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六)
作者:溫風      更新:2020-03-05 08:26      字數:3313
  黑衣人一驚,卻不扭頭去看,反而退了兩步,準備翻牆撤走。

  “來了就別走了!”

  長劍如練,織成一張無法看清的劍網,將黑衣人完全籠罩。黑衣人也不是善茬,拔劍招架,院子裏空蕩蕩的,兩人劍刃碰撞發出地響聲卻沒有引人出來觀看,黑衣人心裏跟明鏡似的,人家一定有了防備,在這兒守株待兔呐。打了一陣,黑衣人漸覺不支,對方手腕翻轉,劍法竟然變得淩亂,無跡可尋。黑衣人可不會認為對方自亂陣腳,隻一交手就覺得對方劍法雖亂,卻死死克製自己,無論怎麽掙脫都是枉然,不禁驚呼:“亂劍劍法?你是遼東劍神王越?”

  王越收勢而退,橫劍在胸,大笑道:“閣下劍技精湛,變幻多端,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幻劍劍法,河西陳意是你什麽人?”

  “那是先師。”明白對手無法戰勝後,黑衣人反倒放鬆了,坦然回答。

  啪啪啪,林寧拍著手從走廊另一頭走來,身邊跟著許褚和史阿,立在台階上,對黑衣人說:“閣下來我府中所為何事?若是手頭緊張,我可以借點金銀給閣下周轉。若是有事,請示之真麵目,前廳奉茶相談。”

  黑衣人摘掉蒙麵,露出一張令男人女人都心跳加速的臉,林寧吃驚道:“你……”旋即恢複正常,“原來是文玉先生,大駕光臨令寒舍蓬蓽生輝,請隨我來,備敘前事。”

  嬴光竟然親自來了幽州刺史府,林寧實在沒想到,至於這娘娘腔擁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劍術倒在其次。到了前廳,清除閑雜人等,隻留下林寧和嬴光兩人,林寧根本不怕對方搞刺殺,嬴光已經成了喪家之犬,絕不會再招惹新的敵人。

  “光的來意,林使君想必很清楚,也就不囉嗦了。如今韓遂背主自立,還殺了羌人之主,雖然一時間聲勢浩大,又入並州腹地攻殺刺史張懿,實則將自己處於死地,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的深淵。”嬴光開門見山,“此次林使君奉大漢皇帝的旨意,出師有名,隻要斬殺韓遂,並州彈日可複。等我掌握了羌兵,定然和大漢秋毫無犯,在我嬴光有生之年,絕不踏入中原一步。”

  林寧暗自冷笑,他從來不對四夷的記性抱多大希望,這些不識禮儀教化為何物的夷民生存環境惡劣,肚子問題是天大的問題,自己都沒吃的了,還能不拿起侵略的屠刀?嬴光顯然也知道自己的話沒有多少可信度,抬頭看看幽州刺史的臉色,眼珠一轉,輕笑道:“林使君,你我都是聰明人,我的話不妨說得更明白一點:如今漢綱不振,幹弱枝強之勢已成,天下大亂近在眼前,林使君難道會甘心做一個旁觀者?不過,那是五年甚至十年後的事,在此之前,林使君是積蓄力量準備匡扶漢室,立下擎天

  保社稷的大功,最終功高震主,進一步篡漢稱帝,退一步身死族滅?抑或擁兵自重,威福自操,隻待天下有變,便進取中原,成就王霸之業?”

  林寧也跟著笑了:“那和你有什麽關係?”

  “我說了,如果林使君真是忠臣,那就等個十年,慢慢掌握權柄,還有可能中興大漢。然而我更清楚,林使君心中的野心不止是做一個齊桓公,而是人人向往的九五至尊。”

  林寧還是擔心隔牆有耳,臉色立變,勃然道:“文玉先生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我林寧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啊,世食漢祿,怎會做悖逆之事?”表演有點誇張了。

  嬴光知道他放屁,淡淡道:“韓遂若被平定,匈奴疥癬之疾,羌人沒落,河西走廊將出現勢力空白。屆時大漢皇帝會怎麽想?定然認為河西已無大患,林使君招兵買馬也沒了借口,說不定還會被削奪權柄,去雒陽任職,那就如籠中鳥一般,林使君願意嗎?”

  這話不假,漢靈帝本就昏庸,又有十常侍煽風點火,林寧賄賂再多人也很難在河西安寧的情況下再找理由慢慢發展。真這麽簡單,就不會有“養寇自重”的說法了,不讓朝廷切實感受到威脅,誰也不知道你的作用有多大。林寧的拳頭握緊了,心中天人交戰,要不要和嬴光做這個交易?

  隻聽嬴光又自信地說:“韓遂雖然殺了北宮伯玉,收其部眾,實則還是有忠於我的部屬。現在我手中有一萬鐵騎,不多,也不少,足夠東山再起。”

  “別說一萬鐵騎,十萬鐵騎又如何?人越多,餓死的越快。”林寧冷冷地說。

  “所以我才來找林使君,我沒有糧草,林使君掌管幽州大權,怎麽也能拿出一萬人馬的補給。”

  “讓我想想,你先在刺史府住下,我明天給你答複。”

  “不行,我不能待在刺史府,得盡快回去。林使君給我一句話,若是答應,我這就回去安撫士兵,實不相瞞,我的人馬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有的開始殺戰馬充饑……”說到這裏,一向冷靜的嬴光終於有了咬牙切齒地意味,“韓遂狗賊,我誓殺汝!”

  林寧不喜歡賭博,但這時候不得不賭,良久道:“糧草調度都是我手下的東曹掾田豐負責,你的兵馬不是步卒,人吃馬嚼,相當於三萬步卒,這麽大的一筆開支,總得有個交代。”

  嬴光可不管這事,說:“看來林使君是答應了,好,為了打消林使君的疑慮,我會把兵權交給林使君,聽從調遣,隻要求一件事:誅殺韓遂!”

  這也就是一個說法,嬴光部下都是羌兵,想籠絡過來就得費一番功夫,不是嬴光說交權就交權的。林寧很明白其中的彎彎繞,也不戳破,笑道:“如此甚好,至少林某對上對下

  有個說法,不用做空賬。”

  嬴光趁夜走了,林寧讓人把武涉、沮授、田豐找來,在幽州城他能指望的便是身邊的三大軍師。三人陸續來到,林寧把情況一說,武涉道:“此人我聽公與和元皓說過,非易與之輩,主公既然接納,則不得不防。”

  沮授、田豐也是這個意思,林寧歎道:“實不相瞞,漢室江山即將四分五裂,林某不才,願奉天子以令不臣,若無強力,亦是枉然,所以才對嬴光所言猶豫不決。”說著不由自主地觀察三人的臉色。

  奉天子令不臣,武涉三人轉眼就換了一個理解:挾天子以令諸侯。

  理解的倒也不錯,三人交換眼色,林寧靜靜地等待。手底下的聰明人很多,林寧的野心根本不是秘密,現在把話說開了,在這個朝綱未崩的時候,會得到什麽樣的回應?

  武涉肯定對漢朝沒一絲一毫的忠心,相反,還有仇恨,捋著胡須在一旁不說話。田豐繃著臉看不出一點表情,沮授已經長身而起,一拜到底:“奉天子以令不臣,人臣之禮也,授願附驥尾,在青史上留此微名。”

  文人就是能把死的說成活的,黑的說成白的,不過林寧喜歡,扶起沮授歎息道:“林某得沮公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武涉和田豐也跟著說了類似的話,至此林寧完全放下心來,看來一個成熟的政治家絕對明白天道循環、成王敗寇的道理。

  這邊效忠的過場剛走完,在外麵站崗的王越就大步邁進,行禮後呈上一份公文:“大人,漁陽緊急發來的戰報。”

  林寧不以為意,擺擺手,沮授上前接過,展開一看,本來紅潤的臉龐一下變得煞白。林寧這才覺得不對,出塞作戰的部隊早就撤了回來,怎麽還有戰報?難道是胡人南下?這才夏天啊,胡人有吃有喝,南下拚命幹什麽?吃飽了撐的?

  看過戰報之後,林寧覺得可能真是吃飽撐的:十五萬烏桓鐵騎在首領蹋頓的帶領下席卷南下,秋風掃落葉一般突破邊牆,漁陽郡靠近邊境的幾個縣措手不及,頓時七零八落。還好龍且率兩萬漁陽兵依托城池拖住了烏桓鐵騎的腳步,但這次烏桓人目標很明確,就是漁陽城,蹋頓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偏偏在這個時候寇邊。

  田豐厲聲道:“這絕不是巧合,主公馬上要去並州,漁陽就出了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鬼,豐以為很有可能是韓遂對烏桓以利誘之,才有今日之禍。”

  林寧也知道不是巧合,但他實在鎮定不下來,漁陽可是他的老窩,還有另一套文武班底,以及心心念念的虞姬。這要被烏桓兵破城,少不得屠城,林寧想想就心跳直逼一百八,娘的,啥事都可以往後放,漁陽必須救!

  呂布和高順從軍營的被窩

  裏被叫起來,匆匆趕到刺史府,林寧在他們來的期間已經想好:“烏桓騎兵南下漁陽,形勢危急,奉先統率狼騎兵仍去並州,隻要穩住局勢即可,不必苛求破敵;雁冰統率陷陣營先行北上漁陽,陷陣營為重甲步卒,行動不快,但這次要求的就是快,雁冰萬萬不可懈怠。”由於鐵甲昂貴,三千陷陣營至今隻有八百人裝備鐵甲,剩下的隻是裝了輕甲,準備剩下的鐵甲打造完畢再行武裝。

  第二天林寧就把漁陽的情況向劉虞做了匯報,漁陽不止是林寧的老巢,也是幽州城的門戶,漁陽陷落了幽州城轉眼就暴露在烏桓騎兵的麵前。劉虞也沒廢話,林寧要的兵器、糧草一一批準,這次特別吩咐,中間不得吃拿卡要,可見老劉對下麵的貪汙腐敗還是了解的,隻是不願多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