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一)
作者:
溫風 更新:2020-03-05 08:26 字數:3335
餘以強力保一方安寧,非天道也,乃人道也。人生天地間,不能逆者,唯之德、孝。無德不足以立世,無孝不足以立人,今天下崩亂,人心離喪,蓋德、孝失矣。天道靡常,而德非腐德,孝非愚孝,理固宜然。——林寧《述誌萬言書》
劉焉這些天急切地等著雒陽的消息,自從林寧在雞鹿塞大勝匈奴的捷報傳遍天下,他就預感到幽州一把手的位置易主不遠。劉焉早早打通了各個關節,隻要卸任幽州刺史,他就能如願以償的成為益州牧。益州地處西南,遠離繁華的中原,四川盆地土地肥沃,山地起伏易守難攻,還有近六百萬人口,加上李冰父子修建的都江堰,使得水旱災害十分嚴重的成都平原在之後兩千多年的時間裏成為“水旱從人,不知饑饉”的天府之國。別說天下大亂的時節,就是太平盛世,中央朝廷派到四川的官員都得經過嚴格篩選,沒辦法,這地方太容易割據造反了——新莽、東漢交替之時,不就出了一個盤踞巴蜀、自立稱帝的公孫述?
林寧、劉虞一行距離幽州城還有二十裏,就遠遠看到前方大隊人馬敲鑼打鼓,清水灑路,劉焉官服儼然,身後是三個兒子和一班文武。劉焉做足表麵功夫,和下馬而來的兩人見禮,哈哈笑道:“天子聖明,幽州有伯安公和如靖,邊民有望矣!”
林寧先謙虛兩句,看劉焉挺高興的,人逢喜事精神爽,便把大公子劉範堅持留在雞鹿塞守邊的原委詳細說了。劉焉很灑脫,一擺手道:“大丈夫當誌存高遠,吾兒有此誌向,為人父者豈能不予成全?”
那就好,反正是你兒子,你都不說什麽我也不操這心。林寧這才把心放下,瞥了一眼後麵的劉璋,心知劉焉赴任幽州在即,劉璋的人生軌跡也將不變地走下去。
一行人快馬加鞭回了幽州城,劉焉設宴款待劉虞和林寧,酒足飯飽後,令次子劉誕捧來刺史印綬和幽州官員的花名冊。劉虞是幽州牧,州牧大印和官服直接在雒陽就領取了,所以這刺史的一應物件是給林寧的。林寧不敢怠慢,起身鄭重接過,滿麵紅光的劉焉執著他的手語重心長道:“幽州百姓的福祉俱托在伯安公和如靖身上,如靖督軍幽燕,切記兵凶戰危,不可輕進。”
“公之良言,寧銘記肺腑。”
劉焉走了,帶上三個兒子還有一些用得順手的班底南下雒陽,等接受了漢靈帝的正式任命,就會順理成章地赴任幽州牧,等於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有了一塊基本盤。林寧不熟悉幽州刺史府的情況,由於劉虞擔任幽州牧,暫時官署隻有刺史府一個,和劉虞商量之後,決定掛兩個牌子,合並辦公。先用兩天把人都安排好了,比如德高望重的蔡邕,被任命為幽州治中從事
,劉虞沒意見,他本人也對蔡邕的學識非常佩服;田豐被任命為刺史府東曹掾,署理錢糧兵馬,劉德然為西曹掾,署理軍械製造和士兵操練——刺史府內部的官員任命,劉虞不好插嘴。至於盧三、許褚、章平、董平、裴元紹等人,皆被任命為都尉,呂布仍為校尉,各統領一支兵馬;管亥為西門都尉,周倉為南門都尉,負責城門安全。王越、史阿這樣的江湖劍客,林寧考慮之後讓他們做教官,訓練一支特種部隊,就是那種專職刺殺的特種兵。當然,這都是做給劉虞看的,畢竟不是林寧的一言堂,不好太張揚了。
安頓完畢,林寧向劉虞提出回漁陽一趟,畢竟他的老班底都在漁陽,必須把人帶過來。劉虞準許,也說起誰來接任漁陽太守的問題,現在幽州官府需要中央朝廷批準的官職任命名單已經整理好了,就差蓋上州牧、刺史的大印,但下一任漁陽太守尚未討論出結果。林寧以幽州刺史的身份兼任漁陽太守,一時半會還可以,不能老這麽幹,沒有先例,容易被朝中大臣攻訐。朝廷對刺史這樣的高官本就是一邊用著一邊提防,兼領地方郡守,等於大權獨攬,林寧不想樹大招風。
“老大人的意思呢?”林寧沒有著急推薦自己的人,漁陽實在敏感,是他起家的地方,希望劉虞給個麵子吧。
劉虞人老成精,深知漁陽的渾水不好趟,就是派了自己信得過的人去漁陽,估計也是空架子,沒人理會,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再說了,漁陽地接右北平,那可是公孫瓚的地盤,劉虞對性格暴烈的公孫氏分外不屑,義勇之夫不足與謀,現在不宜和公孫瓚衝突,有林寧在中間擋著也好。
“老夫久聞漁陽郡丞戲誌才教化有方,可堪大任,不如就讓他接任郡守如何?”
林寧一樂,領了這份人情:“老大人英明,寧也以為戲誌才是漁陽太守的最佳人選。”心說厚道歸厚道,你也不傻啊,知道漁陽乃是非之地,倒也省卻我不少口水。
……
漁陽郡守府,別院。
虞姬手扶窗欞,遙望天邊的孤雁,一股淡淡地愁緒湧上心頭。
前些日子很熱鬧,為了和公孫瓚一起出擊諸胡,漁陽兵馬調動頻繁,武涉、戲誌才任命龍且為主帥,顏良、文醜、太史慈為副將,沮授為行軍主簿,與公孫瓚統帥的白馬義從會於右北平。戰爭要來了,戰場就是萬裏大漠,虞姬想想千軍萬馬縱橫馳騁,不禁憶起當年在項羽帶領下的楚軍,一次次把漢軍打得潰不成軍,但漢軍還是贏得了戰爭的最後勝利,不可一世的楚霸王自刎烏江。虞姬心中劇痛,沒錯,任你英雄蓋世,又能如何?戰爭從來是吃人不吐骨頭,生死隻在一念之間。
虞姬茶飯不思,日
漸憔悴,連剛到漁陽的神醫華佗被請來都不管用,華佗直接就對其他人說:“心病還須心藥醫。”
倒是後來的黃忠帶著兒子黃敘上門,華佗給治好了,黃敘身子骨弱,調養大半個月才能正常下床。黃忠老淚縱橫,兒子從小就是病秧子,求醫問藥十幾年,幾近絕望,如今兒子在眼前活蹦亂跳差點樂瘋了,當場就給華佗跪下,咣咣咣把額頭磕得出血。
這下好了,黃忠對漁陽集團死心塌地了。
虞姬正在發呆,走廊那邊走來一人,正是黃忠的獨子黃敘。黃敘最近被黃忠逼著頓頓吃肉,華佗吩咐的,說是病人虛弱,需要肉類充盈體力。黃忠不是有錢人,但在見識了他的本事後,戲誌才很大度地表示錢是小問題,肉管夠,還特意讓廚房準備了雞鴨魚肉,吃什麽隨便挑。
籠絡人心嘛,就得下本錢。
黃敘吃肉都快吃吐了,以前臥病在床吃的清淡,突然大魚大肉誰都受不了。不過挺有效果,皮包骨頭終於變成肉包骨頭,氣色比以前好太多,最近閑得無聊,天天往別院跑。本來別院是虞姬的居所,不是隨便進的,黃敘運氣好,被看守的門丁攔下還不等驅趕,虞姬發話讓他進來。作為地位超然的夫人,說話也是管用的,但例行報告少不了。武涉和戲誌才一聽夫人把男人放了進去,麵麵相覷,前者道:“夫人是不是在院子裏煩悶,準備和黃公子詩詞往來?”
黃忠的兒子四肢不勤五穀不分,注定成不了猛將,但也因為平時窩在房間裏,天天看書,詩詞歌賦學的極好,絕對是大家閨秀的如意郎君。漢朝之後尚武風氣漸弱,魏晉風流代表的是一個時代的特色,士人塗脂抹粉,陽剛男子逐漸不為世間崇尚。不過,虞姬是跟過項羽的女人,就算移情別戀,也不至於喜歡病秧子,武涉、戲誌才都挺費解。
不管怎麽說,黃敘和虞姬聊得不錯,天天別院裏都是笑聲,蒲亮這等楚軍元老覺得夫人在給死去的項羽戴綠帽子,有點受不了,同時也隱約感到林寧給予虞姬的特殊待遇,也不是沒有別的意思。在蒲亮等人的壓力下,戲誌才找了黃忠隨口談起此事,黃忠馬上明白了,兒子病剛好就去勾搭女人,欣慰之餘又有恨鐵不成鋼的惱怒:勾搭誰不好,偏去勾搭林寧的女人!
黃忠理解歪了,他以為戲誌才這麽鄭重其事,尋常的良家女子不值當,其他人的老婆也不用戲誌才說,人家男人早找來了,隻有涉及未歸的林寧才值得漁陽集團的二號人物親自出馬。黃忠氣急敗壞地把兒子找來,要他離虞姬遠點兒,黃敘書生意氣,梗著脖子說:“我和虞夫人隻是討論詩賦,沒有任何見不得光的肮髒事,何須畏懼他人言語?”
黃忠勃然,指
著這個小混蛋的鼻子道:“那可是林大人的夫人,你小子是不是活膩歪了?”
“父親所言有誤,虞夫人孀居不久,哪可能是林大人的妻妾?”
黃忠愣神地工夫,黃敘趁機溜走,徑直入了別院與虞姬見麵。
“夫人,敘又來打擾。”黃敘還是很懂禮貌,向扶窗而立的虞姬行禮。
“黃公子請進。”虞姬露出笑容,竟然走出閨房,把人拉了進去。
黃敘不敢唐突佳人,執禮甚恭,要說不喜歡虞姬,那是假話,男人誰不喜歡美人?隻是禮法莊嚴,黃敘讀了太多書,踐踏禮法無疑惹人恥笑,他不願為之。
“黃公子最近可是來的稀了,是不是外麵有了風言風語?”虞姬對外界的擾攘也不是一無所知,但一個敢於為丈夫自殺的烈女,曆經人生的起落沉浮,所謂的世俗於她不過是一場風流雲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