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烏桓人在這時候南下，一時間不免手忙腳亂。

  林寧入主幽州後，除了和烏桓鐵騎在漁陽幹過一仗，之後對草原民族的懷柔政策一以貫之。隨著幽州邊市開啟，胡人的生活明顯有了起色，哪怕是難熬的冬天也不怕吃不上熱乎飯，可能不會吃飽，至少餓不死了。幽州向草原出口了大量茶葉和烈酒，借機拉攏一批部族，使得幽州在草原上的影響力舉足輕重。一般沒有充足的理由，就是長老要打幽州，底下人也不一定聽從。

  這兩天，幽州上下為了林寧和呂玲綺的婚事忙得不可開交，到處洋溢著喜慶的氛圍。噩耗剛剛傳來，眾人反應有點遲鈍，確認之後才緊張地換了心情，兩天之內開了三次重大會議。

  “根據錦衣衛草原分部傳回的消息，以及種種蛛絲馬跡，我們有理由相信，烏桓人的南侵有幽並某些世族的影子，以及董卓的暗中動作，還有……”武涉端坐林寧下首，麵無表情地將匯總的情報做了分析，“還有袁紹的殘餘勢力在搞鬼。”

  幽州牧還沒開口，呂布先叫了起來：“不可能！袁紹已經被左都督打得抱頭鼠竄，不知在青州的哪個深山老林轉悠，怎麽可能影響到草原上的烏桓人？”

  “呂將軍太小看袁氏四世三公的影響力了，不止是中原的袁氏故吏無數，草原上也有袁氏的勢力，據說袁紹曾和烏桓的一些部族長老有交情，完全可以策動烏桓南侵。”加入幽州集團不久的劉曄倍受重用，已經有了列席重大會議的資格，“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切不可對袁氏掉以輕心。”

  崔琰笑道：“袁氏子弟可不止一個袁紹，還有袁術袁公路。”

  如果不是崔琰提醒，很多人都忘了袁家還有袁術這個人，沒辦法，在袁紹的光芒下，袁術雖然是嫡子，血統高貴，但他的所作所為確實是在挑戰漢朝人的道德底線。反觀林寧，對袁術無明顯的惡感，甚至有點欣賞袁公路。與庶兄袁紹相比，袁術在能力上有所不及，人品……漢末軍閥有人品好的嗎？就是仁義之名布於天下的劉皇叔，還不是在“慮封剛猛，易世之後終難製禦”而殺了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便宜兒子劉封？

  林寧和袁術萍水相逢，但可以看出這個人有世家大族特有的高傲，以及令人不齒的壞脾氣。如後來敗亡，他問手下要蜂蜜水而不得，大叫一聲：“我袁公路竟至於此嗎？”吐血而死。

  但袁術身上有一個優點是漢末軍閥，哪怕是真性情的曹操都無法比擬的，那就是坦蕩和自我。隨心所欲，任著自己的性子來，想當皇帝我就當，不像某些偽君子——包括林寧自己，嘴上說著為大漢盡忠，一個個的心思早就覬覦著九五至尊的寶座。

  袁紹忙碌半生，實力鼎盛時隻要踏平曹操，北方大可傳檄而定，但他至死也沒有披上龍袍，成為一代帝王。或許袁紹有別的考慮，比如漢室雖然衰落，但不是威信掃地，連北方都沒有統一，稱帝就是眾矢之的，還不如一步步來。很多逐鹿中原的軍閥都是這樣想的，結果一個個皇帝夢成了泡影，隻有袁術，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天下人不敢做的事他敢，天下人都怕的事他不怕，失敗了又怎麽樣？至少我痛快過！

  “袁紹挑動烏桓南下也就罷了，畢竟他在渤海的根基就是我破壞的，恨不得我立馬下油鍋。董卓怎麽也來湊熱鬧？我記得離開洛陽前，我和董卓沒什麽大的利益衝突，難道是最近頻繁放出風聲要西征？”林寧不解。

  劉曄道：“主公不可掉以輕心，董仲穎是一頭餓狼，隨時會來咬上一口。明麵上主公和董卓保持和平，暗地裏主公難道不想鏟除此獠，迎奉天子？董卓的想法也不外如此，隻是西涼軍窮兵黷武，董卓殘暴肆虐，不得民心，沒有穩固根本之前，無法動兵。如果共同發展，西涼和司隸不如幽州，為了讓主公不得安穩，董卓當然要用點手段。”

  這倒是真的，幽州報紙雖然還沒有普及到其他軍閥的治下，但打聽一下也知道是什麽玩意。林寧天天鼓吹迎奉天子，董老大能睡得安穩嗎？要是實力允許，西涼軍早打過來討伐“亂臣賊子”了，與其等幽州準備完畢“清君側”，還不如策動周邊勢力包圍幽州，為自身贏得發展時間。

  能在曆史上留下名頭的，哪個是傻子？就算董卓想不到這麽深，與賈詡齊名的毒士李儒難道想不到？

  說到李儒，他的假兒子在幽州集團效力，雖然李清明確說過李儒是董卓的死忠，加上翁婿這層關係，李儒已經被綁死在了董卓的戰車上，想拉攏他難上加難。不過，努力試一試沒有壞處，秦始皇統一六國一方麵是秦軍戰鬥力彪悍，一方麵也是外交得當，狠得下心砸鍋賣鐵賄賂奸臣。林寧在心裏把西涼軍的高層捋了一遍，李傕、郭汜、牛輔、段煨、張濟、張繡不過是抱董卓的大腿，老董一死，大樹就倒了，樹下的猴子猴孫不足為慮；董平身為董卓唯一的兒子，身不由己，不好說；韓滔，敢殺丁原，就敢殺董卓，或許可以利用一下……

  這次會議確立了大致的戰略目標，即在北關擋住烏桓鐵騎，實在不行也得把敵人阻擊在長城之外。長城附近產生了大量的聚居地，幽州人開墾邊荒的熱情是很高漲的，為了以防萬一，幽州集團決定暫時將長城以外的人口遷到附近的堡壘要害。如果遷進邊牆，損失太大，時間也來不及。

  “北關最大的堡壘原本是綏遠，

  如今新修建了鎮遠堡，輔以周邊的地形，可以選在這裏和烏桓鐵騎決戰。”大堂掛起一幅地圖，徐庶上去講解。

  漢末的地圖繪製實在太粗糙了，誤差很大，哪怕林寧精益求精，建立了專業的勘測繪圖隊伍，也不過是矮子裏拔高個，比別的地圖精準一點。沒辦法，科技生產力就這樣，不是一時半會能改變的。

  鎮遠堡不在漠南，而在漠北，孤零零屹立在草原上，如同巨大的釘子插進了草原部落，從精神到肉—體。周邊都是崇山峻嶺的鎮遠堡，花了上千萬錢、發動二十萬民夫建造，堅固異常，隻要幽州本土不斷了供給，任誰來了也得碰個頭破血流。

  問題是，草原那麽大，烏桓人會傻到去啃烏龜殼子嗎？

  徐庶顯然也知道這個想法不現實，關卡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實在不行，烏桓人直接繞過鎮遠堡，照樣南下。

  “主公，這次烏桓南侵不同於往，漁陽之戰的威懾基本消散。鮮卑人失去檀石槐之後勢力不如從前，烏桓人急著南下，恐怕也有取代鮮卑人，成為草原霸主的意圖。”徐庶淡淡地吐出一段話。

  林寧去看武涉，後者不語。

  呂布站了起來，慷慨激昂道：“烏桓人也是兩條胳膊兩條腿，沒有三頭六臂！當年衛青和霍去病能把不可一世的匈奴人打得落荒而逃，不如匈奴人的烏桓人有什麽可怕的！”

  的確，烏桓人的勢力不到匈奴人鼎盛時期的一半，但漢武帝時期的大漢朝，豈是如今日薄西山的東漢王朝可比？林寧這樣想著，起身壓了壓手：“奉先說的不錯，烏桓人也是人，不是銅皮鐵骨做的，刀砍上去照樣會死。衛大將軍和霍驃騎能戰勝強盛一時的匈奴帝國，我們這些後輩也能打敗窮凶極惡的烏桓狗！”他掃視一圈，沉聲說，“我意已決，親征北關，與蹋頓決戰。許褚、淩操統帥親兵營，公孫瓚、呂布、張遼、黃忠、麴義各自領兵，動員狼騎兵本部三千人，常備部隊馬軍兩萬，步軍一萬，輔兵部隊二十萬，保證後勤不出問題；劉曄、徐庶、黃敘、張汛隨軍參謀軍務，給在塞外的盧三飛鴿傳書，讓他馬上到鎮遠堡接替守將，三令五申，絕對不可出戰，必須等到我軍主力抵達。”

  眾人都有些吃驚，因為這麽龐大的動員數字必然撼動幽州的根基，一旦塞外的戰事失利，幽州本土不得翻了天？反觀武將，個個像吃了興奮劑，滿麵紅光，軍人升遷最快的途徑是什麽？當然是在戰場上的功勳！隻要有仗打，他們才不關心別的，文官也不會讓他們關心。

  劉德然第一個站出來，卻不是表示反對，而是要求隨軍出征。林寧定定地看了他半天，幾經掙紮，歎道：

  “建功立業以後有的是機會，孟恩新婚燕爾，還是在家陪夫人吧。再者，打仗可不止是正麵戰場，如果後方不穩定，前線將士也不會安心。”轉向武涉、沮授、田豐等人，深施一禮，“諸君，數萬幽州子弟兵乃至幽並數百萬黎民的性命，都在你們手上，慎之慎之。”

  既然老大決心已定，其他人也無法反對，武涉領頭回禮：“必不負主公重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