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萬裏羌人盡漢歌(十)
作者:溫風      更新:2020-11-02 15:16      字數:3246
  什麽叫愛而不得?就是你的三個老婆都是政治聯姻,你第一個愛的女人成了別人的老婆,第二個愛的女人不願嫁給你,隻想給你當地下情人,還差點被別人拐跑了。

  這就叫愛而不得,還有一種說法叫得了便宜賣乖。

  ——《林寧日記》

  五年前決定冀州歸屬的滹沱河之戰,李清嶄露頭角,使天下人漸漸了解了一位智勇雙全的女將軍形象,至今有許多愛做夢的閨中少女以李清為偶像。五年來,李清時有沉浮,曾參與的漠北尚德山之戰,因為張遼的光芒太過耀眼,其下還有黃忠、呂布、公孫瓚、許褚等人,盧三因為戰死更是成了家喻戶曉的悲劇英雄,所以聲名不顯。總的來說,李清作為女子,卻做了將軍,本身噱頭十足,名氣越來越大是正常的,就連關中、隴右都有人聽過她的名號。

  馬岱也不例外,剛才林寧介紹麾下人物,他就格外注意李清。一個頂盔貫甲的女人,不說美麗臉蛋的加成,那陣陣逼人的英氣就讓男人受不了。馬岱看傻了,連堂弟馬鐵找他喝酒都忘了搭理,帥帳裏笑語不斷,馬鐵喊了兩嗓子,馬岱驚覺失態,故意掉落酒爵,酒水灑到戰裙上,掩飾道:“我喝醉了,連杯子都拿不穩了。”

  馬鐵不疑有他,笑道:“兄長以前可是好酒量,今天為何醉得這麽快?”

  林寧全然不知有人看上了自己的姘頭,還在和龐德套近乎,龐令明正值當打之年,武功趨於大成,在西北的名氣僅亞於馬超。不過,天下的中心在中原,西北鼎鼎大名的勇將出了一畝三分地,認識的就沒幾個了。龐德以前聽馬騰無意間提起林寧對他有所了解,以為車騎將軍隻是知道個名字,等林寧敬酒時奉上的恭維話進入耳朵,令他心裏熱乎乎的,熱血洶湧衝入腦際:原來我已經這麽出名了?

  殊不知林寧正在心中得意:五虎大將馬孟起成了我的女婿,白馬將軍龐令明歸心不遠,關中定矣。

  宴席散後,時已月上天中,林寧喝得有點多了,被陳宮、李清一左一右扶著往外走。馬岱從側麵過來,說了幾句什麽,無非是沒營養的奉承之語,林寧沒在意,看了一眼這位也算得上馬伏波後代的偉岸青年說:“我與壽成兄莫逆之交,情同兄弟,馬上又要結親,你我應敘叔侄之禮,不必見外。”

  馬岱求之不得,連連點頭口稱“叔父”,林寧道:“賢侄可有表字?”

  “小侄今年十九歲,還沒有加冠,未得長輩賜字。”

  “哦,既然如此,我為你取個字如何?”

  馬岱偷眼瞄著李清,信口道:“小侄恭請叔父賜字。”

  林寧醉眼朦朧,腦子不清醒,起了惡搞心思:“表字丁林,馬岱馬丁

  林,怎麽樣?”嗎丁啉專治胃炎,嗯,這就是魏延的克星。

  馬岱可不知道車騎將軍的想法,拜謝之後,又看了一眼李清才依依不舍地告辭。

  第二天林寧宿醉方醒,身邊空蕩蕩的,人多眼雜,李清肯定是為了避嫌睡去單帳了。他讓人熬了點醒酒湯,不等嘬上兩口,呂布風風火火闖進來詢問攻城時間。林寧差點嗆住,擺擺手讓他坐下說,慢悠悠地吸溜湯水,發出舒服地一聲歎息:“奉先,我沒想過攻打長安。”

  呂布傻了:“那主公一路千裏迢迢,是為了什麽?”

  “韓滔已經窮途末路了,就算長安城裏糧草豐足,人心卻渙散難聚。圍而不攻是最好的選擇,況且長安高牆深築,破了外城還有內城,層層推進,敵人走投無路,困獸之鬥的情況下我軍必然付出巨大傷亡,得不償失。”

  “那就把韓滔誘出城池,在野外殲滅西涼軍主力。”

  “韓滔我素來了解,此人忍常人不能忍,隻是一步走錯,步步身不由己,他絕不會投降,也絕不會出城,這注定是一場時日長久的對峙。”

  呂布也沒辦法了,拍著大腿說:“對峙不怕,主公遠離幽州,布隻恐後方有變。”

  林寧心中一動,二五仔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單純擔憂老巢安危,還是旁敲側擊地試探?這兩年呂布和四州世族多有親近,尤以太原王家和涿郡劉家為甚,雖然表麵上一切平靜,隱形的風暴正在成形,他已經做好了應對風暴的準備;唯一讓他猶豫不決的,是安然挺過風暴之後怎麽處置呂布。

  論資曆,呂布加入幽州集團非常早;論能力,呂布勇武可與龍且比肩;論身份,呂布更是林寧的嶽父。

  正是呂布的特殊身份,令林寧覺得棘手,不看僧麵看佛麵,心裏從來沒把呂布當嶽父,奈何名分已定。自己這頭老牛已經把呂玲綺這顆嫩草啃得一幹二淨了,名義上兩人就是翁婿,哪怕偏袒一點,保住呂布的性命也不會招致太多反對之聲。當然,林寧最希望的是呂布不要攪和到四州世族的陰謀中,但反過來說,沒有呂布這樣手握兵權的大將作為後盾,四州世族又怎麽敢孤注一擲放手一搏呢?

  這是豪賭,對世族對林寧考驗的是誰先沉不住氣,誰準備得更周全,誰有更多後招。推動這個絕對損傷幽州集團元氣的驚天計劃,林寧也下了很大決心,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想一舉蕩平四州地麵上的世族勢力,本身怎麽可能毫發無損?幽州集團起於黃巾之亂,林寧倚仗的是楚軍班底,哪怕後來越來越多的世族加入分蛋糕,幽州集團的核心決策層仍能自主運轉,世族的牽扯並不大。

  兩漢四百年以來,尤其是東漢建立後,世族早

  就習慣了攀纏於國家根基,將國家命運與世族綁定。林寧的執政基礎,令世族感到了失去政治權利的危機,這是不能容忍的,攔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何況是巨大的權力誘惑?習慣了對國家政治指手畫腳、對皇帝用天道和道德約束,世族無論如何不能變成對國家機器俯首帖耳的普通家族,這和要了他們的命差不多。

  觸底反彈,何其猛烈?

  林寧有時候感覺自己挺不是東西的,明明知道呂布沒腦子,明明知道采取一些果斷措施可以隔斷呂布和世族的聯係,卻不去做。任由呂布和世族勾結,任由陰謀發酵,為的就是使自己的權力最大化加強。為了安慰自己,當然找出了一些“這是曆史的進步”、“我是為了華夏子民的後代福祉”諸如此類的理由,其實都是扯淡。曆史一直在進步,中華民族幾千年來曆經磨難依然屹立不倒,絕不是靠一兩個強人支撐,而是有著偉大堅韌的民族精神。一個人的偉大不能同一個民族的偉大相比,如果一個民族每一代人都需要依靠強人才能生存下去,那這個民族又能存在多久?

  午時,林寧帶著李清、許褚以及二十名內衛繞過聯營,進入獨立的董家軍大營。董平麾下自然也是西涼兵,而且是董卓生前賦予他的精銳部隊,僅次於李傕統領的飛熊軍。意外的是,林寧在被放入大營後,還沒走到董平的帥帳,先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李傕。

  洛水之戰後,李傕棄洛陽而逃,林寧以為他跑回了長安和韓滔在一起,竟然兜兜轉轉投向了董平。想想又理所當然,李傕本就是董卓嫡係,依附韓滔是不得已而為之,有機會投靠董平自然不會再回到韓滔身邊提心吊膽。再說了,長安城早成了甕中之鱉,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李傕手頭一群亡魂喪膽的潰兵,殺開一條口子入城怎麽看怎麽是自尋死路。

  李傕見了林寧麵色如常,昨天馬騰的大營鬧鬧騰騰,隨便打聽一下也知道是哪位大人物到了。他向車騎將軍行禮,口稱有罪,那張猙獰的麵孔滿是頹喪之色,林寧笑道:“我已經不是車騎將軍了,現在是太尉加驃騎將軍銜,領幽州牧。”許昌還沒有聖旨回複,他可不管,料想曹阿瞞此時不敢得罪幽州集團,隻要不是過分的要求答應了也無妨。

  “明公運籌演謀,鞭撻宇內,不說一個驃騎將軍,就是大將軍也做得。”

  “大將軍不是有了嗎?就在對麵的長安城裏。”

  李傕無語,這時董平出帳迎接,林寧撇下他,和成熟了許多的小董見禮:“彥國,我們得有五六年沒見了吧?‘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莊周之言不欺我也。”

  董平表麵看起來古井無波

  ,林寧發現在他說話的時候,對方眼神就像平靜的湖麵吹過微風,泛起一圈圈漣漪:“君侯自平黃巾以來,威望日隆,荷國之重,長劍所指,群頑束手。平不過窩居西土,無尺寸之功,與君侯相見,實有雲泥之別矣。”

  林寧皺皺眉,扯住他的手不悅道:“彥國,我們何時變得這般生分?若你記恨我討伐汝父,我無話可說,此乃國家之事,並非私人恩怨。”

  古人十分看重孝道,董平讚同林寧的話,但不能當麵說出來,也挺痛苦的。他引眾人入帳,避開了剛才的話題,語氣不再生硬,卻也沒有多加親熱。

  “君侯提虎狼之師二十五萬,飛軍數百裏,會於長安城下,意欲何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