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越來越近了，洛陽的大火近在眼前。我這次離開，下次能回來看到的不再是車水馬龍，華蓋雲集，不再是歡聲笑語，載歌載舞，不再是阡陌縱橫，雞犬相聞……悠悠蒼天，給我一點時間，我要救下這一切，救下善良的人民，珍貴的典籍，以及見證文明滄桑的古洛陽。——《林寧日記》

  林寧等人進了大將軍府，在院子裏對張汛、許褚悄聲說：“你們站我身後，不得開口。”

  議事廳已經坐滿了人，曹操和荀氏叔侄先上去告罪，何進擺擺手，三人去了自己的位子坐下。林寧跟著行禮，何進說話的口吻客氣多了：“聽說陛下封林使君為衛將軍，位比三公，可喜可賀，來人，給林將軍看座。”這就改口了，也難怪，衛將軍級別比刺史高多了，官場上都是叫人家最大的職務，這是規矩。

  林寧不顧其他人投來或驚羨或嫉妒地目光，拜謝之後坐了，還挺靠前，和袁紹麵對麵。相比起來，曹操和荀氏叔侄就坐到後麵了，林寧隔山探海地投過去一瞥，三人全都麵無表情。張汛和交了兵器的許褚站到老大身後，這不稀奇，袁紹背後還站倆人哪，穿得文不文武不武。林寧想著是不是張郃、高覽，自己這邊有了顏良文醜，河北四庭柱一正梁不就剩下這哥倆和韓猛了嗎？

  主座上，何進動了動寬胖的身體，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西涼刺史董卓已帶兵進駐澠池，離京不過兩百裏，朝發夕至，誅除閹宦的時機到了！”

  林寧歎息一聲，掃了一圈，有些人根本沒來，包括冠蓋滿京華的大儒盧植以及當今大漢最有威望的名將皇甫嵩、朱儁，這表明何進真的不得人心。其實何進大哥握著一手好牌，至少三個炸彈，還有一個是王炸，但一手好牌打得稀爛；想想看吧，大將軍府有多少牛人，曹操、袁紹不說了，盧植、皇甫嵩、朱儁這三位大漢帝國最後的頂梁柱也唯何進馬首是瞻，還有現在位卑言輕但日後大放異彩的荀彧、荀攸、陳琳等人，別說對手是人人喊打的十常侍，就是董卓立馬造反，也甭想打進雒陽城。

  可惜，盧植三人見何進不聽良言，棄官而去，曹操等人雖然還坐在這裏，已經離心離德。林寧多少有點仇富心理，覺得漢末的世家豪強沒一個好東西，為了自己的蠅頭小利置水深火熱的老百姓於不顧，又拚命兼並土地，吸收走投無路的流民，壯大實力，活該被打土豪分土地。怪不得一千八百年後老蔣擁兵數百萬，全副美械，卻被解放軍打得丟盔棄甲，隻能退守台灣一隅，那是被壓迫得看不到希望的老百姓的怒火，是一種誓要砸碎萬惡的舊世界的偉力。

  不過，三國的世家豪強著實出了不少人才，畢竟知識就壟斷在他們手裏，以

  至於屠戶出身的何進目光短淺，好賴話聽不出來，拉開了百年戰亂的序幕。

  林寧想著董卓來了，何進是生是死就在這一兩天，無論怎麽算也阻止不了。在雒陽他的確有情報網絡，但不足以影響朝局，早知道就該帶兵上京，四百年大漢未必救不得。在這一刻，林寧頗感失落，不知是因為要看到一個王朝的落幕，還是本身多愁善感的情緒在作祟。這時依然有人勸何進不要相信董卓，林寧心知無用，漢靈帝托孤更不能說，托孤是托劉協的孤，現在劉辯當了皇帝，托孤自然成了無妄之談。就算劉協即位，林寧的托孤大臣身份也壓不住何進，反而會把關係搞壞，得不償失。

  不得已，林寧見縫插針，說自己來得匆忙，半路上遇到召外兵入京的聖旨，既然董刺史來了，那他在城外駐紮的親兵是否能進城？等誅除宦官的時候可以出一份力。

  如果林寧帶了十萬大軍，何進再傻也不敢讓幽州兵入城，但隻有五百人，城裏光禁軍就是幽州兵的好幾倍，不怕變天，便同意了。

  這次議事其實是個通知，何進告訴所有人，他的嫡係到了，不僅十常侍不足為慮，朝政大權也不會旁落。

  議畢人散，林寧愁眉苦臉地帶著張汛、許褚回了驛館，見徐庶還在，總算舒展眉頭，起碼還有喜事。聽陳宮說劉備三兄弟就住在附近，林寧愣了愣，問：“隻有他們三個？”

  “還有劉玄德招募的一百多勇士，在城外留宿。”

  林寧心想十常侍死期將近，董卓這個混世魔王也該入京，關張有萬夫不當之勇，可以借用。他跑到三兄弟的住處，敲開房門，大義凜然道：“賢弟，漢室危亡近在眼前，請賢弟不吝手足，助我一臂之力。”

  劉備驚問其故，林寧把董卓進京的事說了，慨然道：“我猜測十常侍不會坐以待斃，必欲謀害大將軍，賢弟三人兼有智勇，匡扶大漢，正當其時。”

  不管劉皇叔心裏怎麽想的，表麵上比林寧還要正氣：“如靖兄，備身為劉氏子孫，值此國難之際義不容辭！”

  林寧肅然道：“願與賢弟同生共死！”

  回到驛館，林寧進了徐庶的房間，握住他的手說：“先生，四百年大漢正值傾覆，望先生奮智輔弼，救一救神州萬民！”

  徐庶已經被陳宮說服了，準備去幽州看一看，是否真的能實現心中抱負。他不動聲色地抹開林寧的手，退了一步，大禮參拜：“將軍，庶當竭力相助。”

  ……

  天色尚未完全黑下來，顏良、淩操統帥著親兵營入城，順便帶上劉關張的一百多部屬。這些人隻是大海中的一滴水珠，不論是對上大漢禁軍，還是西涼鐵騎，除非以一當百，不然就是被碾碎的命運，以一當十最多

  殺出重圍，還得死個七八成——嗯，以封建軍隊的綜合素質來看，傷亡三成而崩潰已經算是精銳了。幽州兵近些年訓練不減，又有強大的工業實力支撐，生產力和後勤保障足以養活一支職業化的脫產部隊；能不能堅持到傷亡三成再崩潰，因為沒有經過實戰檢驗，無法判斷。

  林寧準備狠狠休息一把，接下來是硬仗，不論衝進宮裏殺太監還是逃出首都，都需要充沛的體力。

  天不遂人願，還沒躺下房門被砸得咣咣響，周倉的大嗓門幾乎把房頂震塌：“主公，大將軍府來人了。”

  林寧痛苦地捂住臉，直覺告訴他，這一夜不平靜，何進的大限到了。

  走出房門，幽州刺史口中不停：“把所有人都叫起來，包括徐先生，還有劉關張三兄弟，一起隨我去大將軍府。”

  周倉撓撓頭道：“主公，沒必要吧？有的已經睡下了。”

  林寧瞪了這頭狗熊一眼：“讓你去就去！”

  須臾，所有人都聚集到林寧身邊，等待在驛館外麵的大將軍府使者——其實是曹操派來的，叫夏侯尚。見一下出來這麽多人，先是嚇了一跳，然後意味深長地看著幽州刺史，笑道：“將軍，你可要好好勸說大將軍，曹校尉和諸位大人那裏已經急得不行了。”

  林寧打量著這位曹營八虎騎之一、還是帥小夥的夏侯伯仁，也笑了：“是不是太後召大將軍入宮，諸位大人擔心是十常侍的陰謀？”他一猜也是這個劇情。

  “正是，將軍身為外鎮大員，說的話大將軍應該會聽一聽。”

  林寧苦笑道：“我才來幾天，大將軍能聽我的話？罷了，我們快走，遲則生變。”

  這次事態緊急，在林寧的提醒下，每個人都帶了武器，親兵營五百甲士和劉備的一百兵馬也全副武裝，跟著眾人往大將軍府的方向奔馳。由於離得不遠，轉瞬即到，正碰上何進出門，一隻腳已經踏在馬車上，林寧嚇得魂飛魄散，翻身下馬時一個趔趄，差點栽跟頭。他顧不得失禮，三步並作兩步閃到馬車前麵，扯住何進的戰裙喘息道：“大將軍留步，不能進宮，十常侍挾持太後，矯擬懿旨，此行凶多吉少，有去無回啊！”說瞎話不怕，隻要別讓何進入宮，還有挽回的餘地。

  從大將軍府“呼啦啦”跑出來一群人，包括曹操和袁紹，都在勸何進，唯有荀氏叔侄站在台階上，冷眼看戲。林寧知道他們對何進失望透頂，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又見何進不耐煩地斥責他人，一咬牙，大聲道：“大將軍既然執意要去，末將不才，願與諸位大人領兵隨行，護衛大將軍千金之軀。”

  何進這才同意，林寧把許褚、張遼、劉關張全都叫到身邊，又一想再多的猛將有屁用？何進入宮還

  能帶他們不成？苦笑一聲，把人遣散，專門保護陳宮、徐庶、張汛三個文人。

  袁紹、曹操各選精兵五百，命袁紹兄弟袁術統帥，袁術全身披掛，引兵布列青瑣門外。林寧和袁曹帶劍護送何進到了長樂宮前，黃門傳旨：“太後特宣大將軍，餘人不許輒入。”

  林寧心知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一使眼色給關羽、張飛，關張在路上就得了林寧麵授機宜，劉備也表示同意，見此立刻左右圍上。

  “大將軍，張讓、趙忠已在宮內設下埋伏，萬萬不能獨身而入，請允許我等隨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