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二)
作者:溫風      更新:2020-03-05 08:26      字數:3365
  陰暗潮濕的牢房,濕氣蒸發,就在人的周身凝結成濃重的水汽,黏糊糊的,好不難受。而凝結到牢頂的水汽,又化為水珠滴落下來,地上鋪著的稻草被打濕,滋生腐敗,成了老鼠、蟑螂等小動物的天堂。人在這樣的惡劣環境中待下去,對身心都是一種折磨,而擁有一張禍國殃民臉蛋的女子,此時被重重的手銬腳鐐鎖著,臉色發白,銀牙緊咬,顯然在憑著超凡的意誌力死撐。

  女刺客被活捉後,項莊下令給她開了單間,還特別叮囑不得折磨,等高層商量過了再處置。

  早上獄卒給她送飯,女子倒識趣,該吃吃該喝喝。吃飽喝足準備睡覺,有人從外麵進來,是奉命拷問的。來人高大威猛,笑容可掬,竟然先介紹自己:“我乃項太守麾下大將虞子期,有事問你。”

  女子團起身子,雙手藏在下麵,仔細打量虞子期,黑紅麵皮,體格健壯,年紀不到四十歲,兩腮胡髯應該剛刮不久,隱隱可見青色,四肢粗壯,要不是穿著甲胄,多半會被誤以為是市井中賣肉的屠夫。虞子期笑起來有幾分憨厚的意味,他文化水平不高,一招手又進來一個書記官,負責記錄口供。

  “你叫什麽名字?”

  女子沉默片刻,答道:“宛君。”

  “姓宛?”

  這回叫宛君的女子再不回答,虞子期也不追究,姓不姓宛或者宛君幹脆是刺客的代號並不重要,隻要肯開口啥都好說。看也不看地上的汙穢,虞子期盤腿坐下,問了第二個問題:“誰派你來的?”

  宛君冰冷地眼神告訴對方,想從她嘴裏撬出情報,休想。虞子期很有耐心,接二連三地問問題,除了問出一個不知真假的名字,宛君竟然再也不說半個字。虞子期搖搖頭,冷丁道:“給你一個選擇,留在這裏一直到死,或者舒舒服服地洗個熱水澡,伺候項太守,說不定項太守一高興,還能讓你做妾。”

  宛君不語,眼中的厭惡不加掩飾,虞子期起身笑道:“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牢門開了又關,宛君嘴角一抿,惡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不知該哭該笑,隻能在心裏安慰自己:男人都一個樣。

  ……

  林寧進入漁陽之前就得到了龍且統率大軍會合公孫瓚出塞的消息,他對這次作戰並不看好,雞鹿塞能贏運氣因素較多,最大的依托還是城池天險;主動出擊就像衛青、霍去病、李廣、李陵這些名將一樣,要麽找不到機動性強的胡人主力,要麽補給跟不上,要麽就是小股部隊撞上胡人主力,想跑都跑不掉。別看龍且帶領的楚軍百戰餘生,公孫瓚的白馬義從也是久經戰陣,實際上也就和擅長草原作戰的烏桓、鮮卑捉捉迷藏,謹慎一點全身而退,冒險的話不一定取得戰績,卻

  有很大的可能把自身置於險地。

  漢匈百年戰爭不是白打的,漢武帝把國庫都打空了才終於取得輝煌的武功。草原民族割了一茬又長一茬,像這種爭奪生存空間的戰爭,需要比拚國力,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分出勝敗的。林寧的打算就是深根固本,先把自己的基礎夯實,再去挑逗羌胡,這樣哪怕失敗一次,也不至於爬不起來。

  “希望龍且步步為營吧,別無端葬送了難得的精銳。”大軍早就出發,林寧也無法再讓人把龍且調回來,隻好暗地裏祈禱。

  戲誌才等人和公孫瓚這麽快就勾搭上了,林寧覺得有些操之過急,但現在劉虞壓著一頭,有公孫瓚助力,未嚐不是好事。方方麵麵都在進入軌道,那些被林寧特意吩咐的產業基本見到回報,漁陽的士族豪商也被分化、拉攏,林寧驚歎於戲誌才的辦事能力,不愧是一代奇才。唯一讓幽州刺史不順心的,應該就是虞姬貌似和黃敘勾勾搭搭的事,這個消息林寧進入漁陽不久就聽到了,找戲誌才確認,對方支支吾吾,他火了:“夫人地位尊崇,怎麽能讓男子隨意進出別院?”心中卻想:女人果然是水性楊花,項羽才死多久就準備找男人了?最可惡的是,找男人也不找我!

  戲誌才不說話,實在不好摻和,看林寧的意思要給黃敘一點顏色瞧瞧,其中自有一股酸味,這不就是爭風吃醋?外人摻和這種事吃力不討好,戲誌才覺得自己還是離得越遠越好,裏麵的水渾著呐。

  林寧也考慮到黃敘是黃忠的兒子這一因素,要拉攏黃忠顯然不能忽略黃敘,要是華佗治不好黃敘,黃忠能死心塌地的給漁陽集團賣命嗎?可那是虞姬啊,自己都沒碰過就讓給其他男人?成大事者拿得起放得下,問題是我放不下啊,老子對虞姬幻想很久了,好不容易項羽死了我培養培養感情或許就抱得美人歸,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我咽不下這口氣!

  佛說人生有三大苦: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難道非要讓我來一個“求不得”?

  林寧痛苦啊,揪頭發啊,在院子裏走來走去,猶如困獸。倏爾,隔壁彈奏起了如泣如訴地幽怨琴曲,隔壁住的是黃忠一家,黃忠這樣的大老粗肯定不會彈琴,不過黃舞蝶已經跟著林寧等人回到漁陽,雖然她也是大大咧咧跟個男人似的,但人不可貌相,會彈琴不是說不過去。林寧的煩躁情緒在琴音撫慰下漸漸平緩,他略作思索,簡單收拾一番,去了隔壁拜訪。

  開門的是黃忠,一看來人,驚怔之後大禮拜倒:“黃忠見過主公。”

  這聲“主公”叫得林寧從頭舒服到腳,不枉把人忽悠過來啊,連忙扶住這位五虎大將的臂膀,但想起黃敘和虞姬曖昧不清,又覺得不痛快,

  隻是臉上沒有表露:“漢升能來,足見對我林寧的信任,不知戲郡丞有沒有給漢升安排職位?”

  黃忠搖頭,林寧笑道:“那就先做後軍校尉,督運糧草,正好龍將軍出塞擊胡,必要時刻漢升也可參戰。”有點預備隊的意思。

  “多謝主公栽培!”

  林寧往黃忠身後的院子裏看了看,問:“方才我聽到琴聲,莫不是令愛在撫琴?”

  “正是。”

  黃忠話音剛落,黃舞蝶冒頭,對幽州刺史翻了個白眼:“林寧,你攪和了我的好事,說說怎麽辦吧?”

  黃忠訓斥女兒:“放肆!未出閣的姑娘家成何體統?”

  林寧知道她說的是什麽,黃舞蝶在雒陽把袁紹騷擾得不勝其煩,但林寧急著趕路,硬是把人帶回幽州。黃舞蝶不能不走,因為父親和大哥也在幽州,不能因為要釣凱子不管父兄吧?但到底滿心的不痛快,一見林寧立馬甩臉子,林寧不好和她計較,隻有送上苦笑。妹妹啊,哥哥是在救你,袁紹不足以成大事,你要跟了他,要麽在袁氏敗北後和虞姬一樣抹脖子,要麽是“銅雀春深鎖二喬”——曹操就好這口!

  黃忠在側,林寧有些話不便宣之於口,隻能給黃舞蝶使眼色。黃大小姐不解其意,疑惑道:“林寧你眼睛有毛病吧?眨啊眨的。”

  林寧狠狠瞪了他一眼,黃舞蝶這才明白些許,對滿臉無奈地黃忠說:“我看林寧有話憋在心裏,爹,我出去一下。”

  見主公和自己的女兒眉來眼去,黃忠咳嗽道:“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林寧帶著黃舞蝶到了自己的院子,同時讓貼身保鏢許褚離遠幾步,腦子裏黃忠意味深長地眼神揮之不去:老黃不會以為我對他的女兒感興趣吧?除非抽風了我才對黃大小姐下手,明顯是兩個世界的人,這姑娘還是留給盧三吧,我是無福消受。

  “黃姑娘,那個……”林寧搓搓手,竟然局促不已。

  “婆婆媽媽,你有什麽陰謀?”黃舞蝶早就看出林寧好說話,一直在得寸進尺。

  “聽說令兄已經病愈了?”

  “是啊,華神醫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一出手我大哥就好了,你也運氣不錯,能收服華神醫這種閑雲野鶴的人物。”

  “運氣罷了,黃姑娘最近有沒有麻煩事?盡管開口,我林某一定幫你解決所有問題。”

  黃舞蝶的眼神已經不能用異樣形容了:“林寧,你有話直說,這樣搞弄得我心裏毛毛的。”

  “就是……咳,令兄是不是和虞夫人的關係比較好?”林寧咬咬牙問了出來。

  黃舞蝶剛到漁陽,人都沒認全呐,根本不知道虞夫人是誰:“虞夫人?”

  “是林寧長輩的夫人,林寧事之如嫂,現在漁陽城內風言風語,說是令兄和

  ……”

  黃舞蝶明白了,慍怒道:“絕不可能!我大哥為人正直,怎會如此下流?”

  “黃姑娘別急,我也相信黃公子的人品,不過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說是說不清的。我的意思呐,黃姑娘回去問問令兄,要沒有這回事最好,要真是和虞夫人走得近了一些,以後請注意言行舉止。”

  “我自然會問!”黃舞蝶氣哼哼地走了。

  林寧站了一會兒,腦子活了,覺得自己很幼稚,這都什麽事兒啊!黃敘和虞姬的奸情是捕風捉影,還是確鑿無疑,尚未蓋棺定論,自己就急吼吼地找人家妹妹威逼利誘,實在太掉價了。

  “仲康,走,去別院。”思來想去,林寧必須見見虞姬,話可以當麵說清。

  許褚不了解林寧的內心活動,在短短的時間內幽州刺史麵部表情極其精彩,他也沒見過虞姬,不禁心想:到底是怎樣妖豔的美人能把主公迷得神魂顛倒?我非得見識一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