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攸在曹營待了兩天，這兩天兗北的世族可算倒黴了，被呂玲綺鬼子進村掃蕩一遍，偏偏給他們的罪名都是真的。雖然台麵上所謂的罪行每個世族都或多或少的沾染過，但拿到台麵上既不好說也不好聽——台麵下是世族的遊戲，台麵上可就是大漢朝的幾千萬人盯著，你說沒罪？多厚的臉皮！

  曹操等這兩天就是為了看林寧做到什麽程度，以及試探許攸。此時不比原版的官渡之戰，曹操和袁紹打時，最困難時連隔夜糧都沒了，許攸一來就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是不是計都得試一試，萬幸的是，濃眉大眼的許攸真的叛變了革命，老曹翻身農奴把歌唱，終於幹贏了逆風局。而現在對陣林寧，曹軍還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老曹當然得慎重一二，所以等到林寧對兗北世族舉起屠刀，許攸身上的臥底嫌疑才算洗幹淨。

  於是老曹聚起人馬，親自點將，目標烏巢，一把火燒了河北軍的糧草，讓對手喝西北風去。

  也巧，曹軍還沒出發，許攸就收到了侄子被下獄論罪的消息。起初許攸還不信，他是正常人，當然理解不了林寧這個非正常人的思路。許攸以為是假消息，應該是老曹故意放出來誣陷林寧的，為的就是試探自己。這個可能性是很大的，許攸不相信林寧敢在他潛伏曹營期間對他的侄子下手，這得多傻的人才能幹出來的事？林寧怎麽也不像傻子。

  但接二連三傳來的消息證明了林寧就是傻子，許攸簡直要抽自己一耳光，才能相信林寧的所作所為。這是林寧……不，這是人幹的事嗎？我在前方給你賣命，後頭你就把我侄子抓到大牢裏？當我是條狗，沒脾氣是吧？狗急了還咬人呢！

  正在彷徨驚疑間，史渙來請許攸到帥帳議事，特意說明議事的主題就是襲取烏巢。

  許攸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來到帥帳見曹營大將全都列席，曹操道：“子遠可是來的遲了，快入座。”

  許攸謝坐道：“孟德兄可是要去偷襲烏巢？”

  曹操道：“不錯，而且我準備親自去。”

  “不可，孟德兄貴為一軍之主，若有個閃失，則悔之無及。攸以為，可遣一員大將出馬，亦能製勝，另外加固營寨，隨時提防河北軍反撲。”

  曹操更加放心，說：“子遠計策周全，好，曹仁——”

  曹仁和夏侯惇已經從淮南前線返回，正趕上官渡大戰，曹操命曹仁領五千精兵偷襲烏巢，又給他派了李典做副手。

  許攸忽道：“孟德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曹操愣了一下，示意他到後帳來，並讓典韋站崗，這才問：“子遠有何話說？”

  許攸湊前一步道：“孟德兄，有件事我告訴你，你不要生氣，實

  乃許攸食人之祿忠人之事。”

  曹操眼中閃過一縷精光，笑道：“子遠但說無妨，我曹孟德是要做大事的人，不會計較小節。”

  “孟德兄應該懷疑過我是林寧派來的奸細吧？”

  “我不止懷疑你，我還懷疑袁熙。”

  許攸大笑道：“孟德兄果然快人快語，不錯，我和袁熙都是林寧派來的，為的就是誘你襲擊烏巢。”

  “那我不明白了，子遠已經成功讓我上當，為何要在此時托出實情？”

  許攸在後帳踱了兩圈，一跺腳道：“若非林寧不仁，吾絕無不義之心！”曹操靜靜地看著他的動作，等他吐露真相。

  於是許攸把自家侄子下獄、林寧故意針對許家的事和盤托出，憤然道：“吾盡心竭慮，隻為了他林家的大業，卻受不公之遇。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林寧對世家大加屠戮，許攸不能言，險些自誤，若孟德兄擊敗林寧，定能再造天地，恢複乾坤！”

  曹操沉沉道：“我明白了，若我真能蕩平華夏，統一中原，我當廢除林寧的不公平政策，采用大漢朝治理天下的舊法，”

  “孟德兄有此心誌，大業必成。”

  接下來許攸給曹丞相出點子：“袁熙是袁術招納過來的，我和他接觸不多，吃不準，稍後我試探他一下。若能用，則用，不能用，也不要殺了，畢竟是袁氏子弟，殺之有害無益，軟禁起來就是了。”

  曹操連連點頭：“子遠說的是，我記下了。”

  “還有林寧要我誘使孟德兄偷襲烏巢，他的本意是趁曹營空虛一舉破之，孟德兄先把營防加固，再圖後計。”

  曹操故意道：“為何不設下伏兵，等林寧自投羅網？”

  許攸道：“不可，以我愚見，林寧針對許家就是為了逼反在曹營的我，這麽一想林寧交待我的計策就很可疑了。加固營防萬無一失，要不要設伏卻得三思。”

  曹操想了想道：“若如此，烏巢還是要走一趟——子遠知道林寧真正的屯糧地點嗎？”

  許攸搖頭道：“這個恐怕隻有林寧、沮授等寥寥幾人知道，我並不多受信任。”

  曹操拊掌大笑道：“我知道林寧把糧草放在何地了，這個師弟，果然狡猾。”

  對曹丞相的賣關子很不滿，許攸道：“孟德兄有了思路？”

  “林寧此人用兵如何？”

  許攸也不敢厚著臉皮說林寧不知兵，凝重道：“有正有奇，不為良相，亦是良將。”

  曹操含笑道：“然也，我猜測林寧這一番作為，不簡單的是為了對付子遠和迷惑我的判斷，其實林寧真的將糧草屯在烏巢，虛虛實實，才讓人防不勝防。”

  許攸驚道：“若林寧做到如此地步，可見此人心機

  深沉至極，攸有不寒而栗之感。”

  曹操命荀攸、程昱進來，說了自己的意思：“本相已料定林寧布防，此天賜良機，不可誤也。本相決議親領精銳，直搗烏巢，大營就由汝二人留守，公達為主，仲德為輔，節製夏侯兄弟和曹洪，此戰若勝，林寧必然退回黃河北岸。雖未徹底勝利，卻可盡收淮南，來日再與河北軍決戰，不會如今日這般窘迫。”

  時間緊湊，在出發之前，曹操配合許攸演了一場戲。

  許攸找到袁熙，聲情並茂地訴說可能被曹賊識破了，袁熙應該是錦衣玉食慣了，平日裏愛睡懶覺，是被硬拽起來的。袁公子聽了半天，等許攸告一段落，慢悠悠道：“那我們跑吧，要是被抓住就投降，我是袁氏子弟，曹賊不敢殺我。先生是太尉大人的謀臣，太尉大人一定會想辦法營救先生的。”

  逃跑當然是不可能的，許攸神秘道：“賢侄，來之前太尉有沒有教你什麽？”

  袁熙笑道：“我是次要的，主要還是先生，先生成功了，會給太尉大人發消息，我確認沒有疑點後，會再發一份給太尉大人，就這麽簡單。”

  許攸歎道：“太尉能把你我送來曹營，足見信任，隻是脫身就難了。曹操已經親自帶兵偷襲烏巢去了，臨走之前還下令加固營寨，小心巡邏。你我都知道烏巢是幌子，一旦曹在烏巢，或者安全歸來，你我還有活路嗎？”

  袁熙道：“先生勿憂，可能太尉大人對先生沒有說太多，我卻知道曹營中有河北軍的細作，屆時我來聯係，風頭不對就脫身北返。”

  “賢侄果然周全。”許攸最後感歎了一句，“曹操還派了一隊人馬偷襲河北軍大營，為的是轉移視線，掩護烏巢的奇兵。賢侄，你我各寫一信，傳給太尉，做好準備，隨時攻打曹營。”他已經把飛鴿傳書這種事說給曹操了，曹操驚得目瞪口呆，下定決心有時間一定也要訓練信鴿，這可是大寶貝啊，比得了一員猛將還高興。

  袁熙道：“先生在我這裏待的太久了，曹賊恐有懷疑，先生且去，我這就傳信。”

  找不到借口留下，許攸隻得往外走，到帳口忽聽袁熙道：“先生，曹賊已經出發去烏巢了嗎？”

  許攸脫口道：“當然！”

  等人走了，袁熙皺眉想了半天，字斟句酌，寫完之後在帳口張望許久，確認無人後，提出鳥籠——曹兵自以為袁公子喜歡遛鳥，各自哂笑，不作理會。從鳥籠中取出信鴿，綁上紙條，愛憐地撫順羽毛，喃喃道：“你最靠得住，人才是靠不住的。”

  放飛鴿子，袁熙伸個懶腰，看日頭正烈，喊來人準備飯食，趁空又鑽回被窩。

  曹操頂盔貫甲，等確認袁熙送出密

  信之後，才領兵出發。許攸心中忽上忽下，就像懷裏揣了七八隻掙紮不停地兔子，讓人無所適從。他有些後悔，因為他想到曹操失敗的後果，那自己便沒有回頭路了，林寧抓侄子，也不一定就是對付他，畢竟自家侄子的德行實在不能恭維。

  然而，已經走上這條路，難道對曹操說：“不行，我覺得這樣對不起林寧，你就假裝不知道我告密，咱們繼續扮演各自的角色。”許攸估計曹操不會這麽好心……

  曹軍是下午出發的，等趕到烏巢再休息一陣也該天黑了，此時林寧正在閱覽對邊家的調查報告，一前一後飛鴿傳書來到，呈入帳中。

  為什麽說一前一後？

  先到的飛鴿傳書是關中來的，可愛的小東西飛越千山萬水，終於抵達了官渡前線，由帳外巡邏的執金吾王淩送到林寧案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