石斌笑了笑,雖然感覺呂文德此舉有些滑稽但也很欣賞,又問道:“你知道呂文德請我過來所為何事?”

  “這就不知了,我們這些家仆隻管辦事不敢多問。不過感覺大人心情似乎有些沉重。”那家仆說完,見石斌停住腳步立刻催促道:“還請大人快點,我家大人在禪房等您已經有一個時辰了。若是我不快點將您帶過去,恐怕一頓軍棍是免不了了。”

  “你家大人戾氣還真是重。”說完這話立刻加快腳步隨那家仆進了呂文德所在的禪房。

  見石斌到了,呂文德一邊笑著給他斟茶一邊說道:“石大人近來可好?”

  自然明白呂文德所指,伸手不打笑臉人,石斌也笑著說道:“多謝呂大人關心,石某去臨安遊玩了一路神清氣爽,之前有些不快現在已經沒事了。”

  “呂某長石大人幾歲,冒昧的自稱一聲老兄,石大人不介意吧?”呂文德平靜的說道。

  “呂大人是哪裏話,你我不光同僚還是朋友,你本就是我兄長,哪裏冒昧?”石斌答道。

  “那好,老兄想問兄弟你一個事情。”

  “呂兄請說,小弟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石兄弟果然痛快。”呂文德笑著一拍大腿,“以兄弟的聰明才智肯定猜到我為何將你請到這寺廟之中,對吧?”

  “胡亂猜了猜,並不十分肯定。”

  “這佛家,從來講的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換句話就是要‘以和為貴’。”

  “呂兄所言甚是,所以兄弟我從不主動犯人。就是對那些元人我也不會斬盡殺絕,他們的婦孺老幼還是會饒了。不過,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那時候就隻有朋友和敵人了。”石斌冷冷的說道。

  剛開始聽到石斌的話呂文德輕鬆了點,但聽到後麵臉色又緊張了起來。

  “呂兄,兄弟現在知道你是為何而來,也不兜圈子。鄭宰輔請你來與我會麵要談何事?”

  “他托我帶句話給兄弟,他說如今宋元對戰內鬥不利於國家,希望兄弟與他捐棄前嫌握手言和。”

  “呂兄,鄭清之的話你也信?”石斌聽後譏笑道,“那老匹夫滿口仁義道德實際上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這個,為兄自然不是很信鄭宰輔的話,不過和氣生財,還是握手言和好些。”呂文德有些尷尬的答道。

  聽到‘和氣生財’四個字,石斌算是徹底明白呂文德為何肯來幫鄭清之做說客當和事佬。不得不佩服鄭清之的手段,但還是感到一絲絲的不對勁。所以並未急著答話,而是將手托住前額細細思索起來。

  慢慢的喝了一口茶,知道呂文德多半等得急了,石斌笑著說道:“呂兄,難道吳宰輔沒有將我這次的行為的目的告訴你們嗎?”

  “這個,吳宰輔當然說了。我們也明白石兄弟肯定是言而有信的····”

  “那呂兄怎麽還要說和氣生財?兄弟愚笨,還請呂兄明言!”石斌硬邦邦的問道。

  “這不是因為鄭宰輔也想做點生意嗎?”

  呂文德的話讓石斌更加一頭霧水想不出個所以然了,他記得自己告訴了吳潛隻是想給鄭清之一個警告,並不想與他翻臉弄個魚死網破。鄭清之做他的生意就是,與自己何幹?

  “老弟似乎忘了這次你賺的那一大筆銀子是從何處賺來的····”

  “鄭宰輔也想去那賺錢?”石斌笑著說道,眼睛一轉又說,“明白了,宰輔大人看來是怕他的東西被我或者我嶽丈在荊湖路給劫了,對嗎?”

  “石兄弟怎麽會這麽想,你與賈大人乃朝廷命官,又非水匪,怎麽會行如此下作之事?他隻是想請你們多多照應就好。”

  “兄弟我手下畢竟不過幾千沒打過仗的水軍,那些水匪生性凶殘,真要搶奪我也沒辦法。這個嘛,看在呂兄的麵子上我就盡量照應,盡量吧。”知道呂文德肯定想把這和事佬當成,不會就此罷休,石斌暫時也沒想好應對的辦法,幹脆借口賈玲、賽西施和王三都還在大廳之中等著,得給他們找個地方安置好再繼續談。

  這是很好借口,呂文德也無法拒絕,他本人也知道暫時談不出個結果隻好讓石斌先去安排賈玲幾人的住宿。

  出了呂文德的禪房,石斌飛快的將賈玲幾個帶進一個大些的禪房,他飛快的說道:“呂文德是來給鄭清之當說客的,那老匹夫希望和咱們和解,但呂文德給的理由讓我感到蹊蹺。”

  “那老匹夫上次就陰過咱們,這次又陰,若不是咱們扳回來恐怕他還會繼續給咱們使絆子吧!再說了,他說和解就和解,把我賈家和石家當什麽,任人捏扁搓圓的軟柿子嗎?”賈玲狠狠的一掌拍到茶幾上怒火衝天的說。

  “此事確實蹊蹺,鄭清之生性強悍處事老辣,他這次受了憋照理說該奮力還擊找回場子,為何還主動和解?他就不怕被夫君拒絕失了麵子,遭人恥笑?”賽西施沉吟道。

  “兩位嫂子說的都對,照理不該如此。呂大人必定是收了鄭清之什麽好處才來做這和事佬,不過他應該不會與咱們為敵,但咱們也不能拂了他的麵子,這事情真有些難辦。”

  幾人在禪房之中直到吃了齋飯都隻能肯定鄭清之絕不是為了錢才願意和解,其中肯定還有別的緣由。

  “午休之後夫君肯定還要繼續與呂文德談這件事,得快點想出個辦法應付。咱們必須得知道鄭清之為什麽忽然想和解,不能糊裏糊塗的應承,知道了鄭清之真正的打算才好談判。”賽西施很堅定的說道。

  幾人都十分讚同,於是決定在與呂文德交談時態度強硬,逼他說實話。

  到了下午未時二刻,石斌又被呂文德請到了他的禪房之中。這次石斌不再裝傻充愣,說道:“呂兄,小弟知道你精忠報國,以國家為重。我也是如此,不過還請呂兄實言相告,鄭宰輔為何想和解。宰輔大人恐怕不會為了幾兩銀錢就放棄我與他之間的嫌隙。”

  “鄭宰輔以天下為己任,當然不是因為他的幾兩銀錢而是為了保障國庫充實,能有力抗擊元人。”

  見呂文德還是不肯說實話,石斌冷哼一聲,“呂兄,我尊你為兄長,為何一再誆騙於我?那鄭清之知道我石斌言而有信

  ,隻要願意和解就不再計較。但你為他找的這個理由實在太差,我是絕不會相信的!若是呂兄再不說實話,我就隻好失禮離開了。”

  “且慢!”呂文德對著石斌的背影說道,“也罷,石兄弟還真厲害,我就告訴你緣由。鄭宰輔這次被皇帝申斥,丁大全夥聯合幾個奸佞臣子趁機落井下石。老兄知道你和賈大人都與他有很深的嫌隙,但他還是忠心為國的···”

  原來如此,石斌心中暗笑。這鄭清之居然被之前的同黨丁大全給捅了一刀,看來是怕自己與賈似道一起落井下石,讓他萬劫不複。

  雖然想清楚了這些,但石斌也隻是止住腳步並未轉身回來,“呂兄,鄭宰輔之前誣陷我與我嶽丈之時似乎並未考慮過有人會對我們落井下石。如今他出事了,卻想我們不落井下石,天下間似乎沒這樣的道理。何況他兒子其實不光走私食鹽,還賣官鬻爵,我隻說了販私鹽這一條小罪,應該已經是非常仁厚了。”

  石斌既然不走還肯再說話,呂文德就開口道:“石兄弟向來仁厚這個眾所周知。你就先過來坐下,萬事好商量。你若有什麽條件說出來就是,大哥一定幫你轉達到鄭宰輔那,盡力滿足你的要求。”

  “兄弟暫時沒有什麽要求,不過想首先聽聽鄭宰輔願意給我什麽。”石斌笑眯眯的說,“我可不信鄭宰輔之前沒告訴呂兄他願意出的是什麽。”

  “哎,好吧。鄭宰輔說等這場風波一過他願意奏請皇上免除你荊湖南路兩年的一切賦稅。”呂文德聞言沮喪的歎了口氣說道。

  “就這麽點?鄭清之他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我可記得荊湖南路兩年的賦稅大概是十四萬兩銀子。他之前硬生生將我十幾萬兩銀子搶走,再用兩年的賦稅還回來,當我是傻子嗎!”

  “兄弟,鄭大人雖然貴為宰輔但其實也就那麽點權。你已經是一路安撫使,除了免些賦稅他也給不了你多少了啊。”呂文德略帶無奈的說道。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呂兄,我絕無針對你之意,但他鄭清之若是就這麽點誠意,休怪我真的落井下石!”石斌狠狠的說道。

  “鄭宰輔還說以後隻要是三千以下兵馬調動他絕不幹涉,任你來去,糧草可以向沿途州縣調取。”看了看石斌明顯還不滿意的樣子,呂文德遲疑了一會,又接著說道:“五年,最多五年,他免了你荊湖南路的所有賦稅!並保你兼任荊南轉運使。”

  “就這些?”石斌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他鄭宰輔這還算不錯。不過呂兄,我也就隻能保證自己不落井下石,至於我嶽丈那裏就不能保證了。”

  絕望的看著石斌,哀歎道:“這鄭清之怎麽惹上你們翁婿倆!這件事後,鄭宰輔願意保賈大人為樞密院副使,免荊湖北路三年賦稅。”

  此時石斌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因為若是他在荊湖南路同時任職安撫使和轉運使那這荊湖南路就真的是他石斌的了。

  “好的,那就請呂兄轉告鄭宰輔,隻要他說到做到我就保證我和我嶽父也不落井下石。”

  話音剛落,石斌又笑眯眯的說道:“呂兄這次這麽賣力為鄭清之傳話想必收了他不少好處哦。放心,你我兄弟我不會謀你的,隻要那老匹夫不再陰我和我丈人就好。還有一事要請你告訴鄭宰輔···”

  明白石斌說的肯定又是重要的事,呂文德必須認真聽著,所以他立刻又聚精會神起來。

  “很簡單。就是如果他不想讓鄭家大少再被綁肉票就按承諾的辦。”

  此時的呂文德幾乎無法呼吸,他萬萬沒有想到石斌居然有膽量綁架當朝宰輔的公子做肉票,差點叫要就‘無法無天’四個字說出口來,還好忍住了。

  “石兄弟,若你沒說剛剛的話,我們可能就此別過。不過現在恐怕得請你在此休息一兩日,或許你和鄭宰輔親自談談更好。”

  明白呂文德的意思,石斌笑著點頭作揖道:“那就勞煩呂兄了。我也正好想和宰輔大人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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