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揾英雄淚(十)
作者:溫風      更新:2020-03-05 08:27      字數:3309
  渤海,太守府。

  袁紹剛剛帶兵回來,屁股還沒坐熱,便召集一眾文武議事。主題也很簡單,即如何反客為主,奪取冀州。

  謀士許攸、郭圖、逢紀、荀諶、辛毗、韓珩皆到場,逢紀出列道:“韓文節為人怯懦,不如遣人遊說,韓文節恐懼,定將冀州拱手相讓。”

  “元圖所言有理。”袁紹讚同。

  許攸道:“然而,衛將軍於幽州虎視眈眈,若主公有動作,恐幽州大軍南下,以靖亂之由攻打渤海。”郭圖道:“不錯,林寧對冀州垂涎三尺,前番過冀州而不取,無非是顧及名聲。一旦主公奪了冀州,韓馥出奔幽州,林寧南下,主公根基未穩,隻恐旦夕傾覆。”荀諶道:“如公則所說,主公不能奪冀州否?”郭圖道:“非也。主公,圖有一計,可牽製幽州,為主公反客為主爭取時間。”

  袁紹大喜:“公則有何良策?”

  “幽州沒有統一,尚有遼東公孫氏之患。請主公修書一封,請公孫瓚出兵攻打幽州,許諾得了冀州,便平分土地。公孫瓚目光短淺,必然從之。”郭圖信心十足地說,“這時主公派人遊說韓馥讓出冀州,幽州因遼東兵起,不能旁顧,自然也就隻能眼睜睜看著主公坐穩冀州了。”

  “妙計!妙計!”袁紹拊掌而笑,隨後依計行事。

  ……

  白馬將軍公孫瓚回到遼東的時候,局勢已經不可收拾了,六郡之地遍地烽火。牽招就像燎原之火,每到一處就能糾集人馬,大片地域處於叛軍控製下,遼東的實力自然也日漸削弱。徐庶帶著黃敘等人在一個合適的時機繞道去了遼東後方,與牽招會合,有徐庶幫忙,叛軍更加囂張。本來是關靖屢戰屢敗,這回驍勇善戰的田豫也有點吃緊,畢竟他統帥的是一支雜牌軍,當對手變厲害了,還能指望雜牌軍死戰不退嗎?

  最近,牽招打出“玄菟將軍”的旗號,旗下部隊也被稱為“玄菟軍”。如果再不成功鎮壓,公孫氏就別想在遼東立足了。

  公孫瓚大發雷霆,然而改變不了現狀,唯一的希望就是和幽州決戰。有一場勝利打底,遼東之亂自平,公孫瓚猶如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令田豫、關靖以雜牌軍和玄菟軍周旋,將所有的白馬義從,共三千兵馬集結起來,加上步卒、輔兵,雜七雜八也有上萬人,號稱十萬大軍,開赴右北平邊界,逼近漁陽,迫使林寧決戰。為此,公孫瓚不惜橫征暴斂,搞得民間怨聲載道,籌措了足夠上萬大軍半年的糧草,哪怕打持久戰也必須取勝。

  袁紹的書信送到,公孫瓚喜形於色:“天助我也!”遂親自回信,約定結盟對抗幽州。

  這天公孫瓚正在打理戎裝,門口放哨的士兵跑進來報告:“…愛奇文學iqiwxm&&最快更新

  將軍,有人求見。”

  “是誰呀?”

  “不認識,他自稱劉曄,字子揚。”

  公孫瓚聽說過他,意外道:“劉子揚先生乃漢室宗親,世之奇才,怎麽會來我這裏?快請。”

  劉曄穿著綠色長袍,風度翩翩地進了遼東太守府,公孫瓚正頭疼關靖不在沒了軍師,這下好,瞌睡了送枕頭。他熱情地把著劉曄胳膊,一起步入正廳,奉茶之際問道:“子揚先生何以來我遼東?”

  “正是為了救將軍的性命而來。”

  這話耳熟,以前不少文人跑到公孫瓚跟前毛遂自薦就是類似的開場白,白馬將軍都見怪不怪了:“先生不妨細說一二。”

  劉曄微微笑道:“聽說將軍厲兵秣馬,意欲攻伐幽州?”

  話越來越不對頭了,公孫瓚眯起眼睛,柔和的臉部線條也開始崩塌:“先生為林寧做說客乎?”

  劉曄避而不答,反問道:“將軍自問,遼東與幽州哪個廣闊?哪個戶籍更多?還有兵械糧草,遼東可比得過幽州?”

  “自然比不過,但我有白馬義從,皆百戰精銳,敢死之士,蕩平幽州易如反掌。”

  劉曄哈哈大笑:“將軍這話就托大了,敢問將軍,冀州一戰將軍以有心算無心,仍慘敗於衛將軍,何言蕩平幽州?依曄觀之,幽州兵精糧足,文武齊心,人才百倍於遼東。縱然衛將軍一敗、二敗乃至三敗於公孫將軍你,仍能整軍再戰。倒是公孫將軍,你連一次失敗都承受不起,一旦陷入和幽州的拉鋸戰,遼東連一成的勝算也沒有。”

  公孫瓚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黑,五顏六色,可以開染坊了。他霍然而起,拍案戟指對方,吐出一個“你”字就沒了下文。劉曄起身再拜,說:“將軍這次調兵遣將與幽州決戰,無非是心中不甘,還存著逐鹿中原的幻想。而兵戈一起,黎庶遭殃,將軍三思。”

  公孫瓚明白了:“原來先生不是為林寧做說客,而是為了老百姓來的。”

  “曄怎麽說也是漢室宗親,這大漢子民,曄當然不能坐視不理。”

  沉吟了一會兒,公孫瓚道:“先生說的道理我都明白,但這一戰不可避免。輸了,我甘願向林寧俯首稱臣;贏了,我兵進幽州,與袁本初瓜分冀幽之地。”

  “看來是袁紹給將軍灌了迷魂湯。”劉曄搖搖頭,“糊塗啊,糊塗。”一甩袖子,告辭欲去。

  公孫瓚叫住他,背著手轉到他的麵前:“先生既然來了,不妨在我軍中多留幾日,也好使我聆聽教誨。”

  劉曄看看他的臉色,頓時明白,入了狼窩想脫身不是那麽容易的:“也好,不知將軍許我何職?”

  “與幽州開戰在即,我封先生為軍師,讚畫軍務,出

  謀劃策。”

  “將軍有命,曄不敢不從。”

  ……

  幽州牧官衙,前院。

  陳宮和董昭、崔琰一起下台階,三人得到林寧的緊急召見,心中有了準備。陳宮走在最前麵,和兩人說:“主公發怒,我一力承擔,但此事不能退讓,一定讓主公娶了呂奉先的女兒。”

  崔琰咂咂嘴道:“主公英明,可不是你我輕易能左右的。”

  董昭道:“武公那裏,雖然默認了我們的作為,但也說過,呂將軍的女兒年紀太小,恐怕主公以此理由推脫。主公一旦有了決斷,其心難移,除非……”

  “除非武公出麵,或許並州刺史趕回幽州。”陳宮接口,“此二人是主公最信任的心腹,也是幽州基業創立之元老,資曆無人可以比擬。”

  董昭搖搖頭道:“並州刺史不可能回來,沒有主公的調令,私自返薊的下場無異於謀逆,雖然以主公的胸懷沒什麽大事,並州刺史謹守臣節,絕不敢逾矩。至於武公,一開始就不出麵,你們覺得他之後會出麵嗎?”

  “武公也有難處。”崔琰歎息。

  三人進入大堂,林寧坐在幽州牧的位置上,正伏案批閱文牘。三人依次行禮,林寧頭也不抬,讓他們先坐下。一柱香的時間裏,林寧把手頭最後一點工作忙完,吩咐官吏下發,這才抬起頭,雙手交叉放在案上,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麽。

  又過了一刻鍾,崔琰小聲咳嗽,驚醒神遊於外地幽州牧。他起身繞過公案,三人也趕緊起來肅手而立,林寧將食指、中指並攏按住眉心,希望自己接下來不會太激動。

  “在我離開幽州的日子,發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有人竟敢把手伸到我的後院。雖然我的兩個夫人不是正妻,但在我還沒有正室之前,蘇夫人、張夫人就是我林家後宅的主事人。我想問問,到底是誰那麽膽大包天,給我的兩個夫人煽風點火?”

  林寧夠直接,陳宮低著頭出列,像小孩子犯了錯:“回主公,是宮一人所為。”

  “公台何意?”

  “主公一人身係三邊安危,若無正室,恐幽州人心不定,宮便拜見兩位夫人,陳述利害。”

  林寧嘿嘿冷笑:“說的有些道理,那公台有沒有合適人選?”

  “竊以為,呂奉先之女呂玲綺賢良有德,若入了林氏之門,主公得一賢內助,幽州得一主母,乃雙利也。”

  “荒唐!”再三告誡自己不要生氣,林寧還是忍不住了,“荒唐!荒唐!我與奉先同輩之人,娶了他女兒,不怕惹人恥笑?外人怎麽說我林寧?況且呂玲綺年不及豆蔻,等我垂垂老矣,她還是風華正茂,卻侍奉我一個糟老頭子,世間殘忍之事,莫不如是!”

  陳宮、崔琰、董昭“呼啦”跪倒:“主公息怒!”

  風度都不要了,林寧氣得渾身抖成一團:“還有,你們要我娶呂玲綺,恐怕不止是為了添個主母,還有別的考慮吧?”

  “主公英明。”陳宮膝行兩步,湊近老大,“主公,實不相瞞,呂將軍私下裏和那些世族來往頻繁,多受饋贈,恐有不臣之心。”

  呂布貪財是真的,又反複無常,史書評價“輕於去就”,就是沒主見,做事不過大腦,怎麽高興怎麽來,和項羽一樣。林寧壓住怒火,揮揮手,還在大堂的官吏全部退下,他居高臨下地對三人說:“這我早就知道了,我以誠待奉先,奉先必以誠待我,你們多慮了。”

  “是主公太鬆懈了。”陳宮說,“呂奉先,虎狼也,主公對他有恩,他就真的對主公死心塌地了嗎?我看不然。”

  林寧道:“隔牆有耳,都隨我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