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情的笑臉和親切的問候並沒有讓袁術心裏好起來，一張臉依舊冷若冰霜：“如靖老弟，你就直接告訴我吧，伏義是不是關羽殺的？還把腦袋砍下來掛了三天？”

  林寧囁嚅半天，才喟然歎道：“是，是關羽幹的。不過公路兄放心，我邀請關羽到江心單刀赴會……”

  “然後就勢擒殺？”袁術雙目放光。

  林寧頓時無語了：“那我林寧和公路兄就成了天下的笑柄……我的意思是，把話說清楚，然後揮兵過江，取了關羽的首級，祭奠伏義的在天之靈。”

  袁術終於笑了，而且是開懷大笑：“好好好，就該這樣！”

  既然袁術來了，林寧置酒款待。兩人你推我讓地喝了一會兒，袁術忽然賊眉鼠眼地往後帳瞅了一下，賤兮兮道：“早聽說你和李君安搞上了，沒想到這麽明目張膽，這打仗呢就睡在一起，真夠如膠似漆的。”

  脖子裏的一圈汗冒起，夠養金魚的，林寧怎麽擦都擦不完。袁術這人哪兒都不好，尤其是沒羞沒臊的勁兒太大了，男女問題本就容易引起流言蜚語，袁術再一摻和，正常的都能變成金屋——雖然林寧覺得適合自己的說法是搞婚外戀。

  好像更不堪了……

  袁術到來的第三天，林寧和他登上座船，奔赴長江中心，並拒絕了文聘隨行護航。

  時值冬日，陽光雖暖，寒氣侵徹。林寧站在船頭望著滔滔江水，詩興大發，想起了那首著名的《臨江仙》，脫口吟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身後有腳步聲，是閑著沒事瞎溜達的袁術大哥，他聽到林寧的詩朗誦，趕緊跑過來。林寧以為他會讚歎一番，再不濟研究研究，袁大哥就是袁大哥，開口不同凡響：“老弟，你這態度不行啊，照你這樣說的，我們早晚成了死人，這一番功業也沒什麽用，那費盡心機在這裏搞來搞去吃飽了撐的？”

  林寧尷尬得想直接跳進江裏，你看看人家，活在當下的態度比無病呻。吟好多了——就是有些欠抽。

  沒等多久，到了約定時間一艘輕舟從對岸飛速駛來，舟頭一人鳳眼長髯，傲然挺立，正是後世頗負盛名的關雲長。身邊有個年輕人，麵貌依稀和關羽相似，應該是關平，舉著青龍偃月刀站在關羽身後，氣勢儼然。

  除此之外，舟上就隻有一個老艄公，悠悠然然地搖著槳，兩條船越來越接近。

  林寧覺得好笑，袁術道：“有什麽好笑的？對麵來了三個人，我們這邊……”他回頭看了看，雖然沒有船隊，這一船上也有一

  百人左右，內衛統領許褚站在前頭跟門神似的，讓袁大哥覺得心虛。

  自己帶了一百小弟，對麵隻來了三個，其中一個還是劃船的，誰更有膽氣一目了然。林寧卻不這麽認為，他沒說話，心裏給出評價：關羽啊關羽，這不是大膽，這是魯莽。

  有意思的事才剛剛開始。

  輕舟靠上座船，關平舉刀喝道：“漢將軍請晉王下船相見！”關羽沒有爵位在身，隻能這樣喊了。

  船上，林寧和袁術相視而嘻，後者道：“要不下去坐坐？”

  林寧毫不客氣地翻個白眼，他要下去就真成二百五了！不對，是二百五加三八加二的二百九！曆史上這樣的人很多，他可不願意與之並列……

  但林寧也知道關羽擺出這副態度，你用尋常辦法是別想把他“請”到大船上了。林寧想了半天，最後把目光轉到許褚身上，這一船的人，也隻有許褚可負重任。

  虎癡在晉王招手下往前一步，側耳聽了一會兒密語，點點頭表示懂了。林寧便扶著船舷對下麵吼：“關羽，本王早就聽說你是萬人敵，卻不曾信。今日幸得一見，本王身邊有虎侯，可敢上來一較高下？你敢不敢！”

  高手過招，肯定不能在搖搖晃晃的小舟上。關羽一聽就明白這是雙方的台階，而且他也時常聽到虎侯的名號，今天既然來了，光耍嘴皮子功夫沒意思，和高手較量領悟武道更能勾起他的興趣。

  “久聞虎侯大名，關某倒要討教一番，看看昔日的許仲康有無更進一步！”關羽這麽說是有緣由的，許褚追隨林寧比較早，參加過討董大戰，和關羽有過數麵之緣。

  順著船舷垂下的繩梯，關羽幾個騰挪上了船頭，關平緊隨其後。林寧看著這對父子，感慨良多，袁術比他還感慨呢，一個箭步上前指著關羽的鼻子大罵：“關羽！汝殺我兄弟不算，還將之屍首分離，這是當著天下人的麵羞辱伏義，也是羞辱我袁家門楣……”

  兩個內衛在晉王示意下，跑過來把袁大哥拉下去。路中悍鬼活力四射，一會兒掄個王八拳，一會兒抬個朝天腳，罵聲逐漸遠去依舊嘹亮，還加了幾個變調……

  林寧心想：我的袁大哥哎，不是我拉著你，早被關羽剁了，就你那三腳貓功夫，扔到我麵前都不夠看的。

  “仲康！”

  不廢話是林寧最大的優點，叫許褚上來，就吩咐了一句：“照死裏打，能殺了最好，殺不了以保全自己為主。”他這是抱著撞大運的心態，像一呂二趙三典韋四關五馬六張飛之流，除了呂布那個變態，其他人之間就算有差距，也是有限的，誰想殺了誰都不容易。

  人不是機器，狀態有好有壞，指不定今天那個人指甲疼一

  下就輸個一招半式的……

  林寧選的座船特點就是大，甲板上拉開架勢夠百人混戰的。閑雜人等往後騰開空間，許褚和關羽各占一邊相對而立，那表情特別高冷，就是一個滿麵虯髯，一個大胡子垂到肚臍眼，不打光不上粉就上鏡容易嚇壞小朋友。

  不能以貌取人，林寧對自己說。

  兩大高手可能是在尋找對方的破綻，半天都沒動地方，直到林寧以為他們會像周星馳一樣和“對穿腸”來個啵兒的時候，他們動了！

  沒有所謂的行如鬼魅，也沒留下什麽殘影，肉。體凡胎終究是肉。體凡胎，既超越不了音速更不可能追上光速。不過兩人接近的速度是挺快的，林寧一個眨眼關羽的青龍刀就照著許褚劈了下去，這一刀幾欲撕裂江風，以至於許褚橫刀格擋時發出一陣爆響。

  幽州冶煉技術超越這個時代一大步，許褚用的鬼頭刀經過更新換代，那材料杠杠的，堪稱削金碎玉吹毛立斷。關羽的青龍偃月刀也達到了當前冶煉技術的極限，碰撞之下火花四濺，雙方各退了兩步，刀刃如新，沒有留下豁口。

  由於是馬上大將，兩人在地上的實力有所限製——這也不是地上，這是船上。大船穩歸穩，終究不是大地，有輕微的搖晃，對各自實力的發揮有多大影響隻有自己心裏清楚。

  青龍刀往後一戳，倒拖著隨關羽奔向許褚，後者憑借豐富的臨敵經驗判斷出對方後招，不退反進。兩人同時一聲怒吼，關羽胳膊一擰，青龍刀從後甩起，巨大的慣性帶著風聲席卷而來；許褚卻是頓了一下，立定身形把刀杆往側麵一軸，正好敲打在青龍刀麵上，慣性失效，青龍刀歪了過去。

  抓住大好機會，許褚跟抽風一樣把鬼頭刀舞得上下翻飛，明明那麽大的塊頭和那麽闊重的大刀，愣是像牙簽一樣在虎癡手中舉重若輕。許褚拿出了看家本事，祖傳刀法十八招式連續使出，關羽則像螺旋槳一樣舞出密不透風的刀光，使出三十六路春秋刀法，奮力對敵。

  隻見場中刀光人影，難以分辨，轉眼間雙方已經戰上六十回合，未見高低。論力氣許褚略勝一籌，論招式精妙則關羽更強，互有漲消，誰都拿不下誰。

  戰到一百二十回合，林寧看該吃飯了，令許褚回來，對微微喘息的關羽拱手道：“將軍風采依舊，請入席一敘。”

  打也打了，麵子上都過得去，再糾纏下去也沒意思。關羽點點頭，青龍刀交給關平，兩人隨林寧進了船艙，說是船艙，更像豪宅，門戶儼然，各種裝飾從門口延伸過去，精美絕倫。

  漢代實行分餐製，林寧坐主位，關羽坐左下，關平站關羽後麵持刀當背景板，右下是留給袁術的。等半天才

  等到袁大哥從後艙轉過來，見關羽坐在那裏撫須，臉上很是不爽。

  這次單刀會不談私仇，也不談勸降，林寧另有想法。他舉起特意準備的高腳玻璃杯，裏麵的液體呈深紅色，在酒杯中輾轉如同柔韌的果凍，賞心悅目。

  “這是來自大秦的葡萄酒，幽州工坊製造玻璃和釀造葡萄酒都沒問題，但不如大秦來的正宗。孤不遠，從大秦購買了一批最正宗的葡萄酒，特與將軍共飲。”

  關羽聞言，低頭看了高腳杯一眼，不管怎麽說，作為主人林寧是盡心了。伸手不打笑臉人，關羽憋了再多的正義之論也得忍著，勉強點頭表示讚歎。

  袁術那邊已經喝上了，優雅而矯情，喝完還嘖嘖有聲：“有些人呀，不是天生高貴，就不要時時刻刻擺出一副臭臉，以為自己天下第一，其實就一賤種，我家的看門口都比這種人高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