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二桃殺三士(十一)
作者:溫風      更新:2020-07-23 19:51      字數:3167
  且說城裏的幽州兵,被陳宮分為多個部分,火速提拔一批軍官,依幽州軍團舊例授予編製,大將文醜掌握最精銳的三千人。因文醜騎乘白馬,軍中呼為白馬將軍,故命名“白馬營”。除開淩操率領五百人保護陳宮安全,餘者全部分散,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和西涼軍計較,漸漸的,遊擊戰變成了拉鋸戰。

  除了波才統領的五千人,剩下的一萬五千名幽州兵畢竟是輔戰兵種,突然拿刀,有點不適應,韌性較差,打了三天疲態盡顯。陳宮坐鎮一處大院,據說是某高官的私產,反正沒人,毫不客氣給征用了。他見情況危急,命人牽來一匹挽馬,接過一把刀,眼也不眨捅進挽馬的肚腹,對左右喝道:“昔日漢太祖高皇帝殺白馬以為盟誓,遂有‘非劉氏而王,天下共擊之’的祖訓。今日賊兵凶殘,意欲顛覆大漢,我便效仿高皇帝,殺馬與諸君共誓:絕不後退,戰至一兵一卒,與大漢共存亡!”

  挽馬悲鳴掙紮,須臾氣絕。

  陳宮第一個取了馬血塗在嘴唇和臉頰上,淩操凜然道:“操今日死,死得其所,願與諸君死義,同去忘川奈何。”

  “同去!同去!”其他人受到感染,一一取血塗麵。

  李傕簡直不能相信一群魚腩會有這麽強的韌性,比戰兵也不差了。郭汜被派來幫忙後,他的心情就沒好過,太丟人了,甭管有多少理由,三天還平定不了一夥雜兵,換個脾氣大的都該自殺了。郭汜也就和李傕在對抗徐榮的大方向上有共同語言,私人關係一般般,見到灰頭土臉的李將軍,毫不猶豫地嘲笑:“喲喲喲,不是說魚腩嗎?什麽樣的魚腩能擋住你李稚然的大軍三天?”

  “郭阿多!”李傕直接喊對方小名,“我們分兵去打,看看你是不是有本事啃掉這塊骨頭,別硌了牙才好!”

  郭汜哼了一聲,策馬而去。

  該著老郭走背字,他負責的防區麵對的是文醜。雖然李傕這幾天鬧得灰頭土臉,說明敵人棘手,卻也沒引起他的重視。等他大剌剌地帶兵走進東城的各個街道,竟然出奇平靜,郭汜暗笑:膽小鬼,看到老子這麽多人,不敢出來了吧?

  結果再走兩步,迎頭一陣箭雨。幽州的二線部隊沒有弓箭訓練,這些剛剛拿起刀的步卒控製了府庫,得到一大批弓箭,由文醜挑選人手作為弓箭兵。有訓練和沒訓練就是不一樣,弓箭兵可比長槍兵、刀盾兵的訓練難度要大不少,這一輪箭雨射的,東倒西歪,但凡不是太倒黴,西涼兵都躲開了。

  四麵八方,屬土撥鼠的幽州兵紛紛跳出,郭汜雖然自負,卻不會讓騎兵開進狹窄的街道。西涼鐵騎全體下馬,先兜頭經曆一場箭雨,然後掄刀抄槍和幽州兵糾纏

  在一起,特像約定好的,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口裏口外,刀子板帶——

  血肉在這片不大的戰場上快速吞噬消滅,幽州兵仗著街道、房屋,愣是讓西涼軍寸步難行。比如有一隊幽州兵退到白馬寺附近,領兵軍官是曾經的董卓部將趙岑,曾守衛虎牢關,為林寧所破,順勢投降。趙岑和李傕、郭汜是舊識,但打了許多日子,他完全沒有“反正”的心思。在幽州生活的幾年,早讓他明白了林寧的雄厚實力,比跟著老董混有前途多了。

  巧的是,郭汜不久就帶兵增援白馬寺,其時幽州兵後援來了三撥,把西涼軍按在地上暴揍。郭汜來了,一看大怒,第一個衝上去砍人,仗著馬力一刀將衝他揮刀地幽州兵斬為兩爿。然後瞅見趙岑,火大上頭,罵道:“趙無病,你個軟骨頭,竟然投降了董相的死敵!”

  趙岑正和兩位兄弟追砍一個額頭、臉頰俱是傷疤的西涼兵,這家夥凶悍不已,連殺四名幽州兵。趙岑有意幹掉他,發現一個人上去有點困難,這才呼叫戰友。郭汜一聲怒吼,趙岑分心,差點被西涼兵砍中胳膊,幸好閃得及時。他退到安全地方,見是郭汜,立即回罵:“郭阿多,你狗日的以為你是什麽東西?本不過是刀口舔血的馬賊,董將軍賞識你才給你一口飯吃,還親自賜給你表字‘冰仲’。結果董將軍死了,你竟然扭頭就給韓滔那廝當狗,你對得起董將軍嗎你?”他稱呼董卓將軍,而不是相國,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郭汜幾乎氣瘋,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什麽人都能數落他了:“趙無病你休要猖狂,老子問你,你投不投降?若不投降,等老子抓住你,老子非把你千刀萬剮不可!”

  趙岑心說你老人家把我當什麽人了,投降黨嗎?沒事淨投降玩了。

  “嘴上的功夫!”趙岑偏頭吐了一口唾沫,“老子的腦袋你有本事就來取,老子今天和你死磕到底!”

  “那你就去死吧!”郭汜吼了一嗓子,催馬直進,大刀直取趙岑頭頂。

  趙岑有自知之明,他不是郭汜的對手,隨便擋了兩下就又招呼同夥圍毆。郭汜氣得鼻歪眼斜,雙拳難敵四手,就算趙岑在步下,不在馬上,但有三四個幽州兵幫忙,郭汜仰仗馬力也就打個平手。遲遲拿不下對手,郭汜不耐煩道:“趙無病,有本事你小子出來,和老子單挑,別當縮頭王八!”

  趙岑笑眯眯的,不為所動:“有本事你過來,老子兄弟這麽多,和你單挑?是你腦子有毛病,還是老子傻?”

  “你有兄弟,老子就沒兄弟嗎?”郭汜狂怒,連呼親兵,誓要殺了趙岑解恨。

  這時文醜來了,該著郭汜倒黴,沒把文醜放在眼裏。文醜從另一個方向

  的孔廟過來,孔廟戰鬥也很激烈,文醜帶著白馬營精銳一通狂殺,從東邊殺穿到西邊,殺得西涼軍人人膽寒。又單人獨騎衝進西涼軍大隊,一杆長槍指東打西,西涼軍數次圍困,都圍之不住,被文醜一個人攪和得亂七八糟。

  白馬神駿,文醜策馬馳騁,身邊數十名親兵,從側麵殺透敵人隊伍,瞄準鎧甲上乘的郭汜,鐵槍如一條毒蛇盤旋。郭汜刹那間寒毛倒豎,多少次生死邊緣掙紮,總算沒有白費,硬是來了個馬上鐵板橋,避開了文醜勢在必得地一槍。

  “好!”連文醜都不得不佩服這家夥地應變能力。

  郭汜驚出一身冷汗,剛剛扳起上身,鐵槍又到。文醜槍法已經大成,舞將起來如千樹萬樹梨花開,寒氣逼人。郭汜勉強接了兩招,就知道自己白給,想退又被鐵槍附骨之疽般糾纏,脫身不得。

  猥瑣地趙岑提著大刀繞去側麵,趁著郭汜無暇分身衝上去偷襲,被兩個西涼兵擋住,其中一個就是剛才那位遲遲解決不掉的刀疤臉。趙岑環眼四顧,各條戰線無不激烈相持,沒人能過來幫他了。

  此時郭汜和文醜過了十餘合,漸漸瀕臨極限,強大的求生欲—望支撐著郭汜,雙瞳灌紅,一刀劈向文醜前胸,卻對迎麵而來地長槍恍若不見。這是兩敗俱傷的招式,文醜及時變招,嗑開了大刀,郭汜得勢不饒人,又一刀劈落。文醜冷麵如鐵,扯動韁繩,白馬後退,大刀劈了個空,他趁著郭汜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一槍直刺。郭汜動了動肩膀,槍尖擦著脖子過去,留下一道血痕;郭汜心膽俱喪,不敢再戰,捂著受傷的脖子連連後退,十幾個親兵拚死堵槍眼,總算掩護他退下去了。

  文醜眯了眯眼,將鐵槍一橫,放於馬背。取了寶雕弓,從箭囊裏取了一支箭羽,不多瞄準,箭已離弦,帶著銳利地呼嘯聲。郭汜耳聽八方,聽到利嘯響起已知不妙,想偏個身位卻來不及。箭羽正中後背,郭汜慘叫一聲,墜下馬來,死於非命。

  可憐郭汜也算一代名將,曾在董卓手下效力多年,威震西羌。又多行暴虐,殘殺百姓,最終沒有逃過應得之懲罰。

  郭汜既死,部眾星散。文醜又一策馬,鐵槍嗑開刀疤臉砍向趙岑的刀,趙岑已經被逼得舉步維艱,滿頭大汗,被救了之後幾乎虛脫。文醜與刀疤臉過了兩招,剛剛提起興趣,刀疤臉的刀被挑飛,鐵槍貫穿了他的喉嚨,槍頭穿過後脖頸,一瞬間結束了這個西涼軍老兵的性命。

  搖搖頭,文醜看向趙岑:“沒事吧?”

  “多謝文將軍相救,末將並無大礙。”趙岑扔了自己砍缺的刀,撿起了刀疤臉的那把。

  而李傕得知郭汜陣亡的消息時,剛剛找到陳宮的藏身

  處,集中兵力攻打,淩操帶人在陳宮坐鎮的府門附近布置了精銳,使西涼兵每進一步都要受到阻擊。

  “郭阿多死了?”李傕冰山般的猙獰麵孔終於聳動,這個和他關係不是太好的老夥計死了,心頭升起的,竟是一種難言地複雜情緒。

  隨之而生的是怒火,李傕雙目赤紅,惡狠狠道:“從現在開始,所有叛亂地區都予以屠殺,隻要還有喘氣的,都給我殺幹殺淨——”

  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