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清目瞪口呆地當兒，晉國水師上下像打了雞血一樣，個個爭先恐後。還有的軍官在弓箭手下意識舉起弓箭時罵罵咧咧，讓他們去後邊待著去。雖然不知道諸葛亮哪根蔥，但死的活的那麽區分明顯的賞格是個人都知道要拿活的。

  大王的命令不能不執行，尤其是開出了重賞的情況下，每個士兵的眼睛紅得要出血。

  不止是士兵，將軍們也把眼珠子瞪到最大，就等著一舉揚名立萬。

  隱藏在大霧中，計算著林寧用兵謹慎，準備“借”一些箭用用的諸葛亮坐在船艙裏，正對旁邊的毛玠，也就是項莊任命的廣州刺史笑著說話。這次借箭也是趕鴨子上架，季布對劉備不怎麽看得順眼，孔明從益州回到赤壁戰場，季布聽過他的大名，故意刁難，說聯軍缺箭，請臥龍先生想辦法造箭。

  孔明就問了，將軍你需要多少啊？季布用不值一提地語氣說，不多，十萬支箭夠支撐一些日子了。孔明又問，給我多少時間造箭呢？季布說，北軍步步緊逼，時不我待，七天如何？孔明就說了，可以，不過七天不行，我隻要三天就夠了。

  季布馬上說，敢不敢立軍令狀？孔明也不說話，擼起袖子筆墨伺候，筆走龍蛇，一紙軍令狀拍在案上，這個任務就算定了。

  當場季布指定了暫時作為楚軍主簿的毛玠過去，給諸葛亮當副手，實際上就是監軍，防止偷奸耍滑。

  剛開始的兩天，毛玠見孔明不急不忙，也不派任務給工匠，兩天過去了一支箭也沒造出來。毛玠雖然不如魯肅厚道，也是很正直的，他聽說過孔明的名聲和為人，心中焦急。第二天夜裏悄悄到孔明住處拜見，孔明照常秉燭夜讀，毛玠入帳敘禮，孔明放下書卷，笑道：“孝先夤夜至此，當有良言教亮。”

  毛玠先不提起造箭的事，反而說：“有一事須得先生知曉，楚王已從離開桂林，引一支兵馬北上，不日即到赤壁。”

  孔明淡淡道：“兵凶戰危，而涉及國運，吾料楚王必不肯安於後方，理其然也。”

  這時毛玠才問起造箭的事，有些不好意思：“上將軍那裏確實是在刁難先生，可給了先生七日之期，先生又為何主動減到三日？且第一日和第二日，先生全無動靜，是何打算？”

  “山人自有妙計。”孔明神秘一笑，卻不打算往下說了。

  本來毛玠準備走的，又想起一件事，咳嗽道：“以北軍之強，我聯軍實難撼動。林寧又得荊州水師，大艦橫行江裏，日盛一日，觀其水寨分布，深諳兵法，可見林寧手下不缺統率水軍之人。”

  孔明很應景地問：“林寧水師都督是誰？誰人為副？”

  “乃劉表戰將文聘為北軍水師都督，蔡瑁、張允為副。此三人，久在江土，皆諳熟水戰，以文聘

  最為驍勇，蔡瑁、張允多有惡名，亦是水將之才，不可小覷。”毛玠如實說。

  孔明沉吟了一下道：“上將軍欲除三人否？以何計策？”

  “尚未想到良策。”

  兩人嘀嘀咕咕了一會兒，各自提出幾條建議，都被當場否決。兩人一致認為林寧謹慎，想讓他自斷臂膀，必須有一個契機。

  孔明裝神秘慣了，在毛玠告辭時除了告知提前黎明時分到岸邊相候，還說：“以亮觀之，上將軍除去三人，為期不遠。”

  毛玠謝過吉言，心事重重地去了。

  次日黎明，毛玠向季布請示之後，帶上翊軍將軍甘寧如約到了江岸，發現這裏係了二十隻小船，船上各有二三十人，船上用青布為幔，束草千餘。他和甘寧愣是沒看出來要幹嘛用，等孔明帶著兩名侍衛到了，笑著解釋：“吾欲向北軍借十萬支箭一用耳！”

  甘寧實在人，大大咧咧道：“先生，你是說你要用這二十條船去北軍的水寨‘借箭’？我是沒什麽，鳧水也能鳧回來，就怕你這身子骨不行，別掉進江裏淹死，這大冬天的……”

  孔明指著兩名侍衛笑笑介紹：“這是左將軍義子、別部司馬劉封，這是從微追隨左將軍的奉軍校尉傅士仁，有此二人在，亮高枕無憂也。”

  毛玠客氣了兩句，眾人一起上了船，甘寧還在後麵嘀咕：“劉封？就是劉備的那個假兒子唄……”

  前因後果大概就是這樣，孔明前後算了又算，深信拿準了林寧的性格，這次“草船借箭”當萬無一失。外麵喊殺聲四起，就是不見北軍萬箭齊發，孔明一開始還在信心滿滿地燙酒與毛玠共飲，這時也有些坐不住了。

  劉封和傅士仁出去看了一眼，馬上回來，前者焦急道：“軍師，不好了，北軍沒有放箭，全都開船殺過來了！他們還喊……喊……”

  孔明敢玩這一手自然不能不考慮失敗的後果，其實劉備那裏就有箭矢儲備，“借箭”失敗了也可以從湘州兵府庫裏調撥。之所以放出大言，一是要殺殺楚軍的驕氣，二是他推算到今天有大霧，借著大霧進可攻退可守，不會有太大危險。

  難道真的失敗了？

  孔明心思電轉間，傅士仁已經接上劉封的話說：“北軍喊的是‘活捉諸葛亮’！軍師，咱們的行動暴露了，快撤吧。”

  孔明這個鬱悶，心說全程我一個人忙活，怎麽會暴露的？就算晉國錦衣衛滲透到了聯軍內部，也不可能神通廣大到這個地步啊！

  毛玠道：“想不到北軍細作如此厲害，先生，事不可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這是給孔明找台階下呢，生怕對方因為下不來台和晉軍死磕。

  孔明點點頭，雖然鬱悶，卻不能因為麵子不撤，臥龍先生畢竟是理智型的智者。

  甘寧馬上道：“毛公和諸

  葛先生快走，給我三條船，我來斷後！”

  “也給我三條船，軍師一力身負除賊重任，不容有失。”傅士仁說。

  晉軍的大船小船已經越來越近，近到霧氣都被衝散了不少，看到濃霧後麵隱藏的果然隻有可憐巴巴的幾十隻小船，紛紛歡呼：“大王神算！活捉諸葛亮！”

  “活捉諸葛亮！封萬戶侯！”

  “活捉諸葛亮！活捉諸葛亮！”

  一浪高過一浪地喊聲衝擊著風中孤葉的小小船隊，隨著六隻小船從兩個方向脫離隊伍，剩下的船隻則飛速後撤，借著大霧天氣很快消失在晉軍的視線中。而甘寧和傅士仁為了吸引敵人目光，直接衝向晉軍中部，那裏是王艦所在。

  六隻小船不退反進，林寧聽到這個報告就明白了：諸葛亮要跑，這是斷後的敢死隊！再看船上的一眾大將，這些北方的旱鴨子就算再怎麽控製也還是露出了慌亂神色，隻有曾經訓練水師還出過海的太史慈比較鎮定。

  文聘再三派蔡瑁和張允過來請示對敵之策，林寧毫不猶豫道：“孤不懂水師，全憑仲業指揮。”為了表示放權，他直接回到船艙裏，不再露麵。

  水寨中門大開，對付幾條小船不必有所顧忌。文聘下令放箭，可小船滑溜得如同泥鰍，再加上操槳的人都是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在技術上配合默契，晉軍的“航空母艦”就像笨拙的大象去踩螞蟻，反把自己弄了個手忙腳亂。

  尤以甘寧所在的一條船最猛，在一麵船艙的青幔被箭射滿，他也終於摸到了地方。王艦上升著王旗和指揮用的大旗，眾將官正在觀看文聘指揮若定，渾未想到有人逼近了被重重保護的指揮中心。

  爪鉤飛上船幫，一下就拉穩了，有發現的士兵驚呼著跑過來，剛要去砍爪鉤，一個人順著繩子攀上王艦，跳躍之間大刀也跟著旋轉。那個眼尖的晉兵隻顧低頭揮刀，感覺到頭上的風聲隻來得及抬了一下眼皮，就被一刀削去腦袋，鮮血從腔子裏猛力向上噴射。

  這麽大的動靜其他人不可能察覺不到，結果就是旱鴨子們手忙腳亂，縱是百戰名將，在搖搖晃晃的船上頭都暈了，思維短路。有回頭去找兵器的——其實手裏就拿著兵器。

  唯有太史慈反應最快，雖在船上不是馬上，亦綽槍在手，直殺過去。第一個跳上王艦的正是甘寧甘興霸，砍了一個晉兵就要向前，見一黑甲大將挺槍殺來，哈哈狂笑道：“來得好！”

  各自報過名號，兩個都是一等一的猛將，在船上實力未曾消減半分，同時踏步向前，怒吼聲中，刀光槍影，化作一團。不多時，太史慈被震得退了一步，腳往後一踩，幾乎把船板踩塌下去，甘寧也是一樣，這說明二人的實力相當接近。

  “東萊太史慈，名不虛傳！”

  “好一

  個甘興霸！”

  兩人再次交手，光影之中身形幾不可見，太史慈使出看家本領，槍頭抖出數朵梅花，卻被甘寧一一擋下。兩個戰到三十回合，文聘終於從指揮所下來，以及恢複一些的大將，要來助太史慈一臂之力。

  這時又有人攀上王艦，文聘見了就殺過去，心想今天可夠丟人的，竟然被人殺到大王這裏了，還是幾條小船，不砍個人我心裏不舒坦！以後還怎麽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