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長恨歌(一)
作者:
溫風 更新:2020-03-05 08:27 字數:3237
齊王諱且,偃姓,龍氏,祖裔不詳,勇銳冠世,太祖起於幽州,從微相隨。
太祖伐袁紹,以齊王統領三軍,起馬步軍數萬南下。齊王拔東平舒,紹遣淳於瓊將數千兵馳援,為計所斬;紹起於渤海,至滹沱河與齊王相持,糧草不繼,進而不得,後冀州給糧,遂閉關自守。
紹有謀士辛毗,乃齊王行軍長史辛評之弟,評修書與毗,紹疑之,軍有流言。逾日,齊王營有使者自幽州來,請為參讚,紹營有人送書至,約為內應。
——李清《晉書.齊王世家》
辛毗這次學精了,兩封信分別是龍且和辛評的,他看過之後沒發現問題,照樣是拉家常。不敢怠慢,披衣出營,入見袁紹,將兩封信呈上。袁紹也沒發現問題,辛毗告辭出來,鬆了口氣,安心回帳。
殊不知,許攸站在暗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想:還沒完呢,如果以為這麽簡單,你們可就錯了,我得早做準備……
這兩天雙方休兵,龍且準時睡覺,呼嚕聲震天響。睡得正香,被親兵搖醒,龍且眼睛眯著一條縫,嘟噥道:“何事?”
“左都督,有使者從幽州來,說是主公派遣的,正在帳外候著。”親兵的表情有點古怪。
龍且沒注意,心不甘情不願地披衣起床,不穿鎧甲,親兵吞吞吐吐道:“左都督,還是鎧甲嚴整比較好,畢竟是幽州來使。”
這句話引起了龍且的注意,他扭頭去看親兵:“來使何人?”心說我乃幽州第一名將,主公見了也得給我麵子,誰這麽大的譜兒非得收拾利索才能見麵?
親兵尷尬道:“來使身份特殊,左都督嚴謹一些總是好的。”
龍且這才在親兵伺候下穿上金盔金甲,大步出了帥帳,借著月光一看,終於明白親兵為什麽堅持讓他穿鎧甲了。隻見來使紅衣金甲,長發挽起用木簪定住,紅色披風迎著夜風招搖,盡顯騷情。這人唇紅齒白,膚如凝脂,見龍且出來,拱手道:“左都督,末將乃主公所派軍師將軍李清,草字君安,特為左都督參謀軍務,這是末將的將軍令牌和委任狀。”
親兵趕緊接過兩樣東西,龍且看也不看,癡傻道:“你……你怎麽是女的?”
雖然李清穿著將軍甲胄,但她沒化妝,素麵朝天,也不刻意粗化嗓音,任誰都看得出她是女兒身。李清一笑,當真是百媚千嬌,美豔不可方物,龍且魂都飛了,來到漢末雖然有過不少女人,至今還沒有娶妻生子,現在處於戰爭前線,幽州軍團禁止營妓,更嚴禁淫掠婦女,軍營裏連母豬都見不到。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站在麵前,龍且表情冷硬似鐵,心已經癢癢得像被成千上萬的毛刷撫弄,幸虧沒有失
態。
在親兵的提醒下,龍且將李清請進帥帳,得知李將軍還沒吃飯,讓人準備了酒食款待。李清毫無矯揉造作地姿態,等酒肉上來謝過便吃,填了兩塊肉下肚,李清舉杯道:“末將不善飲,今後與左都督共事,請多擔待。”言罷一飲而盡。
龍且笑笑道:“君安過獎。”也舉杯飲盡。
等李清吃得差不多了,龍且方道:“君安,本督有一事不明:我幽州軍階嚴恪,許多聲名在外的大將也不過是一校尉,而將軍卻位居……位居‘軍師將軍’,這是什麽名號?雜號將軍中沒有類似名號吧?”雜號將軍高於中郎將,低於偏將軍,以目前幽州軍隊的將領級別,雜號將軍可以躋身高級軍官序列。
“左都督英明,此軍師將軍乃主公新設,目前僅授予末將一人,左都督可以理解為出謀劃策的武職人員。譬如參謀部的參謀掛著軍銜,實則是文職軍人,末將是軍師將軍,屬於武職軍人的同時兼顧參謀軍務。”
龍且點點頭道:“那主公派君安來,是怕本督破不了袁紹?”
“左都督多慮了,以左都督之能,破袁紹必矣。隻不過,主公已平遼東,幽州一統,三邊綏靖,冀州就更需要穩定,與我幽州同進退。”
明白了,龍且心說原來是嫌我太慢了,不好辦啊,袁紹也有幾萬人馬,比我還多一些,難道要我學霸王來一回破釜沉舟?
翌日,龍且升帳議事,為眾人介紹李清。其他人沒有不驚訝的,除了高順麵無表情,審配、辛評、裴元紹、周倉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辛評一個勁兒念叨:“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閻忠開明一點,而且和李清同為涼州人,起身行禮:“足下可是李文優之女?”
李清回禮:“家父諱儒,字文優,君毅先生的大名,後生在涼州多有耳聞。”
閻忠摸著唇上的胡子,笑得很開心。
士兵進來稟告:“左都督,有使者從對岸來。”
不是袁紹的使者,而是袁紹謀士許攸私自派來的,奉上一封書信。龍且拆開看了,然後傳閱左右,到了李清手上,瀏覽一遍,原來許攸在信中說,他已看破了幽州軍陷害辛毗的計策,還嘲笑幽州軍“此等雕蟲小技,瞞得過他人,瞞不過我”,奉勸以後別再做這種貽笑大方的事。
龍且脾氣不好,手按在帥案上,沉聲道:“豎儒如此辱我!我意與袁紹決戰,盡收渤海之地。”
審配、辛評都勸龍且不要衝動,唯有閻忠、李清若有所思,龍且正好點到兩人,閻忠道:“許攸狂悖之徒,卻不失智略之才,按理他可以將計就計,為何……”
李清接口:“因為他生了貳心。”
眾人愕然,閻忠
隻是有這個想法,無法確定,連忙道:“君安何以知之?”
李清起身,環顧帳中說:“南下之前,主公曾與清論述袁紹麾下智者,提有荀諶、許攸、辛毗、郭圖、逢紀,以許攸最有機略。不過,主公也說了,許攸唯利是圖,貪而不智,換句話說,他最能順應時勢,而不是跟著袁紹一條道走到黑。”
周倉撇嘴道:“你直接說許攸是個見風使舵的小人不就行了?”
李清莞爾道:“周校尉說的也不錯。”
裴元紹大大咧咧道:“既然這個許攸是小人,不如我們賄賂賄賂他,讓他在袁紹窩裏搞點事,這樣不等我們打,袁紹就得亂套。”
此言一出,登時驚豔全場。
審配等人都拿異樣地目光打量裴元紹,好像從來不認識這個愣頭青一樣,在場的武將除了穩重律己的高順,連龍且都不入他們的法眼,沒想到一個莽夫還能獻計,乍聽之下不失妙計。因為驚訝過度,現場一時陷入沉寂,唯有李清左右看看之後,說:“不必,清料定許攸已生貳心,不然不會寫這麽一封信過來,請左都督回信一封,許以高官厚祿,許攸必然堅定叛袁之心。”
抱著無可無不可的心態,龍且寫了一封信給許攸,許諾隻要能破袁紹,可以表奏許攸為青州刺史,領奮武將軍。信交給李清潤色一番,連夜送給許攸,期間也沒停止給辛毗送“家書”。
……
張郃、高覽十萬火急到了冀州,閔純、劉惠已經下葬,兩人便到家中吊唁,然後拜見韓馥。韓馥仿佛老了十歲,見到哥倆隻是翻翻眼皮,舉起手半天,又放下了:“儁乂,秉中,坐吧。”
高覽有些辛酸,小聲道:“使君,有我們在,絕不會讓卑鄙小人傷你一根寒毛。”
韓馥苦笑道:“不說這些了,我就想問問,衛將軍什麽時候要我的冀州?”
張郃虎軀一震:“使君言重了,衛將軍遣龍都督南下,為的可不是豪奪冀州,隻是替使君平定袁紹的叛亂……”聲音越來越小,這話他自己都不信。
韓馥歎口氣,耿武、李曆、趙浮、程奐、潘鳳都在旁邊,對張郃、高覽怒目而視,潘鳳喝道:“有我等在一天,不論是袁紹,還是林寧,都別想打冀州的主意!”
張郃知道潘將軍是幾斤幾兩,渾不在意,高覽道:“袁紹狗急跳牆,閔別駕、劉治中均被害,冀州文武人人自危,然使君不可頹廢。袁紹軍馬被龍都督拖在滹沱河,冀州城的不過是逢紀、荀諶的幾十條走狗,使君若信得過我和儁乂,請撥給我們兩千人馬,一定清除掉袁紹的殺手。”
韓馥看了一眼漲紅臉脖子都粗一圈的潘鳳將軍,潘將軍吭哧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他手
頭別說兩千人,兩萬人都能調動,硬是無法清除冀州城的刺客,隻能派人緊密監視逢紀和荀諶,還不敢下殺手。高覽提出的建議,等於直接打了潘將軍的耳光,但潘將軍能屈能伸,生了一會兒氣就想:哼哼,我不跟這兩個冀州的叛徒一般見識!
“好吧,我給你們五千人馬,有什麽事和無雙協商。無雙,你務必配合,還冀州城一個清明。”韓馥拍了拍潘鳳的肩膀。
潘鳳張張嘴,終究沒有發聲,想衝張郃、高覽發火,又想到兩人已經脫離冀州,把人惹急了,攛掇林寧快些奪了冀州,可沒他的好果子吃。算了,協商就協商,配合就配合,先把袁紹的走狗弄幹淨,然後再找這兩個家夥算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