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熱血已冷(三)
作者:
溫風 更新:2020-03-05 08:26 字數:3329
幽州兵馬調度在成熟的軍事製度下十分高效,很快就集結九千步軍、八千騎兵,合計一萬七千精銳,大多是和烏桓鐵騎實打實幹過的老兵。
開過簡單的誓師大會之後,劉虞親自送行,林寧重重一抱拳,上馬而去。
幽州兵行如一人,步列整齊,精神飽滿,不論是普通行軍還是急行軍,無一人抱怨或交頭接耳,任誰都看得出來這是百戰之師。
當然,這一萬七千人是實打實的戰兵,除此之外還有七千輔兵,包括工兵、醫護兵之類,共計兩萬四千人。
七千輔兵的戰鬥力確實稍遜,但發給他們刀槍照樣能打硬仗,因為輔兵定期接受訓練,相當於預備役。
林寧走的是精兵路線,古代的生產力、通訊能力和後勤保障能力決定了真正在一線作戰的部隊不能太多,不然就會指揮不靈和糧草供給不上,所以培養精兵是最好的選擇。
幽州軍團以項羽的楚軍為班底,楚人尚紅,正好漢朝也尚紅,但這些年林寧認為需要培植自己的勢力,也有意讓楚軍的派係分化,比如武涉、龍且等楚軍元老是楚係,章邯、王離等秦將組成了秦係,幽州本地人則是幽州派,至於其他文武來自天南海北,因為多數人都在漁陽的院校接受過教育,有同窗之誼,共同組成了“漁陽派”。
在旗幟鎧甲方麵,林寧沒有選擇紅色,采納章邯的建議,用了黑色,即:鎧甲黑色,內襯紅色,旗幟黑色,紅色鑲邊。
因為黑色更能震懾敵軍,也是在表明他要向秦朝學習法家治國,當然,再加以儒家的寬仁包容,給老百姓更多活路。
行軍期間,林寧顯得格外沉默,完全沒有以往的談笑自若。
沮授、田豐還以為老大憂心國事,信口勸解,林寧下令休息,趁機把兩人拉到一邊,滿是欲言又止難以啟齒地模樣,田豐奇怪道:“主公何意?”
林寧含羞帶怯道:“兩位先生以為,虞夫人孀居多年,是不是該擇一良配再嫁?”
二人麵麵相覷,沮授咳嗽道:“授聞虞夫人乃主公大嫂,按禮確可為虞夫人擇一才俊下嫁,不知主公屬意幽州哪家公子?”
林寧麵紅耳赤,小心地瞧了瞧二人臉色,做好被罵的準備,嘿然道:“我看……我自己就……就……”
田豐插口道:“豐遍觀幽州俊傑,唯鎮軍校尉黃忠之子黃文烈溫良仁孝,若與虞夫人喜結良緣,必能舉案齊眉,成為一時美談。
”黃忠這幾年被輪調到塞外與烏桓、鮮卑作戰,屢建戰功,遷鎮軍校尉,隨時可以升官。
林寧住口了,這倆都是人精,自己撅一下屁股就知道拉什麽屎。
現在田豐的話已經把幽州刺史的路堵住,非得捅破窗戶紙,礙於林寧和虞姬的尷尬身份,兩人肯
定拿禮法說事。
一個人和嫂子搞到一起,在胡人部落沒事,人家還有“兄死弟繼”、“父死子繼”的法律呐,但在中原王朝,這是倫常顛倒,了不得的大事。
林寧理智地閉嘴,田豐的脾氣他太清楚了,沮授圓融隨和一點,但在某些事上犯了倔,也是一根筋。
不到萬不得已,真不想上趕子挨罵,他決定再踅摸其它辦法,而且……
虞姬好像也無意爭這個名分。
林寧想到昨夜的旖旎,心緒飛揚,信口轉了話題:“離薊之前,我翻閱刑事卷宗,發現幽州近兩年刑事案件大大減少,民生富足,人心安定,這其中就有二位先生的莫大功勞。
”兩人正要謙虛,他又不經意地說,“然而,終有不遂心之處。
”
沮授肅然合手道:“敢請主公明示。
”
“例如上個月發生在廣寧縣的一件殺人案,我看了卷宗,殺人者行跡惡劣,又騷擾苦主家人,理應斬首示眾,然而審判此案的縣令卻隻判凶手三年監禁,賠償苦主些許財物。
廣寧不屬於漁陽,所以還是由縣令獨掌大權,看來我是該選擇時機把漁陽的製度推廣,至少司法不能統歸一人。
”林寧說,“漁陽繁榮人所共知,我們在幽州的根基也已深固,推行漁陽之製勢在必行,臨行之前,我命武長史先複製漁陽一些經過試驗十分有效的部門到別的郡縣,不出三年,幽州改天換地有望矣。
”
“可是,那個凶手……”沮授支支吾吾。
“我知道,凶手是劉幽州的遠親,所以縣令不敢得罪——田公,若你來審理此案,當如何判決?”
田豐梗著脖子道:“立斬不赦,以正國法!”
“然也,然也。
”林寧拊掌大笑。
沮授考慮得更多,歎道:“然則,劉伯安漢室宗親,海內人望,不能得罪。
”
林寧正色道:“沮公,那是我們需要考慮的是,而不是一個縣令該考慮的。
他該考慮的是讓國法得到執行,凶徒得到製裁,再考慮別的,就是胡思亂想了!”
沮授慌忙拜倒道:“主公恕罪,廣寧令實則在判決之前給授來過一封私信,詢問如何處置。
授雖不欲幹涉地方政務,奈何涉及幽州牧,不敢怠慢,便給了廣寧令一二指點,皆我之罪也。
”
“沮公何須如此?”林寧把人扶起,盡力寬慰,“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沮公盡吐己私,足見赤誠,隻是以後別再幹涉地方司法了。
”
“授汗顏,主公教誨,當銘記肺腑。
”
田豐在一旁拄著拐杖看風景,忽道:“若推行漁陽新政,須令建威中郎將高順統帥本部兵馬駐守幽州,震懾懷有異心之徒。
”
高順碰上林寧這樣的老大,官運
亨通,升為中郎將後陷陣營擴編至四千人,全是鐵甲兵,堪稱吞金巨獸。
武涉給他算過,養四千鐵甲兵三個月的錢足以建座小城,養兩年就可以修一座棱堡——在幽州接壤的草原部分,經過林寧借鑒西方棱堡(星堡)而設計的具有東方特色的山寨品令胡人鐵騎狗咬刺蝟,無從下口。
但林寧覺得值,陷陣營作戰雖然有地形限製,但和狼騎兵一步一騎,是幽州基業的陸上屏障;隻要這兩支部隊還在,還能保持忠誠,幽州就亂不了。
一旦新政推廣,就不是溫水煮青蛙,利益集團的反撲尤為可怕。
林寧背著手,淡淡笑意中帶著一絲殘酷:“田公廟算無漏,我是極佩服的,這次南下之所以不帶高雁冰,我自然也有這層考慮。
畢竟呂校尉在塞外監督築城,狼騎兵盡數未歸,若陷陣營被我調走,某些跳梁小醜豈不是要把天捅塌了?”
幽州兵日夜兼程,趕往陳留郡酸棗縣會盟,還好,不是來的最晚。
近路如袁紹、袁術、劉備等人早到了,林寧先拜會東道主曹操,然後才安排紮營事宜。
正忙碌間,劉備帶關羽、張飛徑入,裝得有模有樣,禮數周到道:“太尉大人,數月不見,備甚是想念。
”
林寧打量了一下劉皇叔,因為做了濟北相,手握一郡生殺大權,老劉額頭眼角每一條皺紋都舒展開來,可見權力是男人最好的滋補品。
曾經的老劉輾轉流離,見人雖然談笑自如,卻抹不去眼底的愁苦,現在不同了,那叫一個意氣風發。
林寧想想未來曹老板入主兗州,這倆人必有一番龍爭虎鬥,嘖嘖,亂世奸雄對大漢皇叔,太好玩了。
“劉皇叔,久未得晤,不想今日在此相見,可謂命乎?”
“命也,命也,大漢天下分崩在即,備自當借力保全,亦相信林太尉忠心,然而這手握雄兵之各路諸侯,心思各異耳。
”
兩人相顧歎息,張飛不滿道:“管他們有幾個心思,能打董卓就行。
”
“翼德所言,倒也不錯。
快請進,軍中不得奉茶,我倒是從幽州帶了一些流芳春,準備犒軍用的,早聞翼德好酒……”林寧話沒說完,兩眼放光地老張就跑到酒車邊搶下一壇酒,拍開封泥就不管不顧仰脖痛飲。
劉備苦笑,向林寧道歉,後者擺擺手道:“不妨事,翼德也是性情中人。
”
沮授、田豐去處理別的事了,林寧把海量的顏良、許褚叫上,找一棟騰出來的民居坐定,就開始拚酒敘舊。
關羽先倒了一碗,高舉過胸道:“林太尉對大哥的舉薦之恩,關某和三弟銘記在心,這杯酒關某先幹為敬。
”
林寧看他左手一撫長髯,右手就把一碗酒送進嘴裏,當真是氣度儼然,不
禁跟著舉碗道:“雲長兵法韜略勝過天下英雄,又兼項羽之勇,忠義千秋,來日必定威震華夏,流芳百世。
”
張飛被酒嗆到了,劉備也端著碗發呆,關羽撫須的手停在半空。
不說林寧的身份,這評價是不是太高了?精通兵法、楚霸王的勇武、垂範千古的忠義、威震天下等等,這些加起來不就是神嗎?
林寧並沒說錯,關羽確實是良將楷模,但後世又確實把他神化得厲害。
而《三國演義》影響力太大,老羅在書中力捧倆人,一個是智勝軍神諸葛亮,一個就是武聖關羽。
關羽至今還是無名小卒,卻已經有了傲氣,驚愕過後,拱手笑道:“多謝謬讚,關某借林太尉吉言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