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由兩名頭插白羽的士兵左右拉開，曹性給呂玲綺大概講解了方圓百裏的莊園分布，擦著汗說：“多數豪強隻在城裏有個宅院，真正的老巢是城外大大小小的莊園，財力強的還會修築城堡，離我們最近的是平家莊園，太尉給夫人的名冊第一頁就有平家。”

  兩千四百名白羽營戰士集結待命，呂玲綺用手扇風，啞著嗓子問：“平家的勢力很大嗎？”

  “對，不止這一處莊園，附近還有兩座莊園，不過離我們最近的也是最大的，隻要打下這處，其它兩處不足為慮。”

  “投石機和工匠都到位了嗎？”

  “剛剛到位。”

  “好，出發！”

  雄赳赳氣昂昂，呂玲綺胸中充滿了百萬豪情，就是有大山擋在麵前，她也有勇氣搬開。白羽營沒有刻意隱藏行蹤，平家應該得到消息了，但這麽短的時間也做不出有效應對，多半得硬碰硬幹一仗。

  路上，呂玲綺問平家有多少兵馬，曹性翻了一下資料：“私兵不足三百，有鎧甲的不到五十。”

  平家莊園的輪廓躍入眼簾，本來呂玲綺把頭盔抱在懷裏，這時鄭重地戴上頭盔，姿態儼然。還別說，白羽營人人插著白羽，跟避雷針似的，辨識度太高了。呂玲綺更是鎧甲璀璨，不說實不實用，外觀是夠震懾敵人的。

  莊園牆上有人影晃動，呂玲綺舉著單筒望遠鏡瞄了半天，看他們有的站立不穩，從牆頭栽下去，不禁發出銀鈴般輕笑。平家事先沒有得到任何風聲，白羽營皆騎白馬，著白甲，插白羽，和白馬義從有的一拚，就算是新兵，速度是絕對有保證的。已經逼近了平家莊園的大門口，裏麵的人驚慌失措，紛紛奔走相告，家主平漢得知後，立即組織護院防守，在自己登上牆頭看過白羽營的軍容後，心中信心大增。

  為何？白羽營人數太少了啊，全是騎兵，平家莊園雖然沒有城牆、城堡堅固高深，那也是高強大院，難道一幫騎兵還能憑蠻力撞開院牆？

  及至有人報告領頭的是當朝太尉的正室林夫人，平漢稍作沉吟，對一個家丁說：“去和呂夫人傳句話……”

  呂玲綺見院門開了半邊，一個人影遠遠搖著一件衣服跑出來，曹性正準備放箭，被她扯住：“一個人而已，聽聽他說什麽。”

  家丁到了呂玲綺馬前，“噗通”跪倒，雙手舉著那件衣服大聲道：“夫人請看，這是蜀錦織成的百花戰袍，我家老爺請夫人笑納。”

  呂玲綺倨傲地坐在馬上，曹性抽出劍刃，以劍尖挑起蜀錦戰袍，呈到呂玲綺胸前。她擺擺手，說：“禮物我留下了，家主有何話說？”

  “家主讓小的問夫人一句：平家哪裏得罪了太尉大人？請點明一

  二，他日家主定當登門賠罪。”

  呂玲綺二話不說將一份冊子扔過去：“讓家主看看，再來回話。”

  平漢是真沒想到對方師出有名，打開冊子看了一遍，氣得直哆嗦：“這……這種事哪個世家大族沒做過？憑什麽隻針對我平家？欺軟怕硬嗎？”

  的確，欺男霸女、侵占土地、偷稅漏稅等行徑甭管大小，世家屁股底下的屎絕對擦不幹淨。所以平漢很委屈，讀書人的事能叫偷……不是，是世族的惡能叫惡嗎？那些老百姓不就是天生給世族奴役的嗎？那些土地沒人了我拿來耕種，或者老百姓種不了了我低價收購過來擴大家業，這有錯嗎？至於偷稅漏稅，你怎麽不想想我們世族平日裏支持朝廷的功勞？

  一名騎士縱馬來到門外，高聲道：“半個時辰之內不出來投降，攻破莊園之後，無論男女老幼，就地斬殺，無論降或不降！”

  有家丁在平漢身後嘀咕：“不都說河北軍是仁義之師嗎？怎麽這樣野蠻？”

  平漢嗤之以鼻，仁義之師？上位者哪個仁義？也就哄哄愚夫愚婦罷了。

  命令是呂玲綺下的，曹性還勸了幾句，呂玲綺道：“我們是仁義之師沒錯，但這些人該死。”

  “我幽州法度：禍不及家人。”

  呂玲綺斜睨了曹性一眼，淡淡道：“我自有分寸。”

  在等待的當兒，呂玲綺貌似無意間說起父親呂布，曹性訥訥不知所言。

  “家父行事乖戾由心，有些話不經過大腦，可能傷害了你們這幫老兄弟的感情，我為人子女，在這裏先向叔父賠罪了。”

  曹性忙道：“不敢當不敢當，奉先英雄無敵，能在他手下做事，是我等福分。”

  套過交情，呂玲綺一口一個“叔父”，說話也盡揀好聽的說，撓到了對方的癢處：“敢問叔父，家父自入太尉帳下以來，可與某些心懷不軌之人暗通款曲？”

  曹性身子震了一震，默然片刻，搖搖頭說：“末將實不曾聽過，想是捕風捉影，夫人萬萬不可聽信他人謠傳。”

  呂玲綺笑道：“我自是不信，所以我才領兵攻打這些世族豪強，我是呂布的女兒，呂布的女兒攻打世族豪強，就算有一些想借助家父身份謀取私利的人，也會從此絕了念想。”

  曹性張大了嘴，沒想到呂玲綺存的這份心思，這也確實會讓呂布和蒙在鼓裏的世族站在對立麵，除非……

  半個時辰後，平家莊園依舊大門緊閉，沒人出來喘個氣。這在呂玲綺的意料之中，之所以給對方時間考慮，是投石機需要組裝。林寧給她的不是攻城用的重裝投石機，那玩意可不是短短半個時辰就能組裝完成的，林寧給的是精簡版，雖然攻不了城，勝在便於

  攜帶、組裝快，對付一般莊園具備毀滅性的打擊力量。

  既然平家不給麵子，呂玲綺也不客氣，一揮手十二台投石機緩緩行到陣前，工匠們在後麵都驕傲地看著這一幕，專門操作投石機的工事兵已經就位，將目光投向旗牌官，等待命令。旗牌官也在等待呂玲綺的命令，呂夫人不著急，讓人又去叫門，聲稱再不投降就攻擊，結果院牆裏的人像死絕了，還是沒得到任何回應。

  “冥頑不靈，那就別怪我了。”呂玲綺歎息，朝曹性示意。

  曹性拔劍喝道：“攻擊——”

  精簡版那也是威力很大的，正因為是精簡版，更注重精確度。十二台投石機一輪齊射，專往一個地方轟炸，該地方的家丁護院抱頭鼠竄，跑得慢的都成了肉餅。呂玲綺毫不留情，冷冷道：“再來兩輪！”

  再來兩輪，平家引以為豪的高牆已經不能要了，被砸得稀巴爛。平漢目瞪口呆，扶著梯子眺望的身體搖搖欲墜，手遙遙指著麵目模糊的呂玲綺大叫一聲：“欺人——太甚！”

  白羽營所有戰鬥人員做好準備，呂玲綺一改方才鐵麵無情，對親兵說：“再去一趟，若平家還要執迷不悟，事不過三，本夫人當真不能輕饒了。”

  親兵到了門口，扯著嗓子把呂玲綺的話重複一遍，平漢氣得長冠直往上頂，義憤填膺地對左右說：“我們——投降！”

  眾皆愕然，從來沒見過投降還這麽大義凜然的，就好比侵略者玩保衛家園的英雄主義，讓人有種另類的喜感。

  平家投降，呂玲綺也不為難，派了先鋒控製莊園，確認沒有埋伏後正式進入。

  麵對跪在馬下的平漢，呂玲綺道：“家主能幡然醒悟，為時未晚，起來吧。”

  平漢不敢起來，起碼不敢一叫就起：“平家開罪太尉大人，罪該萬死。”

  呂玲綺大笑，說：“平漢是吧？名字不錯，可你到現在還以為是開罪了林太尉，所以我才來找你的麻煩？”

  平漢抬頭疑惑道：“難道不是嗎？”

  呂玲綺又是一陣大笑，下馬道：“我給你的冊子呢？”

  “這……”

  “不錯，你不是得罪了太尉大人，你是切切實實犯了必死之罪！”呂玲綺說變臉就變臉，“給本夫人拿下此獠，就地正法！”

  平漢臉色大變，呂玲綺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左右親兵立即上前，平漢顧不得許多，跳起來就跑。一名親兵從側麵撲過來，平漢腳下扭動，親兵撲個空，平漢將他踢開，奪了劍指著呂玲綺怒道：“我平漢死不足惜，卻要討個說法！”

  呂玲綺按住將劍拔了一半的曹性，緩緩道：“怎麽，你敢說平家犯的罪你平漢身為家主一點也不知情？”

  平漢冷笑道：“我平家犯了什麽罪我倒要問問，難道收攏流民給他們土地耕種也是一種罪過嗎？”

  呂玲綺道：“是收攏流民，還是隱瞞戶籍？是開墾荒地，還是私吞良田？”

  平漢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呂玲綺，你當真要踏平我平家？”

  “不是我要踏平平家，而是你平家自作自受，活該有此災禍！”

  平漢大怒，挽個劍花吼道：“既然你成心滅我平家，好，我的頭就在這裏，來吧！”

  今天算是開懷大笑的一天，呂玲綺笑得猖狂肆意極了：“這才對我胃口，老賊，看你能不能接我三招！”

  言畢，拔劍而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