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流不盡的英雄血(八)
作者:溫風      更新:2021-04-29 18:18      字數:3258
  被人叫破身份,龐統第一時間去看晉王的反應:不知道晉王是否也和其他人一樣,對我這副尊榮反感呢?

  結果晉王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

  “先生,快走吧。”林寧開口催促。

  龐統辭了蒯越,後者想對晉王說什麽,見此又咽回去,目送二人離去。一路上,龐統浮想聯翩:這反應不對啊,難道是沒聽過我的名號?不對,連蔣幹那樣的庸才都能重用,我這樣一等一的人才難道還不如蔣幹?或許,晉王心中悲痛,無暇他顧?算了,看樣子晉王對我也沒意思招攬,我還是趕緊辦了事去投周瑜吧,老朋友總能給碗飯吃。

  季布給龐統安排了一葉船艙的輕舟,還安排了倆侍衛。林寧身邊跟著龐統,身後是一大群內衛,很快到達江岸,一葉輕舟停泊在此,龐統疾走兩步對守在船上的人說:“晉王到了,快把人抬出來。”

  “不必了。”林寧衝許褚和周倉點點頭,讓他們親自去一趟。

  兩人也不矯情,跳上去進了船艙,很快把一具屍體抬了出來,陳武和淩操則將早就準備好的擔架放在地上。林寧看著生機斷絕的紀靈躺在擔架上,脖子那裏一圈粗線,這是被砍頭之後重新縫補上去的,不由更加悲慟。他跪下來,大放悲聲:“伏義,你隨我征戰多年,沒想到今日竟死於異鄉,痛煞我也!你且放心去吧,等我抓住關羽,一定把他千刀萬剮,祭奠於你的靈前。伏義,伏義——”

  哭的人動情,聽的人也動情。

  龐統這回徹底下定決心了:老子那連環計不獻了,季布對我不仁,休怪我不義了!

  痛哭一番,將紀靈帶回大營,林寧下令準備棺槨。這時文聘從下遊的武昌返回烏林,一進來就痛哭失了紀靈將軍,隻帶回一多半的武昌兵馬,請晉王責罰。林寧也沒怪他,選出幸存的紀靈親兵,讓他們護送紀靈靈柩回家鄉安葬。又命人擬詔,紀靈遺屬由晉國官府供養,子嗣封侯,長子養於晉王府,認為義子。再寫了奏章,曆數紀靈功績,請天子追封紀靈為鎮東將軍,諡號“壯節”。

  同時,全軍縞素三日,林寧手書挽聯一幅:越關山,憶昔談笑破強虜;千秋照汗青,思君音容如昨間。

  渾渾噩噩過了兩天,文聘報告水師訓練頗有成效,建造的大型戰船也差不多就位,請晉王檢閱。林寧和李清吃過午飯,準備看看文聘的成果,不等動身,龐統求見。

  心情平複一些的林寧這才想起這號人物,趕緊請進來,龐統單刀直入,原來是請求離去的。林寧有自己的心思,笑笑道:“先生就沒什麽對孤說的嗎?”

  “上將軍交給在下的任務已經完成,徒留無益,沒什麽再要說的,這便告辭

  了。”龐統回答。

  林寧背著手在帳內踱步,兩圈之後開口:“先生,你也知道,孤奉天子詔命,統率王師南下,隻為剿滅劉備逆賊。今劉賊竊據江南,項王本是國家忠臣,卻為劉賊蠱惑,孤心實痛!劉項合軍,其力已齊,孤雖有雄師百萬,取勝亦是不易。孤久聞先生大名,先生號為鳳雛,與臥龍齊名,水鏡先生曾言‘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今先生大駕光臨,孤因痛失大將,怠慢了先生,還望先生勿怪。”

  “非至情至性之人,不如晉王灑脫。”這話說出來,龐統都有些驚訝,怎麽我也會拍馬屁的嗎?

  林寧嗬嗬一笑,他也奇怪,不論是正史,還是演義,沒聽說龐統是馬屁精啊?

  “幸得先生在此,有些話孤不便隱瞞。我北軍不習舟楫,疾病從生,孤甚為憂慮,又不得法,不知先生有無良策?”

  龐統愣了一下,心說本來不獻連環計了,你還往槍口上撞,莫非是天意?天意不可違,要不我順應一下?正猶豫間,林寧又說:“南北差異,自古有之,非人力可逆,先生無計可施,孤理解。孤最敬賢才,先生可以留在吾營,過兩天再走,也好聆聽教誨。”

  龐統咬了咬牙,罷罷罷,錯過這個機會,恐怕想打破林寧統一天下的態勢就再沒有了,天下統一了,太平了,我這樣隻學過兵法戰策的人還有什麽用處?不行,我需要亂世,亂世也需要我!

  “晉王,統非不言良策,乃各為其主,而不能言也。”

  林寧挑挑眉,回頭望了一眼李清,後者正托著下巴看戲,她應該不明白男人心中所想。事實上任何人在這一刻都猜不透林寧的心思,這是穿越者才能想到的。

  既然龐統露了口風,林寧當然要接下去,都是聰明人,龐統都做出這副姿態了,明擺著“我想說但我不好意思你丫趕緊給我找頭驢讓我就坡下一個”。於是林寧以極其恭謹的態度再三懇求,龐統滿意了,這才一副盛情難卻地樣子說:“某有愚策,使大小水軍,並無疾病,安穩成功。且看大江之中,潮生潮落,風浪不息。北軍不慣乘舟,受此顛簸,便生疾病。若以大船小船各皆配搭,或三十為一排,或五十為一排,首尾用鐵環連鎖,上鋪闊板,休言人可渡,馬亦可走矣,乘此而行,任他風浪潮水上下,複何懼哉?”

  林寧喜不自禁,一拜到底:“先生之言,使孤頓開茅塞,今次破南軍必矣!”

  “大王過獎,可試行之。”

  林寧即刻下令,軍中鐵匠放下其它活計,連夜打造連環大釘,鎖住船隻。龐統表麵高興,暗地裏一聲歎息:兵禍連結的歲月,終究還不到結束的時候。

  龐統再次告辭離開,林

  寧挽留不住,親自送他到岸邊上船。兩人依依惜別,龐統道:“統一介書生,得晉王折節,不勝感激,雖在彼岸,心實慕北。晉王之恩,不可不報,統回去便勸說上將軍莫與劉備為伍,劉備此獠,死在旦夕,不值得為他陪葬。”

  “先生安危要緊,若被懷疑貳心,恐有生命之憂,此事不急,不急。”林寧拉著龐統的手,盡量不看他的臉,生怕一不小心把話說漏了,“若先生執意如此,不如幫孤勸降一個人。”

  “何人能讓大王牽掛在心?”龐統問。

  “關羽。”

  “不可能!”龐統脫口而出之後覺得不妥,咳嗽一聲,“大王明鑒,關羽乃劉備死忠,有桃園之義,他不可能投降的。”

  “先生且試一試。”林寧態度堅決,“就算不能投降,孤想請他到江中一敘,這個意思務必帶到。”

  “大王為何獨獨青睞於關羽?以統之見,此人傲慢無禮,剛愎自用,把自己看成了天神,就算有再大的才幹,配上這樣的缺口,遲早被人抓住空當,死無葬身之地。”龐統說。

  林寧心想:龐小鳥,你他娘的說太對了,關羽那缺點就和太陽一樣,我才不稀罕他,隻是紀靈死在他的手上,還把腦袋砍下來示眾!我要不把他腦袋砍下來當球踢,以後還怎麽見袁術?紀靈可是袁公路的頭馬!

  最終龐統沒有得到晉王的回答,帶著一絲不解泛舟遠去,林寧在江堤上站了一會兒,直到孤帆遠影碧空盡,才帶著一幫子人返回。

  李清在帥帳等候多時。

  幕簾一分,林寧走進來便看到女將軍如一彎新月的眉毛高高皺起,似在思考難題。他還注意到帥案上擺著兩壇酒,是那種大壇子,能裝五斤,雖然標簽上寫的是幽州工坊出品的低度酒,相當於韓國燒酒那種,但照著兩壇子喝,林寧隻能讚一聲:大氣!

  “陪我喝酒。”李清不客氣地甩過去一隻碗,滿上之後示意走一個。

  林寧也不知道她抽什麽風,仰脖幹了,等喝下去才嚐出來——濃香型的!

  “有心事?我走時候你還好好的,這沒一個時辰就有心事了?”

  “不是我,是你。”

  “我?”

  “龐統的計策我聽了,你就沒考慮到有一個缺點?”

  林寧很隨意地“哦”了一聲,示意繼續。

  “火攻!”李清將酒碗往案上一墩,哼了一聲,“數十艘戰船鐵索連環,燒起來跑都沒地方跑!”

  林寧嘿嘿笑道:“我在西北烏林,劉項聯軍在東南赤壁,想燒我?那得東南風,這季節,哪來的東南風?要不是東南風,刮起西北風,別沒燒著我,反把自己燒了。”

  “話不要說太滿,風這東西,和季

  節的關聯並不大。我剛才讓人找土著問了,這地方往年冬天是不刮東南風,但不絕對,天氣反常的時候多了去了!”

  考慮了一下,林寧低著頭,主要是考慮怎麽把戲演下去——拍案而起,指著她的鼻子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滾犢子,這是俺們大男人的事,你個娘們滾一邊去!再多嘴一句削你信不信?”估計今晚就別想上李將軍的床了……

  李清斜眼看他,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喃喃道:“你有事瞞著我,一定有……”

  “如果我說沒有,你信嗎?”

  “你說什麽,我都信。”

  “那沒有。”

  李清頓了頓,綻放笑顏,舉碗道:“喝酒喝酒!”

  “剛才開玩笑的,其實我有事瞞著你……”

  “你……你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