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赤壁之戰(一)
作者:溫風      更新:2021-03-18 15:27      字數:3287
  劉表最近的身體狀態一直在下滑,甚至變得很差。

  強敵壓境不說,內部兩個兒子到底立誰為繼承人,劉表一開始猶豫不決,因為大兒子劉琦和自己很像,有意於長子,後來被續娶的蔡夫人吹枕邊風,又開始喜愛小兒子劉琮。其實劉琦劉琮都不是蔡夫人的兒子,兩兄弟的母親早逝,劉表便娶了年輕貌美的蔡夫人,兩個孩子也交給蔡夫人撫養。本來呢,蔡夫人對他們一視同仁,她和劉表老夫少妻,沒什麽真感情,倒把母愛全給了倆孩子。隻是隨著孩子們長大成人,劉琮娶了蔡夫人的侄女,輩分上是表親,反正也沒血緣關係,就算是有,古代中國表親是可以通婚的。因此,蔡夫人更偏愛劉琮,一碗水端不平,偏心了,對劉琦就處處看不順眼,給劉表吹了不少風。這劉表也是老糊塗,對蔡夫人言聽計從,漸漸疏遠了大兒子。

  因此劉琦對蔡夫人頗有怨恨,但有母子情分在中間,也不能做的太出格。每天兩兄弟去給蔡夫人請安,劉琮往往得到愛護,就劉琦傻了吧唧跪在那裏遲遲不讓起來。久而久之,劉琦感到如芒在背,尤其是蔡夫人天天在劉表麵前說他的壞話,就好比一把尖刀懸在頭頂,隨時有可能落下。

  曆史上劉琦是請教諸葛亮得出了法子,諸葛亮不好說啊,除了是劉備部屬,他的老婆黃月英是蔡夫人的外甥女,他的大姐嫁給了荊州望族出身的蒯祺,因此孔明先生和荊州高層是有親戚關係的,剪不斷理還亂。冒然幹涉劉表的家事,孔明能幹嗎?隨意入市,很容易被套牢。

  劉琦也不是省油的燈,問了多次孔明就是不說。他想了一個主意,某天把孔明請到高樓飲酒賞月,喝得爽了,暗中命人拆掉樓梯,逼著孔明給他出主意。孔明無法,給他講了申生和重耳一死一活的故事,劉琦一聽就懂了:留在老頭子身邊死路一條,趕緊去外邊避風頭是正經。

  這個故事還引申出了一個成語:上屋抽梯。

  問題現在諸葛亮隨劉備入川,蔡夫人的家族都支持老二,蒯氏家族雖然曖昧,明顯也不看好老大,劉琦還能找誰商量?苦思冥想之後,還真有一人:蒯良!

  蒯良是劉表的謀主,為劉表安定荊州立下了汗馬功勞。並且,蒯良這個人和他的兄弟蒯越不一樣,蒯越為人陰沉,崇尚霸道,以殺止殺;蒯良則崇尚王道,以仁義治民,能撫就不剿。蒯良是楚國太傅,劉表對他敬重有加,劉琦劉琮兄弟見了他要執弟子之禮,堪稱楚國最上層的風雲人物。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劉琦私下裏試探蒯良,請他出主意保命。蒯良比諸葛亮還要避之不及,孔明好歹是劉備的部屬,不屬於劉表,就算和劉景升有親戚關係,說錯了話也不會被深追究;蒯良是什麽人?身為劉表的下屬,你去摻和領導的家事?輕則丟官,重則要有牢獄之災!

  於是劉琦“故技重施”,某個月圓之夜,派人去請蒯良喝酒。蒯良也不知道察沒察覺對方的小心思,欣然赴宴,劉琦迎出門外,在蒯良從馬車上下來時恭敬地過去攙扶。

  “老師,您慢著點。”

  蒯良一手拄拐,笑著拍了拍劉琦的後背,完全是老師對學生的語氣說:“我老了,以後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劉琦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一邊進門一邊說:“老師老當益壯,學生還有很多要學的地方,老師莫嫌學生煩才是。”

  兩人一直上了閣樓,相對而坐,麵對一桌早就準備妥當的佳肴。蒯良發現偌大的閣樓連個侍女都沒有,劉琦拿了酒壺給他斟酒,蒯良道:“不妨喚下人服侍,老朽當不得殿下如此。”

  劉琦道:“今日與老師共謀一醉,有外人在場,諸多不便。”

  蒯良道:“老朽量淺,恐不能盡興。”

  劉琦笑而不語。

  果然,兩人喝了三四杯,蒯良上頭,臉紅如血,含糊道:“老朽多矣,攪了殿下興致,恕罪恕罪。”

  劉琦看了一眼窗外,冷丁道:“老師,聽說父王要立二弟為世子了嗎?”

  蒯良還是半死不活地樣子,沒有接口。

  劉琦離席拜倒,垂泣道:“老師,請救學生一命。”

  蒯良驚訝道:“殿下……殿下這是做什麽?”

  “學生已命人抽去梯子,如今上不至天,下不接弟,出老師之口,入學生之耳,老師不必有所顧忌,請給學生指一條明路。”

  蒯良去欄杆邊上看了一眼,又麵無表情地回來,拐杖頓地,歎息道:“先時非老朽不言,乃不能言也。殿下如此懇切,也罷,老朽便為殿下謀之。”

  世上的智者總是互通的,蒯良也給劉琦講了一則故事,幽幽道:“申生在內而危,重耳在外而安,殿下自悟之。”

  醍醐灌頂,劉琦叩首道:“老師之恩,學生沒齒難忘。”

  曆史上他是等黃祖死了去江夏鎮守,成為日後劉備逃亡的避戰之所。但現在黃祖活蹦亂跳,鎮守邊關的大將輕易不能更換,以蔡夫人咄咄逼人地架勢,劉琦能不能等到外放的一天還在兩說。

  有人不用過期作廢,劉琦再次詢問蒯良的意見。蒯良卻不肯說了,劉琦再三懇求,磕頭出血,淚沾衣襟,蒯良方道:“殿下雖不受楚王寵愛,終究是長子,乃王室嫡親血脈。封號立國後,楚王將荊州一分為二,北部是原荊州的菁華部分,也是楚國王都所在,殿下要離得越遠越好,否則還會受到迫害。所以,原荊州南部,現在是湘州刺史部轄地,殿下向楚王求為湘州刺史,守禦南方,抵抗項莊,楚王不會不允許的。”

  劉琦大喜,過兩天給劉表請安時,故意說起南方戰事,對項莊頻頻北侵表示擔憂。劉表對自封楚王的項莊沒有任何好感,兩家雖在官渡之戰時默契地同時罷兵,以觀局勢變化,但骨子裏的矛盾無法調解。項莊堅持楚王封號,朝廷不給他就僭稱,事後還尊奉大漢皇帝為天下共主,你說氣不氣人?關鍵是項莊稱王之後,還不承認朝廷封的正牌楚王,就讓鎮南將軍劉表很不爽了。項莊的態度十分強硬,雙方因此在邊境地帶爆發了不下數十次地衝突和局部戰爭,劉表曾經命令蔡瑁帶兵,有意占領廣州,把項莊的勢力逼退到交州,結果荊州兵守城和水戰還行,主動進攻實在不是交州兵的對手,蔡瑁輸得那叫一個慘;自此之後,荊州兵對項莊頻繁騷擾和入侵采取了嚴防死守的戰略,蔡瑁也被調回襄陽,由劉表從子建威將軍劉磐執掌南州軍隊。因為戰爭持續數年,期間湧現出了一大批傑出的戰將,義陽人射聲校尉魏延就是其中之一。

  劉項積怨甚深,別說打了這麽久,光是項莊在楚王名號上的不肯退讓,劉表惡心得不行,偏偏拿不下這個“偽楚王”,上哪說理去?小劉拿項莊說事,可謂撓到了老劉的癢處。

  鋪墊好了,劉琦拍著胸膛表示,他願意為老爹分憂,前去湘州與表哥劉磐一起對付項莊。劉琦誠實地說,他是書生,不懂治軍打仗,但他讀聖賢書,可以治理地方,讓老百姓知道誰好誰壞,在背後支持劉磐安心作戰。

  再怎麽不喜歡這個兒子,劉表終究感動了,撫著劉琦的後背深情地說:“吾兒仁孝,為父這便命你為湘州刺史,好好幹,和公陽齊心協力,替為父教訓教訓可惡的項賊!”

  蔡夫人得到消息,竟然不去阻止,反而鬆了口氣:沒了劉琦在身邊晃悠,劉琮繼承老頭子的一切是板上釘釘了。

  就在劉琦出發不到三天,蔣幹跋山涉水,終於到了襄陽。晉王和楚王理論上一個級別,美國總—統和韓國總—統還一個級別呢,那是一回事嗎?蔣幹踏進襄陽地界,受到了隆重禮遇,楚國尚書劉先和太常宋忠出城二十裏迎接,這二位可不是什麽籍籍無名的人物,而是天下知名的大儒!

  蔣幹飄飄然了,走路外八字,那叫一個顧盼生輝。好在得意過後,蔣幹先生沒忘記自己的任務,要是任務完不成,再高的禮遇,等回到晉王那裏也沒有好果子吃。

  最近晉軍在南陽邊境的動作十分囂張,有南下之意,劉表不得不高度重視。既然蔣幹來了,他倒想聽聽有何高見,林寧是示威呢,還是有什麽訴求所以擺開陣勢嚇唬他一通?這要搞清楚。

  劉表沒有第一時間接見蔣幹,論身份兩人天差地別,劉表晾他一晾實屬正常。蔣幹利用空閑時間拜訪楚國高層,送出去了價值不菲的禮物,固然有清高不屑的,也有照單全收曖—昧不已的。

  有意思的是蔡瑁,蔣幹過去拜訪,禮單還沒送出,蔡瑁大開中門,熱情地把人往家裏拉。這態度,已經表明一切。

  蔣幹也聽過晉王私下裏拉攏過劉表的部屬,就算是拉攏過吧,矜持還是要的。好比那些願意收禮的,總要扭扭捏捏一番,像蔡瑁將軍這麽明目張膽的,真是頭一回見。因為蔡氏家族的強大勢力,加上劉表娶了蔡夫人的裙帶關係,蔡瑁現在可是楚國大司馬大將軍,掌握軍權,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半個楚國的立場。

  難道劉表不好意思明說,借著蔡瑁表示對晉王的歡迎?蔣幹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