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快了，追殺得正爽，一轉眼就從獵手成了獵物。袁術和追隨他的兩百多人，被成百上千的西涼鐵騎圍在中間，刀槍如林，喘不上氣來。

  “難道我袁公路今天命絕於此嗎？”

  袁術大吼一聲，刀光頻閃，一個衝得靠前、以為能痛打落水狗地西涼兵連袁術的臉都沒看清，腦袋就搬了家。徐榮立於中軍，冷冷地望著這一幕，袁術再怎麽瘋狂在他眼裏隻有輕飄飄地四字評價：窮鼠噬貓。

  “幽州兵逼過來了，盡快解決戰鬥，”徐榮身邊還有兩人，“胡軫，段煨，看到袁術沒有？血脈純粹的袁家子弟，以前總看不起我們這些西涼武將，今天就給他一個痛快，報了一箭之仇。”

  段煨心說你個幽州人也配說是西涼武將？要不是董相死了，你充其量就一小醜，老子才不會在你手下混飯吃。胡軫也是如此想法，但他更內斂，徐榮勢大，以前關係鬧得挺僵，現在夾起尾巴做人吧，別讓人家翻出舊賬，心情不好了給穿小鞋。

  袁術太瘋狂了，生死關頭什麽血統什麽高貴都是虛的，拚吧，拚出一條血路。胡軫、段煨過來圍攻，反倒被他一個人瘋狗似地打法弄得手忙腳亂。袁術雙目赤紅，見殺不了二人，不停吼道：“紀靈，橋蕤，你們死哪裏去了，給老子過來砍人！”

  橋蕤、張勳被割裂在另一頭，自身難保，紀靈和俞涉在不遠，聽到招呼就衝過來了。這裏麵以紀靈武藝最高，三尖兩刃刀舞起來有聲有色，胡軫擋了兩下，手臂發麻，正要後撤，三尖兩刃刀逼到眼前。胡軫想著讓段煨幫個忙，回頭卻見袁術、俞涉聯手揪著段煨猛打，袁術一邊揮刀亂砍一邊拔劍，此劍乃是漢靈帝時設立西園八校尉，尚方監所鑄八劍以配；其中西園八校尉之首上軍校尉蹇碩佩有“熒惑”，蹇碩死後為袁紹所得，後又贈予袁術，冶煉工藝達到了一個時代的最高水準，可謂削鐵如泥之神兵。

  刀劍合璧，袁術囂張極了，又有俞涉助拳，段煨驍勇歸驍勇，也沒有三頭六臂，左支右絀，眼見著抵擋不住。這邊胡軫已經窮途末路，在他轉頭地當口，三尖兩刃刀割開了他的喉嚨，頸血噴泉也似激射上天；紀靈毫不手軟，又一下捅進胸口，暴喝一聲，把人挑起，扔到了人堆裏。

  戰場上到處是馬匹飛馳，騎兵最怕的就是落馬，連個全屍都留不下。

  段煨膽寒，不敢戀戰，心想我犯不著和這幫窮途末路的亡命徒以命相搏，先避一避。於是他轉進了，跑回徐榮身邊，最可氣的是倒打一耙：“徐將軍，你怎麽能眼睜睜看著胡將軍戰死而無動於衷？”

  徐榮懶得理他，西涼軍都是一幫匹夫，好逞匹夫之勇，這麽好的形勢非衝過去送

  人頭，缺心眼吧！

  這時節，袁軍大將張勳死於亂軍之中，橋蕤滿身是傷，堅持不了多久。袁術困獸猶鬥，緊緊跟在他身邊的紀靈、俞涉體力損耗過大，手腳發軟，譬如紀靈舞動三尖兩刃刀攻向一個敵人。該西涼兵登時一愣，心說這是什麽招式？刀砍到五尺開外，莫非是傳說中的刀氣？

  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袁軍先被伏擊，又狂跑二十裏，兵無隊伍，各自散亂。別說袁術了，換成韓信也無力回天，幾個人的勇武終究不能扭轉戰局。

  幸運的是，林寧就帶著幽州鐵騎綴在後麵，見到戰況一邊倒，二話不說就催軍前進。依照林寧的想法，西涼軍戰線不容易打穿，那就先頂在中央戰線，把糾纏地雙方分開，等袁軍蟻聚，恢複軍容，西涼軍見不能輕易取勝，應該就緩緩退走了。

  上來才發現不對，西涼軍很頑強，像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一和幽州兵交手，人人奮勇。林寧心尖劃過一絲悸動，不對呀，徐榮要在這裏和我決戰嗎？他掃視四周，地勢開闊，下了官道也是平原，一覽無遺。

  在這樣的地帶作戰，除了冀望對方指揮出錯，不可能取巧，硬碰硬是唯一的選擇。

  林寧軍旅經驗豐富，楚漢戰爭時期就明白一個道理：超過萬人的戰鬥，沒有現代化通訊，就別想著細致指揮了。就算有現代化通訊設備，一場戰役打下來，指揮官肯定會犯錯，有大有小而已。

  大型戰役取勝靠的是什麽？是看雙方指揮官誰犯的錯誤少，誰犯的錯誤小。

  西涼軍這麽勇猛，決心把幽州兵拖入戰局，林寧有理由懷疑徐榮是要在這裏決戰。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有點麻爪，可見他的臨陣指揮水平實在不行，做不到隨機應變。但林寧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立即結陣防守，並給後方的狼騎兵下令，全速趕來，他要把指揮權交給呂布。

  徐榮捕捉戰機有一種天賦，狼騎兵至少還有一柱香的時間才能趕到，他就利用這段時間猛攻幽州兵兩翼。為了掩護袁軍，幽州兵兩翼暴露在外，一旦受到猛烈攻勢，很容易崩潰。西涼軍萬馬奔騰，呈狂風暴雨之勢，林寧過於遲鈍，等他想到投入預備役加強兩翼時，右翼首先出現撕裂跡象。

  “仲康，出動熊魂營！”

  林寧沒辦法了，徐榮果然不凡，他終於明白，這是連環套，袁術隻是誘餌，西涼軍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幽州兵。林寧痛恨自己地遲鈍，被徐榮玩弄於鼓掌之間，西涼軍設伏官道，把袁軍包了餃子，逼著林寧帶兵營救；這時徐榮故意多設一層埋伏，讓幽州兵放鬆警惕。

  狼騎兵到來，西涼軍馬上後撤，估摸著進入永寧縣地界後故意撒落金銀財寶，袁軍

  成了一盤散沙。林寧以為這是陰謀，對付袁軍的陰謀，其實是徐榮送他的大禮，當真一環套一環，抓準了他的心理。

  一步步踏入陷阱而不自知，林寧歎息，和這個時代的精英鬥智，輸得一塌糊塗啊。

  許褚帶著重甲騎兵衝上去了，林寧希望他能頂一氣，卻看到西涼軍陣列變幻，數倍於熊魂營地西涼兵四麵八方湧來，登時陷入膠著地激戰。而兩翼苦苦支撐，顏良、文醜各在左右，被李傕、郭汜壓著打，稍有反擊，竟連兵力都無法有效組織起來。

  夫戰勇氣也，這句話不錯，打仗就是看誰不怕死。問題是不怕死還不行，還得有組織，散兵遊勇再強，林寧敢拿一千訓練有素的戰士對陣十萬散兵遊勇，並把對方打得叫爸爸。

  車騎將軍把手放在龍雒劍的劍柄上，嘴唇緊緊抿著，身邊淩操和僅剩的二十幾名熊魂營戰士已經把刀拔出來了，隨時準備加入戰鬥。林寧看到幽州兵的戰線崩潰跡象越來越明顯，因為要加大投入，西涼軍對袁軍也不過分逼迫，袁術終於喘了口氣，組織殘兵往幽州兵這邊撤。

  淩操忽道：“主公，不能讓後將軍的士兵衝擊我軍戰線，不然會變得更糟。我軍現在就是在咬牙死撐，等呂將軍的三千狼騎兵到了，諒西涼軍也奈何不得，主公，不可心慈手軟啊。”

  林寧靜靜地聽了一會兒，等淩操慷慨陳詞結束，微微笑道：“守義，我有時候是孩子氣，但在大是大非上，我有那麽不靠譜到讓你擔心嗎？”他拔出龍雒劍，直指向天，“傳令，友軍繞過我軍兩翼，不管有什麽困難，都不得衝擊我軍中央陣型，否則，幽州子弟殺之有功無罪！”

  路中悍鬼袁術已經到了極限，眼看要進入幽州兵防線，迎頭被一隊人馬攔住，讓他們繞路。袁術還沒說話，手下卻炸鍋了，渾身浴血地橋蕤跳起來罵道：“乃公都成這樣子了還繞路？繞到西涼軍那裏伸長脖子讓人砍嗎？今天乃公就要過去，誰敢阻攔？”

  袁術仍未開口，看神色分明很不滿意，紀靈和俞涉也紛紛破口大罵。攔路地幽州兵戴著鐵麵具，露出灰蒙蒙的眼睛，隻把長槍對準名義上的友軍，意思再明顯不過。

  “衝過去！不信林寧敢殺我們！”橋蕤叫囂，鼓舞著其他人，自己卻不挪動一步。

  真有熱血上頭的，可能也是太累了，拔刀就衝，被兩個幽州兵兩個方向突如其來地長槍一刺，紮成肉串。拔出長槍，最前麵的幽州兵扯著韁繩，古井無波道：“敢衝擊我軍防線者，殺無赦！”

  橋蕤不說話了，袁術臉色鐵青，掉轉馬頭，看樣子真要繞路而走。橋蕤張張嘴，想說繞路就得接近西涼軍，咱們這點殘兵敗將，再讓西

  涼軍割一遍，還剩幾個人？但他也不敢衝擊幽州兵防線，既然老大都認慫了，隻有灰溜溜地跟上。

  袁軍的問題解決了，林寧繼續專心指揮。

  此時，幽州兵所有的預備役都投入進去，牢牢黏住西涼軍。幽州兵被打得有點懵不假，但在一段時間地激戰後，開始適應節奏，發揮驚人地韌性。一次次敗退下來，又一次次重整旗鼓，總算沒讓西涼軍完成分割戰場的計劃。

  徐榮聽了郭汜派來的士兵匯報，林寧的親兵隊長許褚帶著數百重甲騎兵把最有可能崩潰地右翼護得嚴嚴實實，怎麽都敲不開王八殼子。士兵說完，請主帥指示，徐榮冷冷道：“那就讓郭冰仲把這部分重甲騎兵拖在右翼，李稚然麾下還有飛熊軍的老兵，讓李稚然不要藏私了，都拿出來抓緊時間攻打左翼！”此戰能不能陣斬林寧，解決這個宿命的對手，全在於李傕願不願意出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