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堯之都,舜之壤,禹之封(四)
作者:溫風      更新:2020-03-05 08:26      字數:3349
  青鹽澤,根據《漢書。地理誌》關於朔方郡朔方縣的記載:“金連鹽澤、青鹽澤皆在南。”今屬內蒙古自治區杭錦旗西北哈日芒乃淖爾。

  楚軍要回晉陽,青鹽澤是必經之路。

  翌日,林寧如言帶人拜祭夏育和犧牲的將士,這些人被埋在城外的一座山上,山花爛漫,沁人心脾。孫堅已經拉著自己的隊伍先走了,但跟他來的田晏、臧旻都選擇留下,其中田晏是決定永遠留在雞鹿塞,還說死後要和夏育這個老兄弟葬在一起;臧旻則準備和林寧回晉陽,現在天下初亂,臧旻覺得以自己的本事東山再起不是難事,關鍵在於朝中有沒有人下本錢支持。

  劉範這小子是最不讓林寧省心的,死活不願意回晉陽,林寧好說歹說,對方來了一句:“我雖然沒有董狐筆、蘇武節,但我有張良椎,明府無需多說,請回去稟告家父,劉範終生為大漢守邊,至死不渝。”

  林寧還能說什麽?

  還有人為劉範喝彩,同樣留守的田晏老淚縱橫,指著劉公子對周圍的人說:“不愧是劉幽州的愛子,真英雄也!”

  林寧直翻白眼,心說小劉啊小劉,你自己痛快了,我怎麽向老劉交代?

  沒辦法,牛不喝水不能強按頭,林寧千叮萬囑,要劉公子注意照顧自己,就算守邊也不能忘了雙親,記得給劉焉鴻雁傳書,報一聲平安。劉範這點人情世故還是懂的,雖然林寧嘮叨了一點,仍沒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反而一臉受教。

  楚軍啟程前,劉範提出一個要求:“明府才覺冠世,請明府為範題詩一首,範必掛於榻前,每日誦讀,以增心中浩然之氣。”

  林寧臉上燥熱難當,難道又要做一回文抄公?旁人已經拿來竹簡和筆墨,容不得林寧推卻,他提筆飽蘸墨汁,心說不能再抄了,給後世的文豪留點餘地,這次我要原創。大半個月的慘烈戰鬥曆曆在目,靈感泉湧,林寧一揮而就——

  大地霜華影茫茫,孤心憮然血幽香。

  風嘯瀚海起惆悵,無衣一曲總斷腸。

  蒼顏白發名成際,勒石燕然歸故鄉。

  西北山高萬裏路,從此人間日朗朗。!愛奇文學i7免費閱讀

  寫完了,林寧不是很滿意,確實一般。劉範卻不在意,滿眼含笑地收下:“多謝明府相賜。”

  羌軍已經撤走,劉範和田晏、孫立在山下送行,一直到楚軍後隊影子漸行漸遠,三人才有說有笑地回城。

  一路上林寧都在心裏打腹稿,等回到幽州報告了劉範留在雞鹿塞的消息,希望劉焉不會被氣死。田豐和林寧並轡而行,田豐悠遠的目光流連在這片天蒼蒼野茫茫的荒原,低聲給林寧分析:“雞鹿塞距青鹽澤三百五十裏,步卒正常行軍需要十二天,羌人皆為騎兵,行軍最多五天,短則三天

  。我軍回晉陽,必取青鹽澤中轉,若嬴光有異心,定會在青鹽澤設伏,主公若不願招惹,可繞道而行,若有意立威,可將計就計。”

  “羌人在並州、涼州的勢力實在太大了,已經超過匈奴,聽之任之,必然導致邊陲不寧。”林寧說,“田公,我要的不隻是榮華富貴功名利祿,還想給天下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田豐一笑,欣然點頭。

  ……

  交趾,士府。

  享譽百越之地的交趾太守兼綏南中郎將士燮鐵青著臉,下麵跪著九真太守、三弟士?,二弟士壹和四弟士武站在他的身邊,前者任裨將,後者則是南海太守。士家四兄弟向來秤不離砣,士燮也很少給三個弟弟甩臉子,注意維護團結,今天卻衝老三發了很大的火。士燮摔了一個茶杯,怒吼道:“君彥,我早就說過要交好項莊,你卻勾結蠻兵伏兵官道,截殺鬱林郡的使者,你真以為交州內外都是傻子?此刻有人對付項莊,就算不是我們幹的,外麵也絕不會給我們辯白的機會,這個黑鍋我們背定了!你好,真好,主動給項莊送一個對付我們的理由!賈琮身為交州刺史,一直對我們士家心存忌憚,先前我低調做人,在賈琮麵前低聲下氣,又和項莊修好,才避免士家腹背受敵,結果全被你毀了!”

  士?不服氣,但他不敢和大哥頂嘴,悶著頭不說話。士壹和士武都勸士燮消消氣,士燮一甩手,指著士?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

  士武壓下士燮的手臂:“大哥,現在不是責怪三哥的時候,隻有想辦法解決了。”

  “還能怎麽解決?既然都到了這一地步,我士家也不能一退再退,隻希望項莊外強中幹,根基淺薄,等把對手打壓下去之後,恩威並施,或許可以收服對手,最怕的是賈琮漁翁得利。”士燮頹然坐倒。

  四兄弟表情各不相同,正在尷尬間,下人來報:有家族子弟被人打傷,隨從被殺了數人。

  本就不順心,士燮正愁找不到發泄的地方:“快,帶我去看看。”

  被打傷的士家子弟叫士敏,和士燮這一支血脈較遠,但怎麽說沾親帶故,士敏被打,等於交州士家的臉被人蹬了,場子是必須找回來的。四兄弟風風火火到了前院,隻見士家的不少子侄和家丁圍成一圈,圈中有一排擔架,被蓋上白布的是已經死的,那些沒死的全身是血,士燮的三兒子南海都尉士徽和士壹的兒子驍騎校尉士匡正站在一副擔架前,緊張地直搓手。

  家主來了,一圈人紛紛讓路,士燮徑直走到士徽、士匡身前,望向那副擔架。擔架上的人正是士敏,可慘了,胳膊被打折,臉上全是淤青血跡,尤其是下體,血淋淋一片,見到士燮十分激動,嘴唇哆嗦,

  看樣子連話都說不利索。士燮皺眉,問士徽和士匡:“是誰幹的?”

  士匡雙腿發軟,不發一語,士壹嗬斥道:“伯父問你話呐,你聾了嗎?”

  士徽趕忙打圓場:“父親,二叔,還是我來說吧,事情是這樣的……”雖然他遮遮掩掩,欲語還休,士燮等老狐狸還是弄明白了來龍去脈。

  原來士徽、士匡、士敏三人這天帶著一群家丁逛街,士敏最是橫行無忌,這小子典型的紈絝子弟,欺男霸女無惡不作,要不是靠著士家這棵大樹,早被人弄死了。偏偏還不自知,以為自己多厲害,這不,今天當街調戲良家婦女,被還待在交州城沒走的鍾離眛遇上,鍾離眛認識士徽和士匡,想想差點死在來交州城的路上,心中有氣;加上士徽油腔滑調,舉止輕浮,人家姑娘嚇得差點自殺,鍾離眛無名火起,揪住士敏就是一拳一耳光,士敏還不知道自己大禍臨頭,叫囂道:“刁民,刁民,你知道我是誰嗎?”鍾離眛沒穿鎧甲,隻隨便穿著粗布衣服,腰間掛刀。

  士匡連連跺腳,士徽過來勸解:“誤會,誤會……”

  士敏氣瘋了,士徽也是紈絝子弟,但腦子好使,知道什麽時候該囂張什麽時候該裝孫子。士敏瞪了一眼士徽,心說你不幫我,有的是人幫我,以後玩女人我不叫你。殊不知士徽還不稀搭和他一起去青樓呐,每次都要別人買單,還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換誰誰受得了?士敏不這樣認為,他覺得隻要請客了就是給別人麵子,至於掏錢,那是次要的,有兄弟情就夠了,談錢多傷感情啊!

  “你們這些狗奴才,看著少爺我被打嗎?還不快上!”士敏掙了幾下,掙不脫鍾離眛的鐵胳膊,由於被提著,雙腳離地,像鴨子一樣使勁荒誕,而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個個大笑,不禁臉上發燒,這回丟人丟大了,回頭怒吼,吆喝家丁幫忙。

  接下來就不是士徽能控製的了,鍾離眛本來沒想拔刀,但對方不依不饒,他也隻有奉陪到底。此次衝突的結局是:士敏和四名家丁重傷,八名家丁死亡,士徽、士匡安然無恙。

  “鍾離眛……”

  士燮仰天長歎,難道是老天爺在作怪,非要把士家推向鬱林集團的對立麵嗎?

  士壹道:“大哥,我們現在就去找賈太守,請他評理。”

  士?趁機煽風點火:“大哥,鍾離眛這樣做分明是沒把士家放在眼裏,鍾離眛背後的項莊也是如此,不能再忍了,士家什麽時候吃過這麽大的虧?”

  二哥三哥都表態了,士武也隻有附和:“不管怎麽說,不能讓鍾離眛離開交州城,不然再想抓住就難了。”

  “先找大夫給活著的人治傷,其他的我自有分寸。”士燮陰沉著臉踱步離開。

  此時的鍾

  離眛,回到臨時寓所把帶血的衣服換了,全身甲胄來見賈琮。在刺史府門口很配合地把兵器全交給了衛兵,包括一杆鐵槍和一把佩刀,又讓隨行的二十名親兵等在外麵,才悠然地踏進刺史府的大門。

  賈琮消息靈通,得知鍾離眛和士家的人起了衝突,不怒反喜,心想:太好了,看你們兩家還怎麽和好?

  “鍾離校尉。”賈琮不能表現得太親熱,不然就暴露了傾向性,不好和士家交代,隻是對著堂下的鍾離眛點點頭。

  鍾離眛給賈琮行禮,交州刺史一本正經道:“鍾離校尉不是該回去向項太守複命嗎?又來刺史府幹什麽?”

  明知故問,鍾離眛一邊想,一邊單膝跪地,表現得誠惶誠恐:“特來投案。”

  注:“奴才”一詞在清朝發揚光大,起源於春秋戰國或魏晉時期,是奴仆、下人的意思,含貶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