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萬裏羌人盡漢歌(十六)
作者:
溫風 更新:2020-11-02 15:16 字數:3164
長安,城下軍鼓如雷,喝彩震天。
韓滔這次對陣的是顏良,按說兩人差距不大,但在過了上百回合後,顏良刀法漸漸散亂,許褚對看得如癡如醉地林寧說:“公驥撐不住了,沒想到韓賊幾年來進步神速,就是我再對上他,勝算較從前也低了三分。”虎癡對韓滔一向看不上眼,能說出這種話,可見韓滔確實進步很大。
林寧清醒過來,緊張道:“公驥不會出事吧?仲康,你時刻準備著,替下公驥與韓滔一戰。”
“諾。”
顏良的確撐不住了,就在又一次錯馬瞬間,方天畫戟勾破了他的一小塊頭皮。韓滔一抖畫戟,劃向顏良喉嚨,卻又突然變招,將畫戟在胸前舞開,一支利箭被格飛,呂布在對麵揮揮手。韓滔麵無表情地策馬回到陣前,顏良低著頭也回了本陣,與此同時許褚出馬,喝道:“韓賊,可敢一戰乎?”
有一種境界叫心如止水,韓滔目前就是這種狀態。老婆孩子送出去了,無牽無掛,隨時可以赴死。就在剛剛和顏良對陣廝殺,韓滔感到停滯許久的武學瓶頸有所鬆動,不禁苦笑:一個將死的人了,有再高的武學修為又能怎麽樣?除非白日飛升,不然就把兩百來斤交代在這裏吧。
既然是老對手,韓滔也不客氣,與許褚一接上就頻頻使出殺招,不留退路。許褚馬上興奮了起來,他是一個亡命徒,瘋狂的亡命徒,天生的亡命徒,擁有無限的勇氣、令人生畏的悍勇以及最厲害的刀。對手越強,他就越興奮,錯馬間忽然歪轉身軀,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將大刀揮出,綿延不絕地刀光從上到下牢牢鎖定脖子這一圈範圍;韓滔反應神速,催馬向前,赤兔馬不愧龍駒,刀鋒劃著鎧甲的邊沿,卻沒有機會切進去,人就溜了。
赤兔一個漂亮利落地轉身,哧溜溜噴著響鼻,就像在嘲笑許褚的刀不夠快一樣。這可把虎癡惹惱了,再次對衝,大刀不留餘地,一招劈落,韓滔橫戟架住。論氣力,韓滔比不過虎癡,大刀一寸一寸壓下來,將近肩頭,隻要刀一滑,就能削掉半個腦袋。千鈞一發之際,韓滔震開大刀,畫戟抖動,殘影重重,不再給許褚機會,一刻不歇地主動進攻。
頂級猛將之間的對決,要是沒點眼力,也就看個熱鬧。林寧眼睛都看酸了,不知道這倆人的膀子酸沒酸?尤其是韓滔,剛才和顏良打了上百回合,體力大損,這又接著和許褚爭鬥,竟然不落下風,假以時日,成長到呂布的境界也不是不可能。
兵器帶著巨力碰撞,鏗鏘作響。
韓滔眼角和耳後有細密汗珠流下,喘息不止,外界看來風光,連續對陣兩大高手,他最清楚自己的體力極限。眼看糾纏不休,韓滔撥馬便走,許
褚哪裏肯放?拚命追趕,一邊追還一邊吼:“韓賊休走!”
林寧身邊李清忽然叫道:“不好,是陷阱!”
赤兔馬那可是三國時代的第一良駒,許褚騎的雖然也是寶馬,也遠遠比不上赤兔。好比悍馬和金杯的區別,前者一個軲轆都比後者跑得快,嗯,一個軲轆也比金杯貴。而場上的情景是:韓滔往自己家的軍陣跑,許褚跟著屁股追,竟然在慢慢接近。
金杯能跑出悍馬的速度嗎?你要給它裝上悍馬的發動機就能!但跑完十分鍾就得報廢。
呂布舉著弓箭瞄準,又頹然放下:“主公,二人公平決鬥,我隻能救人,不能傷人。許仲康一旦接近韓滔,勢必糾纏在一起,我不能保證不誤傷。”
眼下聯軍還沒出場的高手隻有龐德、董平、張繡和胡車兒了,董平那邊一直看戲,沒有出手的意圖。林寧太了解這幫武者的德行了,戰場上還能厚著臉皮群毆,公平單挑除非事先說明,不然讓他們群毆,先不說能不能命令得動,絕對把你往死裏鄙視。
既然董平那邊不能指望,林寧隻有拜托馬騰了。都是親家了,老馬義不容辭,對龐德說:“令明,你去替下許將軍。”
龐德挺不願意去的,不說這時候去讓人誤會,就是許褚下來了他再去,贏了也不光彩呀。韓滔力戰兩將,已是強弩之末,誰上去把他打跪了都不是本事,說不定還遭人鄙視。但老主公發話了,龐德躬身領命,有點懶散地策馬跑出,那派頭,酷似傳說中吃飽了撐的去遛馬消食!
韓滔默默觀察地上拉長的影子,計算著距離和時間,倒提畫戟,猛地轉身,一戟反刺,挾著破空之聲。幸虧是許褚,這要換成武功和反應次一點的就交代了,勁風未至,刀換左手,腦袋偏了一下,伸手去抓戟杆。韓滔變招,朝著心髒去的畫戟往上抖動,戟尖與肩甲相撞,激出嗡鳴,火花如暴雨般飛濺。
虎癡今天穿的和熊魂營戰士一樣,一身防禦力強大的重甲,就是子彈也很難穿透,而韓滔的方天畫戟受到這個時代冶煉技術的限製,並不如外人以為的削鐵如泥。這一耽擱,戟杆被許褚抓住,夾在腋下,幾下扭轉,許褚暴喝如雷,登時將畫戟折為兩段,他拿著頭杆,對方隻剩下沒有尖部的尾杆。
大刀斜劈,韓滔棄了斷杆,拔劍豎在肩側格擋,被大力震得五髒六腑幾乎移位。借力飛下馬背,故技重施,一劍砍斷馬腿,許褚跟著落馬,兩人又在地上刀來劍往大戰二十回合。
這半天的工夫,龐德就是爬也爬到兩人身邊了。他見兩人落馬之後打得有聲有色,也就沒過去,待一邊看戲。
終究是兵器不趁手,韓滔身為馬上大將,在地上用劍
限製發揮,二十回合之後落入下風。或許是惺惺相惜,或許是打出了感情,許褚對韓滔沒那麽看不起了,一刀逼開長劍,退了一步道:“將軍且慢,可否聽我一言?”
韓滔猜到他想說什麽,收劍而立,笑道:“虎侯但說無妨。”
“將軍有擎天駕海之力,底定乾坤之能,今已後退無路,一死固輕,何不留存有用之身投於我主如靖公?他日建勳立業,昔之非非,皆如塵煙也。”許褚真誠地說。
韓滔笑容愈發淡然,彈劍而歎:“我自投靠丁使君以來,天下聞我之名,無不退避三舍,非我勇武,乃惡名昭著耳。我已殺了丁使君,又殺董卓,天下人罵我三姓家奴,每每掩麵退之,不敢辯駁。又欺淩天子,不能立於天地間,再投了林太尉,惡名愈甚,反汙太尉名節,我不為也。今日四麵楚歌,不得出路,一死可也,何求生為!”
長劍被拋到空中,韓滔解開披風,同樣拋起,伸手接住寶劍,將金冠割去束帶,披頭散發,覆蓋麵額。許褚瞪大眼,往前衝了幾步,叫道:“將軍不可——”
劍在韓滔手中,隻在喉嚨一抹,血如噴泉,許褚躲閃不及,被濺了滿臉熱血。披風飄落,正好落到韓滔身上,再看曾經叱吒風雲的一代名將:單膝跪地,長劍深深插入地麵,亂發披散在臉上,看不清麵容,雙目緊閉,已然氣絕。
龐德下了馬,和許褚站在一起,訥訥道:“這……這就死了?”
城下當背景的數千西涼兵見老大自殺,頓時大亂,爭先恐後地逃回城裏。林寧也沒想到韓滔這麽果決,說死就死,反正他是沒有這樣的勇氣。他心懷鬼胎地讓呂布過去查看,等二五仔回來稟告韓滔確實斷氣了,林寧道:“奉先,你隨我一路西行,功勳最高,韓滔既死,他不是有個溫侯爵位嗎?給你了,我再給你加五百戶食邑。”
呂布大喜,沒有多想,拜謝之後又唯唯諾諾地說:“韓滔除了爵位,還有一個職位……”
林寧被他氣樂了,心說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韓滔的職位可是大將軍,老子才是驃騎將軍,你這意思是想騎到老子頭上?想得倒美!二話不說給拒絕了,但呂奉先一顆火熱滾燙的紅心不能不照顧,林寧還是給了一點甜頭:“就先做個平西將軍吧,大將軍以後再說。”
呂布撇嘴,平西將軍不說和大將軍比,相較於四征、四鎮也遜色不少,主公就是摳門。
韓滔一死,守軍群龍無首,幾個高級軍官一合計,派人到聯軍這裏談條件。林寧還是那套話:“今天以前的罪行既往不咎,財產不管是自己掙的還是搶來的,隻要是今天以前的,也既往不咎。”
幾個高級軍官上城觀看聯軍
大營,浩蕩威勢撲麵而來,膽子小的腿先軟了。使者回來奉上林寧原話,某個高級軍官望著下麵說:“我覺得條件可以了,你們覺得呢?”一回頭,奇怪,怎麽人都不見了?再看,人都往城下跑,那速度,兔子見了都得自歎不如。
“他娘的,你們幾個太不夠義氣了!說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等等我——”
建安元年三月十六日,長安守軍開門投降,聯軍入城,至此大漢兩京全部控製在林寧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