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冰雪紛紛。

  在天寒地凍的季節，道路不通，後勤壓力空前巨大，所以很長時間裏晉軍都是和劉項聯軍對峙。漢中的曹操則在攻取南鄭後，迅速掉頭奔往劍閣，將蜀軍打退，奪回了一部分郡縣，由於糧草不足，天氣寒冷，曹軍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借著這個機會休整。進入漢中的一部分晉軍同樣沒辦法大規模發起攻勢，便在成固以東駐紮下來，形成一道防線，待春暖花開再尋求與曹軍決戰。

  凡事有例外，已經趕到武昌城下的關羽不肯放過這個機會，堅持用兵。其時大雪漫天，武昌守將龐德命呂岱和鄧芝守城，在城外立下營寨，與關羽的湘軍對峙。

  龐德也是二愣子，下戰書邀關羽鬥將，下雪了就不等晴天，仍然出馬挑戰。關雲長何等傲氣？即刻提刀上馬，誓殺龐德。

  兩軍陣前，關羽眯著丹鳳眼望向晉軍陣列，一員頂盔貫甲、眉眼迥異於中原人的大將正在陣前動員，正是龐德龐令明。關羽命人擂鼓，準備出馬，被關平攔住：“父親，諒龐德西涼一小卒耳，怎勞得父親出手？待孩兒取之。”

  關羽甚為欣慰，但考慮到龐德是晉國十三太保之一，還是提醒了一句：“未可輕視。”

  言未畢，關平打馬而出，於陣前喝罵。龐德見出來的不是關羽，也沒有親自動手的興趣，命部將董超出馬，無五合，被關平斬落馬下。又有部將董衡出陣，戰上七八合，體力不支，龐德命成何前去助戰。關平以一敵二，夷然不懼，鬥上十餘合，董超、成何皆敗走，麵對龐德羞慚滿麵，不敢抬頭。

  龐德大怒道：“豎子猖狂，看吾拿你！”

  高手就是高手，一出場還沒過上招，關平迎麵感到一股淩厲仿佛有質的氣場，如磨得正亮的刀鋒。龐德催馬急進，大刀斬開風雪，反射的冷氣直如一道光柱，關平壓力大增。一眨眼間，兩個錯馬飛過，扭頭再戰，直鬥上三十回合，關平漸漸從壓力中恢複，但招式漸趨散亂。關羽看出不對，終究是擔心兒子，提刀而出，喚回關平，喝道：“龐令明，識得解良關羽嗎？”

  龐德按下大刀，哈哈笑道：“吾戍守西關，為大漢安定內域，何曾聽過解良一匹夫耳！”

  關羽勃然大怒：“狂徒，何出大言！”

  兩個怒瞪對方，快馬加鞭，正麵交鋒。青龍偃月刀勢大力沉，先發製人，龐德隻得壓下刀鋒，被關羽一刀劈下來，火光迸濺，人倒沒事，坐騎幾乎腿軟。龐德眼珠通紅，破開青龍刀，舞出一片刀影，把家傳武學使得淋漓盡致。

  黃沙漫天、追星逐月、橫掃千軍、一往無前……龐德的大刀瞬間從四個方向八個角度封死了關羽的後路，逼得關羽隻能硬

  拚。每一次對砍雙方的手心都被震得酸麻，等關羽逮住機會反守為攻，與龐德的精妙招式不同，關羽注重古樸無華，招式不在精妙，管用就行。所以關羽春秋刀法的特點就是厚重，所謂大巧不工，無極而無所不能極——資本主義的最終目標不也是共產主義嘛！

  被青龍刀一刀重砍，龐德全身一震幾乎虛脫。轉眼間兩個打上一百回合，誰也沒有占到明顯便宜，照這麽打下去，就看誰有失誤了。龐德心念陡轉，勒馬後退，指著關羽叫道：“關羽，吾何懼汝！人困馬乏，咱們吃過飯，換過馬，再行死戰，汝敢嗎？”

  關羽又把丹鳳眼眯上了，傲慢地一笑：“有何不敢？匹夫，汝頭權且寄下，待某稍後取之。”

  龐德哼哼一聲，收兵回城，卻不去吃飯，而是上了城頭。呂岱和鄧芝過來迎接，龐德扒著城頭眺望對麵的軍營，雪花飄飄，視線裏除了純白，似乎其它顏色都是褻瀆。

  鄧芝在後麵說：“關羽世之虎臣，將軍縱然驍勇，未有十全勝算。不如設下陷阱，詐敗誘之，定能一舉拿下。”

  “本將自有打算，伯苗不必擔憂。”

  “將軍……”

  “伯苗，本將不會因為一腔血勇，就把晉王大業棄之不顧。”

  “諾。”

  午後，龐德吃飽喝足，躍馬出城，在空地上將軍陣一字擺開，呂岱在後掠陣，鄧芝依舊留在城裏調度。關羽也不廢話，龐德正準備激情澎湃地來兩句呢，關羽已經到了跟前兜頭一刀，要不是反應快，龐德的頭就算落地了。兩個連戰七十回合，勝負不分，龐德力氣見衰，撥馬回走，關羽罵道：“懦夫，詐敗賺人哉？吾何懼之！”

  龐德在前麵跑，關羽在後麵追，不過關羽騎的可不是赤兔馬，而是一匹稍好一些的棗紅馬，在坐騎神駿程度上甚至比不上龐德的膘黃馬。龐德有意控製馬速，扭頭看向地麵相鄰移動的影子，待到距離差不多了，掛刀於鞍橋，取了雕弓箭羽，偷拽弓弦。

  為父掠陣的關平在後觀察，見了龐德取弓的小動作，慌忙大叫：“父親小心冷箭！”

  箭已上弦，龐德聞言再不隱藏，將弓箭瞄準，弓弦響處，關羽做出躲避動作。然而，很不幸，關羽但凡遇上弓箭，就仿佛命中相克，被一箭射中肩膀。關平大急，揮兵衝殺，救了父親回營；呂岱跑到龐德身邊，建言道：“此時正可奪了湘軍營寨，斬殺關羽，將軍定當成就蓋世奇功！”

  龐德道：“吾亦有此意。”

  兩人驅趕敗兵直走到湘軍大營，守衛轅門的乃常山趙子龍。趙雲見兵敗，接應關羽回營，一杆銀槍如翻飛巨龍，迫退最前麵的追兵。龐德上前，二人交手六十回合，不分勝

  負。呂岱助陣，兩個雙戰趙雲二十回合，拿之不下。

  趙雲奮起勇烈，將晉軍擋在營外，轅門矢落如雨，龐德見一舉拿下敵營的希望破滅，勒兵後退。呂岱整頓軍列，緩緩撤回武昌方向，龐德殿後，與趙雲對峙。趙雲已是中旬年紀，仍舊皮膚細膩，如奶油一般。但和他剛剛有過交手的龐德可不敢以貌取人，壓下大刀，等呂岱撤得遠了，龐德問了一句：“汝是何人？”

  “常山趙雲。”

  “果真是常山趙子龍。”

  龐德歎了口氣，扭頭離去。趙雲亦收兵回營，火速進了大帳，見關羽卸去戰甲，脫了內袍，由一名須發斑白的軍中大夫取箭，黑血流了滿盤。趙雲近前睜眼細看，驚道：“這是毒箭！”

  大夫剪斷箭杆，割開皮肉，取出箭頭，敷上藥粉，再用白布包紮。這一番動作下來，大夫累得滿頭大汗，關羽也是昏昏欲睡，等他睡下後，大夫示意關平和趙雲出去說話。

  到了帳外，大夫猶豫再三，很為難地說：“兩位將軍，實不相瞞，關將軍中的毒箭，其毒老夫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關平失色道：“先生莫非解不了此毒？”

  大夫緩緩搖頭，趙雲安撫了關平一陣，讓他冷靜下來，轉頭問道：“世上能人異士頗多，先生解不了，不代表別人解不了，先生可知道哪裏有神醫能治關將軍？”

  “以前有三人，現在有兩人。”老頭挺愛賣關子，“南陽張仲景和譙人華元化，此二人皆有妙手回春之術，活死人，肉白骨，不在話下，解關將軍的毒更是手到擒來。”

  關平道：“不是還有一個嗎？”

  “另一個也是南陽人，醫術如神的張伯祖，不過已於前幾年仙去了。”老頭歎息。

  趙雲沉吟道：“華佗我知道，是林寧的禦醫，在晉國享有盛譽，請他過來是不可能的。張仲景……我隨主公在楚王（劉表）帳下時，有所耳聞，住在襄陽，現在應該也被林寧收用了。”

  關平臉色灰暗：“世上兩大神醫，竟然都在北國，難道就沒別的辦法了？”

  “再推遲一段日子，關將軍的毒可能從胳膊蔓延到心髒，到時便是回天乏術。老夫這就去配些藥，隻是穩定毒素蔓延的趨勢，無法做到根除，兩位將軍想想辦法吧。”大夫一邊搖著頭，一邊走了。

  趙雲和關平對視一眼，愁眉不展。這時有士兵從轅門跑過來，交給關平一包藥，關平都傻了，問他幹什麽，士兵說：“是武昌送過來的，說是這藥可以治療關將軍。”

  “會否有詐？”關平把士兵趕走，問趙雲。

  趙雲想了想道：“沒有神醫，關將軍危在旦夕，還是試一試吧。”隨即喚人去請剛才的老大

  夫，請他鑒定解藥真假。

  老頭鑒定了一天，最後確定了一件事：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解藥，至少不是毒藥，健康的人吃了也沒關係。

  那就妥了，趕緊用藥，不多時毒性已解，又休養了十來天，新年將至，關羽的胳膊才漸漸有了知覺。雖然關平竭力隱瞞是龐德送來的解藥，關羽最後還是知道了，恰時武昌送來戰書，邀請再戰。

  其時大雪已停，緊接著冬雨泛濫，異象甚多，湘軍士兵皆思鄉親切，又覺天氣巨變，軍心動搖。關羽把戰書拍在案上，怒不可遏道：“龐德匹夫欺吾太甚，吾不殺之，難解心頭之恨！”即在戰書上批複：來日決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