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揾英雄淚(十一)
作者:
溫風 更新:2020-03-05 08:27 字數:3272
一間絕對的密室,林寧和陳宮三人相對跪坐,並席交談。
到了密室,林寧剛才的憤怒不翼而飛,又變得喜怒不形於色。他撣去袖子上的落灰,淡淡道:“迎娶呂玲綺,公台你們是怎麽想的?穩住呂布,還是拉攏呂布?”
“兩者兼而有之。”陳宮胸有成竹地說,“主公明鑒,呂布有虓虎之勇,但又重視親情,不論是對妻妾還是兒女,都割舍不下。如果主公娶了呂玲綺,就成了呂布的親家,為了女兒的安危著想,是否背叛幽州,他都得好好考慮。”
林寧點點頭,呂布這個人頭腦簡單,跟誰都可能背叛,但家人是他的軟肋,陳宮看得很精準。
董昭道:“此次將與公孫瓚開戰,迎娶呂氏不得不推遲,不過主公可以將駐守邊牆的呂將軍召回幽州,留在身邊聽用。”這是要林寧和呂布好好套近乎,聯絡感情,和公孫瓚打仗也需要猛將衝鋒陷陣,一舉兩得。
幽州牧表示讚許,看向始終不發一語地崔琰,後者道:“主公切不可隻盯著遼東,公孫瓚乃疥癬小疾,四世三公的袁本初才是心腹大患。袁紹當前困守渤海,乃龍遊淺灘,一旦得勢,風雲化龍,必是我幽州的大敵。”
袁紹和公孫瓚結盟的情報幽州早就得到了,林寧沉吟道:“我打算親征遼東,袁紹垂涎冀州,不能不管,三位覺得誰來掛帥南下比較好?”這種重大的軍事決策需要集體研究決定,他這麽問是先聽聽意見。
陳宮拈著胡須道:“左都督勇銳冠世,兼忠心不二,是單獨領兵的最好人選。”
大都督是章邯,大都督之下設左右都督,右都督空缺,左都督是龍且。單說忠心,林寧從沒有懷疑過龍且,但龍且性格不夠謹慎,有點莽撞,這些年在塞外屢戰屢勝更養成了驕矜的性格。
林寧把擔心一說,陳宮道:“無妨,為左都督派一副將在身邊參謀即可。”
董昭道:“建威中郎將高順為人謹慎,有大將之才,不如讓他作為左都督的副手出征。”
以高順在幽州的老資曆,也隻有龍且這個更老資曆的鎮得住,況且高順清白威嚴,沒那麽多花花腸子,就是把他派給一個新人當副手,頂多心裏不滿,還是會遵從命令的。這就是林寧心中最理想的職業軍人,不黨不政,隻做軍人的份內之事,可惜,幽州有幾個高順?
……
龍且、呂布皆在漠北鎮守,經過幽州高層會議,做出了調遣二人回來參戰的決定。林寧簽發調兵令之後,幽州文武仍未散去,接下來要說的雖然與戰爭無關,卻關乎幽州未來的戰略格局。
傳統終歸是傳統,幽州出產了大量便宜的桌椅板凳,許多人習慣跪坐,所以家裏有了桌
椅,平日裏也會跪坐。這就是傳統進步之際的交融,像蔡侯紙,徹底取代竹簡的全麵普及也不是一朝一夕完成的。
在重大會議時,林寧尊重了幽州文武的傳統,席地而坐。想著再等幾年,或許傳統的壁壘就有所鬆動了,關係到屁股的舒服問題,看你們能堅持多久……
“諸君,這是漁陽太守田疇的奏報,月前派出的船隊抵達牟韓(中國三國時期朝鮮半島三韓之一),並向牟韓部落購得一塊地開辟港口,作為貿易中轉之用。”林寧拍拍案上的竹簡,“因此地有釜狀之山,故命名釜山。我幽州將從漁陽出發,經釜山補給,繼續南下,遇到海島就建立據點,一直西行,直到抵達西方的歐羅巴,和大秦(羅馬)建立貿易關係。”曾經有人提議走陸上絲綢之路,也就是西域、中東這條路,問題是幽州集團還沒有兼並涼州,西域更是遙遠,加上林寧有意培養幽州文武的海洋意識,這才確定先開辟海上絲路。
為此,不是美術生的林寧和這個時代的畫師學了三個月怎麽作畫,然後把世界地圖臨摹下來。其中當然有很多錯誤,但至少有了輪廓,幽州文武看過之後,驚歎大漢之渺小,天下之廣大,心中模糊的世界也變得清晰。林寧特意把日本、琉球、台灣、南洋群島、澳大利亞、非洲大陸的位置標明,將以此為藍本製作海圖,海上絲路可以更加順利。
田疇是工業省知事,兼任漁陽太守,到任已經半年了,為的就是建造港口,打造船隊。以幽州的財力物力,半年之內就有了上百艘商船,包括自主建造和各處搜集,因為考慮到海上風險,這些商船都被加固,還增設箭樓,派水兵值守。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船有了,人手也都招齊了,就差主事之人。這個人必須是幽州高層,被林寧信任,有決定船隊大小事務和臨機決斷之權,畢竟遠渡重洋,一去萬裏,變故太多。
“諸君有沒有自薦的?”
既然在座,就已經進入了幽州核心決策圈,都有自薦的資格。林寧看了一圈,按理看過世界地圖之後,應該有人好奇心旺盛,躍躍欲試感受外麵的世界,卻是他想當然了。古代的中國,準確一點說,是中國本土,有豐饒的產出,精致的藝術音樂,可口的美酒,以及中國人思想深處落葉歸根的觀念,讓他們去萬裏之外,就算是死刑犯都不一定願意——運氣不好的話,死在風浪途中都正常,擺明了一輩子別想回到家鄉,還得埋骨海外。
等了一會兒,見無人當自薦的毛遂,林寧咳嗽一聲,隻有指名了。不等他開口,一個士兵小跑進來,向林寧報告:“將軍,有一個叫顧雍的人在外麵求見,還說與將軍有舊
,請將軍親自出迎。”
林寧一愣,武涉坐在他的下首第一位,聞言大怒:“衛將軍位比三公,何等尊貴?竟要主公親迎,此狂徒耳,主公不必理會。”
還是不等林寧說話,武涉對麵的章邯哼了一聲道:“顧雍?無名之輩,嘩眾取寵,應該抓起來扔進牢中。”
武涉是幽州長史,領並州事,總攬內政,章邯是幽州大都督,領並州事,總攬軍務。這兩個人跺一跺腳,幽州集團就得發生大地震,其他人見此,也紛紛附和。隻有少數人發覺林寧臉色不對,沒有隨波逐流。
平靜地等聲音稍小,林寧道:“顧雍乃我師兄,是伯喈先生的大弟子。”
武涉、章邯對視囧然,這下尷尬了。在座之人沒有蔡邕,老頭正和劉虞、盧植老哥幾個為了修訂《後漢書》忙得手忙腳亂,一般不參加高層會議。林寧很厚道地阻止了眾人議論,對一文一武的領頭羊點點頭,示意無妨。話說幽州集團利益牽扯越來越大,有的人就變得“小氣”了,上位之後頤指氣使,怪不得許多人說“農民奪取政權之後就不再是農民了”,很有道理。
“走,隨我迎接師兄。”林寧帶頭,文武分列兩班,如排長龍跟在後麵。
顧雍其實就是試試林寧勢力膨脹後還念不念舊情,這下差點嚇死,林寧在前,幽州文武在後,不知道的還以為迎接皇帝呢。顧雍向來沉默寡言,處變不驚,也有點不知所措。林寧親熱地上前拉著他的手,一個勁兒搖啊搖:“師兄,洛陽別後,師弟對你甚是想念,快請入府。”他見顧雍身邊還站著一個大漢,像是武將,也沒在意。
顧雍介紹,這是廣陵人呂岱,字定公,勇武明智,是難得的大將之才。林寧這才仔細打量呂岱,不錯,他記得這麽一號人物,沒想到不投東吳,來了幽州。
“其實在來幽州之前,雍還去了臨淮魯子敬家裏拜訪,請他一同到幽州,可惜……”顧雍不無遺憾地說,“可惜,子敬先生有意去投靠孫長沙,認為孫氏以神武之才,積極開拓,再不濟也能割據一方。”
林寧默然搖頭,魯肅眼光長遠,不可能看不到孫堅的弱點,既然他要去,由他去吧。或許魯肅早一點投了孫氏,孫堅不會死,這個林寧很喜歡的英雄豪傑,說不定還有把酒言歡的機會。
往裏走地時候,林寧眼睛發亮,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不是沒人去歐洲嗎?顧雍為人正直,頗有機略,呂岱勇猛剛烈,一文一武,正好搭檔去歐洲旅遊,再配幾個人隨行,全妥了。
坐下不久,林寧提出了請二人“小跑一趟”地建議,顧雍對歐洲多遠一點概念都沒有,還以為是簡單的出使任務,譬如出使西域什麽的。
正好,他剛來幽州,根基淺薄,不立點功勳沒人服氣,便滿口答應。呂岱沒多想,既然跟著顧雍來的,顧雍要出使異域,他追隨左右很正常,也應下了。
林寧大喜,置酒款待二人,由武涉、章邯作陪,待遇之高令其他人眼紅不已。席間,幽州牧拍胸脯保證各方麵準備齊全,隨軍醫生、充足的水果幹糧以及精美的瓷器、茶葉,應有盡有,隻管向西,抵達目的地和羅馬人民展開友好交流即可。
另外,林寧將為二人請封關內侯,顧雍為幽州華夷省(相當於民委)知事,呂岱為安西將軍,各加一個執金吾頭銜,身份上盡量拔高,好和羅馬高層對接。同時,林寧將通報幽並之地,將“大秦”這個譯名正式改為“羅馬”,以使羅馬帝國的稱呼規範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