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通字文達，江夏平春人也，以俠聞於江、汝之間。與其郡人陳恭共起兵於朗陵，眾多歸之。

  ……建安初，通舉眾詣曹操於許。拜通振威中郎將，屯汝南西界。操與太祖戰於官渡，性詭譎，常欺詐，太祖斂兵以守。操軍糧屯中牟，太祖知是計，揚聲攻滎陽，奉天子都許，操大驚，親分兵救許。通領千人在後，卒遇太祖軍，操軍盛眾，然皆散亂。通率眾擊之，且戰且前，以援操軍，勇冠諸將。

  ——李清《晉書。李通傳》

  曹操的心一直不能平靜。

  一萬五千大軍埋頭趕路，官道上塵土飛揚，每有經過村莊、驛站，熟睡的人紛紛驚醒。但經過這麽多年的亂象，人們已不是雛兒，有的老人司空見慣，把窗戶一關，繼續睡覺。見識少的年輕人饒有興趣地探出腦袋，一望無際的長龍，火把連線，行進時無一人竊竊私語，如此軍紀，不愧是曹操麾下最精銳的嫡係部隊。

  然而，曹丞相的心還是平靜不下來，一股躁動地情緒在胸膛裏洶湧澎湃，抬頭望月，月光黯淡，似乎預示著前路並不平坦。

  程昱策馬到了曹操身邊，輕聲道：“丞相，不對勁……”

  曹操偏頭對上他擔憂地目光，笑道：“仲德，你想到了什麽？”

  “林寧經滎陽轉攻許都從理論上是可行的，當初昱也被嚇到了，沒有仔細思考。但一路走來，昱左思右想，認為林寧不會冒這麽大的風險。”

  “何以見得？”

  “林寧要突襲許都，必然以輕騎為主，人數不會超過五千。不說滎陽堅固，五千騎兵能不能快速拿下，林寧依靠出其不意是有可能占領滎陽的，之後馬不停蹄飛奔許都。丞相，以昱愚見，突襲許都幾乎不可能成功！”

  “若是本相，未嚐不會和林寧一樣行險。”

  “丞相不比林寧，河北軍勢力強橫，就算烏巢一敗，仍有爭競中原之力。突襲許都，最好的結果也是頓兵堅城，一旦丞相回援，林寧腹背受敵，能不能逃回官渡還在兩說。”

  曹操猛然醒悟，口吃道：“這……難道……”

  程昱臉色沉重，點頭道：“昱所料不錯的話，林寧的目標不在許都，而在丞相。”

  曹操不愧是曹操，沒有像被襲胸的少女一樣大喊大叫，深吸兩口氣道：“按照時間推算，林寧既然不打滎陽，這時候應該在伏擊本相的路上。”

  “丞相，下令停止行軍吧。”

  這句話就像一個信號，即使曹軍正在疾步前進，依然感受到了大地顫抖，有的士兵茫然四顧，而有的老兵已經神情大變。曹操下令警戒，但從行軍狀態變為防禦陣型是需要時間的，顯然這點時間不夠曹軍完成就地防禦，敵人來

  的太快了……

  河北鐵騎在黑夜裏盡情展現青麵獠牙，林寧這次衝鋒在前，陳武、王晨、王淩環護左右，左翼交給袁術，右翼交給於禁。這方麵沒人反對袁術擔當重任，雖然袁公路的名聲不咋地，投靠林寧以來也算安分守己，又有一批嫡係部隊，重用一下理所應當，最重要的是袁公路做老大不行，做個將軍是合格的；於禁指揮右翼的反對聲音就多了，最大的問題是剛剛投降，忠誠度很成問題，要不是林寧力排眾議，於禁不被安排到後軍就不錯了。

  林寧是這樣說的：“文則是個英雄，以後就是諸君托以生死的兄弟，萬勿互相猜疑。”

  林寧自領中軍四千人正麵衝突，曹軍沒想到突然遭遇敵人，還是來去如風的河北鐵騎。陣型來不及轉換，被河北鐵騎一切，稍稍一個遲滯，便是長驅直入。林寧衝擊的方向屬於曹家千裏駒曹休防守，河北鐵騎一個轉圜，準備殺穿出去，被曹休領兵阻擋，騎兵速度一旦慢下來，步兵再結成陣勢，曹軍就算不能反敗為勝，站穩腳跟是能辦到的。

  可曹休低估了河北鐵騎的衝擊力，更低估了林寧身邊的高手質量，曹休雖然也勉強算得上一流戰將，對上陳武、王淩未必有勝算。因為林寧鎧甲太過璀璨，曹休沒見過大漢太尉的真容，不妨礙他擒賊擒王的思路，一刀劈出；林寧劍已在手，戰場上並不適合用劍，但也沒辦法，他不擅長大開大闔的套路，用不慣長兵器，以前是用龍雒劍，現在則用一柄長劍——禦華劍已經送給荀彧了，他也不打算拿回來。

  曹休刀法嫻熟，林寧劍法也不差。

  往往大刀“唰唰唰”分三路襲來，林寧的劍卻從不可思議地角度悉數攔下，抓住機會直直穿刺，曹休大刀過長，不能收回，隻得將刀杆一攪，林寧這才抽劍而走。電光火石之間兩人過了十餘招，卻是誰也沒占到便宜，曹休驚訝地同時林寧已經策馬而過，再想攔截被一名大將擋住視線，正是王淩。

  曹軍大亂！

  曹操正在焦頭爛額，左翼又生變故，袁術和大將紀靈、橋蕤一馬當先，領有一千五百人從左翼殺來。須臾，右翼煙塵大起，於禁亦領一千五百人殺來。防守左翼的是夏侯尚，不必說陷入苦戰，防守右翼的是夏侯惇，撞上於禁有些發愣，一邊指揮一邊找機會把人攔下，大聲道：“於文則，汝已背棄丞相乎？”

  於禁不想和他麵對麵，盡量避著走，沒想到還是被逮住了，歎息一聲，拱手道：“元讓將軍有禮了。”

  夏侯惇怒道：“好你個於禁，貪生怕死投降了林寧還不算，竟然為了榮華富貴掉頭來打曾經的兄弟！”

  於禁道：“元讓說什麽就是什麽吧，如今

  各為其主，於禁隻有得罪了。”

  夏侯惇道：“我且問你，現在要你回到丞相這邊，你願不願意？”

  於禁苦笑，心想你說的輕巧，我怎麽回？回去了就是板上釘釘的三姓家奴，還有臉和你們相處嗎？

  這時張燕打馬而來，對於禁說：“別和他廢話了，別忘了你的身份！”

  於禁恍然，對呀，我是降將，和夏侯惇羅裏吧嗦，引得主公猜忌怎麽辦？

  “張燕你更是卑鄙無恥的小人！”夏侯惇勃然大怒。

  張燕哈哈笑道：“良禽擇木而棲，夏侯惇你怪不得我，看刀！”

  全局戰場一片混亂，曹軍苦苦支撐，林寧想象中的一觸即潰沒有發生。這是因為曹操親臨，又有夏侯惇等宗親大將壓陣，加上回援的曹軍都是精銳部隊，如此多的因素組合起來，碰上的偷襲除了河北鐵騎，換成其他諸侯的部隊，恐怕就反敗為勝了。

  林寧身處中軍，最清楚河北鐵騎的狀況，從一開始的無往不利，到現在被曹軍用血肉長城拖慢了衝擊力，說明曹軍已經適應了突發狀況，並逐步形成配合。這樣糾纏下去，就是一場苦戰，河北軍固然能贏得最後勝利，也將承受巨大的傷亡。

  “奪旗——”

  不能再和雜兵糾纏了，林寧的目標轉向曹軍牢牢環護的中心——一麵大旗在夜色中獵獵飛揚，正是曹丞相的帥旗。

  現在曹操身邊除了程昱、婁圭、許攸三個文人，就隻有典韋率領的數百虎衛。

  趁著曹軍混亂的跡象沒有平息，林寧中宮隻進，帶領突騎兵越過人山人海，直接衝擊曹操所在的核心地帶。這次突襲，林寧帶的親兵營依然隻有五百人，而且是屬於輕裝騎兵的“黑龍營”。

  黑龍營招募的成員多是草原民族，比如烏桓、鮮卑，個個是騎射高手，刀法也是一流水準。凡是擋在麵前的曹軍，來不及看清敵人的臉，刀光一閃，腦袋就掉了，像爛西瓜一樣滾了一地。曹軍嚇得麵無人色，怎麽這些家夥的刀這麽快？還是說我們的脖子變軟了？

  黑龍騎兵的攻勢在典韋的虎衛這裏遇到遏製，林寧這才想到曹丞相手底下有這麽一號人物，心中懊惱不已：早知道不讓許褚單獨行動了，哪怕帶上馬超也好啊！

  現在林寧麾下戰將眾多，但能和典韋過招的真沒有。

  陳武、王淩、王晨三個一起上，典韋舞動一對大鐵戟，風卷殘雲。王晨首先抵擋不住，被迫退出，接著是王淩，陳武最為剛烈，三人裏武功以他最高，奮力拚上一二十回合，被典韋打得丟盔棄甲，不得不暫避鋒芒。

  林寧更不敢上去了，古之惡來果然名不虛傳！

  活捉不了曹阿瞞，不代表沒有辦法打擊曹軍

  。林寧下令突騎兵分左右對帥旗方向發起輪攻，有條件時拉開距離射追上來的敵人一臉。

  顯然虎衛很不適應這種戰術，此時虎豹騎還沒有成型——或者說曹操的勢力還養不起虎豹騎。而典韋訓練的虎衛是步卒，單兵素質非常強大，也就不適應這種戰術，被打得有點懵。

  曹操這裏頻頻發生狀況，導致曹軍士氣進一步低落，崩潰的速度也在加快。

  戰鬥進行到破曉時分，眼看曹軍有逃兵出現，再加一根稻草駱駝就要垮掉了，林寧的臉部肌肉緩緩舒展開來。

  驀地，從官渡方向騰起煙塵，顯然有大批人馬靠近。而能直接從官渡出發不用繞路到許昌的，隻有曹軍，換句話說，這隊人馬除非是河北軍攻破曹軍大營了才可能派出來，不然大概率是敵人，總不可能是盤踞附近的土匪吧？

  林寧想想也知道曹營沒那麽容易攻破，曹操一定留下了心腹坐鎮，那麽不言而喻，來的就是敵人。曹營智囊雲集，這時候有人猜到他的真實目的也不意外，隻是來的好快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