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萬裏羌人盡漢歌(十三)
作者:溫風      更新:2020-11-02 15:16      字數:3186
  與此同時,馬騰在自己的帥帳裏召開了家族會議,列席的隻有馬家人,連倍受信任的龐德都被排除在外。

  “李清的身份已經清楚了,岱兒,先說說你的想法。”馬騰高居主位,點了第一個名。

  馬岱神采飛揚,並無一絲委頓:“叔父明鑒,那李清雖是李儒之女,卻深得林太尉信任,常伴左右,機密要事,不曾避開分毫。眼下林太尉將破長安,勢力之強,以中國之大,未有敵手。林太尉遲早是中興大漢的一代名臣,李將軍追隨側畔,不會有人不識趣地提什麽董卓餘孽,侄兒娶了李將軍,於我馬家以及先祖伏波將軍的聲名並無損害。”

  “超兒,你來說。”

  馬超才不關心這種事呢,隨口附和了馬岱的話。馬騰又問馬休、馬鐵,哥倆更沒有主見,齊道:“全憑父帥決斷。”

  馬騰想了想道:“也罷,待此間事了,我親自見一麵李儒,與之詳談,再做定奪。”

  因為李清的一檔子事,林寧心裏滿不愉快,李清也不知道怎麽想的,躲起來半天見不到人。臨明長安城裏又有人送來書信,卻是給林寧一個人的,打開一看,是韓滔的親筆信。信中充滿感情地回憶了第一次與林寧相見的場景,以此起筆,一直寫到韓滔掌握朝堂,步步受窘,最終落到今天這個田地。信的最後,韓滔以托孤地口吻說:“將軍興義兵以匡朝寧國,秉忠貞之誠,守退讓之實;君子愛人以德,不宜加諸妻子。罪者有姬妾兒女,若天誅授首,願托以將軍,請將軍見於私情,或尋其良家,或藏於深宅,勿使無所依也……”

  一封信寫得兒女情長,令人落淚。

  感歎片晌,林寧才意識到韓滔的老婆之一,不正是妖嬈多姿的貂蟬?我的娘,這個女妖怎麽處理?要是把她接收了,再讓呂布碰見,會不會出現又一段宿命?

  大腦一時間死機,林寧站起來在帥帳裏踱步,如熱鍋上的螞蟻不得思路。

  咚——咚——咚——

  營地的中軍巨鼓被擂響,林寧顧不得再想沒影子的事,叫上許褚出營。

  韓滔領著三千人馬出城挑戰,按照三日之約,每日三局,三局兩勝。林寧和馬騰各領兵馬紮穩陣腳,董平則從另一個方向列定軍勢,與敵兵遙遙相望。

  手持方天畫戟,韓滔當先打馬而出,在一箭之地外叫陣。林寧身邊就是呂布,琢磨著是不是讓呂奉先放冷箭,一箭之地是相較於正常射程,神射手能占一些射程上的便宜;他詢問了呂布,呂布用眼睛大概估算了距離,也說射中韓滔沒問題。不過,呂布很快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林寧命令,認為放冷箭非英雄所為,人家是單槍匹馬堂堂正正來挑戰的,你玩陰的算什麽事?

  林寧說說而已,被呂布一通駁斥,噎得直翻白眼。韓滔一死,長安連一天都守不了,省了多少事?但看其他人躍躍欲試地情況,還是算了吧,韓滔早死晚死都是一個死,沒必要節外生枝。

  “韓賊休得猖狂,看我馬岱來戰你!”

  誰也沒想到,第一個出戰的是馬岱將軍。呂布都已經做好準備了,馬岱比他先一步衝出,急得抓耳撓腮,懊悔不迭。然而以他的傲氣,兩個打一個是絕對做不出來的,隻能眼睜睜看著馬岱越來越接近韓滔,大刀劃過一道弧線,斜著切了過去。

  這一招林寧沒看出名堂,呂布、馬超暗暗搖頭,在他們的眼裏,破綻太多了。

  一側身,方天畫戟如同鬼魅,韓滔也看出了破綻,沒有與馬岱硬碰,戟尖見縫插針,刺向對方肩窩。馬岱及時收招躲閃,畫戟如影隨形,接連穿刺,竟不給他喘息的機會。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韓滔一上來就牢牢掌握了主動權,馬岱被逼得隻有防守之力。

  西北大漢血液裏流淌著好勇鬥狠,馬岱被逼急了,猛然將身軀平躺在馬上,大刀舞出一百八十度地刀光,此時韓滔離得太近,根本不能後撤,而左右被這一道刀光封死。無奈之下,韓滔在刀光臨身前地一霎那翻身落馬,馬岱得勢不饒人,大刀跟瘋了一樣亂剁。韓滔躲了幾下,一麵用方天畫戟架住大刀,反手抽出佩劍,一劍斬斷對方馬腿。

  戰馬痛鳴不止,轟然而倒,馬岱跟著滾下地麵,來不及起身又是好幾個翻滾,被方天畫戟追得狼狽不堪。林寧這幾年劍術精進,對於長兵器還是掌握不來,看這樣子,下了馬一個瘋狂捅刺一個滿地打滾,比小混混打架也強不了多少,實在沒有美感。

  當——

  韓滔又一次刺空,佩劍同時出手,如果馬岱再往後滾,等於主動撞上劍刃。馬岱急中生智,一拍地麵,大刀橫在背後,刀劍相碰,發出清脆地撞擊聲。這一下招式用老,被畫戟拍到側腰,踉蹌著斜衝兩步,一抬頭,戟尖離眼睛不足一寸。

  收了畫戟,又將佩劍歸鞘,韓滔不發一語,回身牽過坐騎,撫順鬃毛,像和情人相處一樣臉貼著馬頸呢喃。畜牲也有靈性,尤其是對於將領來說生死相伴的戰馬,幾個西涼兵一起把斷了一條腿仍在慘叫地戰馬拖回本陣,馬岱單膝跪在馬騰馬前請罪,馬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韓賊久負勇名,你不是對手也正常,起來吧。”

  這時林寧回過味來,馬岱這家夥著急忙慌地第一個跑出去,不會是想在美人麵前表現一下吧?他發現李清不知什麽時候策馬入陣,不過不在幽州兵的中軍位置,反而跑到一處方陣,離馬家軍較近。

  林寧胃裏泛酸

  ,本來看馬岱挺順眼的,這下就挑剔得很了:貌似忠厚,其實就一好色無恥之徒。

  韓滔這邊和馬兒交流完了感情,上馬提戟,再度挑戰。

  “逆賊休狂,識得扶風錦馬超嗎?”

  呂布今天算是徹底慢半拍,馬超見韓滔和馬岱一番大戰,早就心癢難耐,銀槍一舉,拍馬衝了出去,留給後麵一片飛塵。林寧清楚地看到,呂奉先眼睛都紅了,憤然道:“馬家的人一個個都這麽好鬥嗎?好歹我們是客,連個表現的機會都不給!”

  林寧不禁失笑。

  ……

  晉曆兩百年整,洛陽。

  馮訟師今天休息,正教兒子寫大字,有人在門外扯著嗓子喊:“馮先生!馮先生!”

  推門一看,是鄰居王鐵匠,人們都叫他老王頭。老王頭手裏捏著一張報紙,他不識字,想讓馮訟師念念:“聽說是新內閣的事,咱們找個酒館,邊吃邊聊。”

  馮訟師左右無事,欣然同意,他讓夫人監督兒子的功課,便與老王頭出了門。還沒走出巷口,一戶院子裏傳出女人哭哭啼啼地聲音,馮訟師很少管鄰裏閑事,隻記得這是吳鞋匠的家,將目光投向老王頭。

  老王頭悶聲悶氣地說:“唉,造孽啊,老吳喝醉了就喜歡打老婆,經常的事,裏正勸過幾次,不頂用。清官難斷家務事,外人去摻和,落不了好,還惹一身騷。”

  馮訟師深有同感地點點頭,的確,別人家的事還是少管為好,免得裏外不是人。

  這頓飯吃得平平淡淡,有點沉悶,馮訟師腦子裏總響起女人的哭聲。兩百年的言論開放,老百姓對於政論多少有自己的見解,酒館裏多數人談的是新內閣,都說新內閣有了,皇上再和底下的大臣鬥法,就很被動。皇權從開國時的頂峰權威,到如今的道統、治統分庭抗禮,走過了漫長時光。而兩百年前一度被壓製的世族豪強,終於還是漸漸恢複了元氣,隻是老百姓生活好過多了,經過太祖高皇帝的工業改革,老百姓對土地的依賴有所減弱;就算世族豪強開始兼並土地,收攏流民,一百年內也不會有大的動亂。

  一百年,誰又知道會發生什麽變故?

  酒足飯飽,馮訟師打著酒嗝回家,路經巷口,沒有聽見哭聲。也不知道是吳鞋匠打累了,還是不在家,他搖搖頭,努力使自己清醒,默默念著太祖高皇帝的警示格言:各掃自家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家門開著,一個年輕人站在院子裏,馮訟師踏過門檻,見了之後行禮:“項公子緣何來了寒舍?”

  年輕人笑道:“特為案情而來。”

  馮訟師將他請進自己的書房,並囑咐夫人不得靠近,這才對年輕人說:“我已經二度整理卷

  宗,準備申請刑部、禦史台、大理寺的三司會審,但項公子做好心理準備,朝廷正值內閣重組,我的申請八成會被駁回。”

  “這個我知道,當初委托馮訟師我就知道官司打不贏,畢竟朝廷有自己的顏麵,史書的作者又是兩百年前身份特殊的李將軍。馮訟師盡力了,至於成功與否,不必介懷。”年輕人一笑,“不過,我這次來,是另有案子要請馮訟師幫忙。”

  “是什麽案子?”

  當年輕人將卷宗攤到桌上,馮訟師隻看到封皮上的幾個大字就一陣頭暈:

  呂布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