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二桃殺三士(一)
作者:
溫風 更新:2020-07-23 19:51 字數:3222
晉曆二百年整,帝都洛陽。
新年剛過,報紙版麵就被“立憲”的消息占滿了,大街小巷最時髦的話題莫過於此。
兩百年的老字號“順天府”為了慶祝立憲,也為了促銷,元宵期間一律八折,引得賓朋接踵,樓上樓下天天爆滿。順天府的前身是順天客棧,兩百年前,太祖高皇帝第一次到洛陽,便是住在這裏;順天府還特意宣傳,太祖高皇帝與當年的順天客棧老板私交甚好,日後太祖高皇帝征戰天下,雖異地千裏相隔,卻心交於毫厘……
好吧,宣傳終究是宣傳,兩百年前的舊事已經無法探究。多數人都認為這是順天府胡編亂造,因為太祖高皇帝住過幾天就攀扯關係,真是太賤、太不要臉了。
“聽說沒有,軍機大臣集體向皇上請命立憲,皇上被逼得以袖掩麵,退入後宮,在太皇太後懷裏哭得像個淚人。”一桌酒客推杯換盞,其中一個樂不可支地用筷子敲敲瓷盤,示意聽他說話,“這要換在太祖爺的時候,誰有這個膽子?”
“我看啊,這立憲,有的折騰,不定怎麽樣呢。”
“也該立憲了,喊了幾十年,議政院還是太祖爺那時候設的,太祖爺高瞻遠矚,早知道有今天了。”
“太祖爺要知道今天大臣逼迫他的子孫,該笑還是該哭?”
眾人笑了一會兒,從太祖高皇帝開始,朝廷的國策就是不因言罪人,已經成了祖訓。中華大地兩百年沒有經曆過戰火了,國家元氣沒有遭到破壞,文人士子乃至市井小民都以議論國事為風氣。
又有人說:“要是真的立憲了,聽說軍機處要和三閣合並,組成新的內閣府。而議政院,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不是清水衙門,大老爺們都得擠破了頭往裏進。”
“議政院這許多年誰都能進,有了權不會大門一關,自己商量吧?”
“未必,要是關門商量,被記者的一杆筆一寫,不成了見不得光的雞鳴狗盜之徒了嗎?估計皇上也不會讓下麵人舒服,所以旁聽席是不能撤的。”
這時有人插口:“怎麽都說立憲的事啊?難道你們沒聽說太祖爺的日記要從皇宮移送到洛陽博物館嗎?”
他旁邊的三角眼酒客嚼著花生米,抿了一口酒:“這事早就不是新聞了,到時會有禁軍從皇宮一直到洛陽博物館布防,一路天羅地網,確保完成交接儀式,謔謔,比運送國寶的陣仗還大。”
“太祖爺留下的東西,可不就是國寶嗎?”
“不是,我聽說太祖爺的日記自己燒了啊,難道燒的是假的?”
“這你就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國史上確實說的日記被燒了,但隻燒了大半,還有殘篇留下,被當年的宮人收集,文帝登基不久,
宮人才將殘篇獻上。從那以後,非天子不得閱覽,連皇太子也不行。”
“你們說太祖爺的日記上有什麽秘密?值得這麽大費周章?”
“當今皇上雖然同意移交日記,但堅決不同意鈔錄內容,隻擺在洛陽博物館展覽,還不得靠近五步以內。恐怕咱們這代人,是沒機會看到裏麵的內容了。”
有那些獵奇心重的人扼腕歎息,要是晚生幾十年,不僅能看到立憲成功,皇室的更多秘辛也能知道。
午後,一桌吃過飯的酒客相互招呼著,往議政院所在的街道溜達。遠遠望見以議政院為主體的宏偉建築,這夥人還沒等走得更近,先看到一輛又一輛人力車把議政院門口堵得滿滿當當,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了。門口值班的兵丁分出人手,指揮那些私人雇傭的車輛統一挪動。不一會兒又有兩輛人力車到了,從車上下來的其中一人衣衫嚴整,年紀大概在三四十歲左右,留著一撇傳神的小胡子,酷似日本人的八字胡。
酒客們有認識的,指著叫道:“哎喲,是劉老板!”
有不認識的,趕緊問:“哪個劉老板?”
“洛陽有幾個劉老板?當然是安樂公劉老板了!”
眾人恍然,怪不得這麽貴氣,原來是前朝皇族的後代啊。安樂公這個爵位從前朝滅亡一直傳給劉辯這一脈,到今天至少十幾代了。
“劉老板是做書局生意的,怎麽有空來議政院?”
“議政院是清水衙門不假,可多少豪商巨富在裏麵?還有跺一跺腳這京城就得抖三抖的達官顯貴,這裏的消息靈通著呢。”
“劉老板是大忙人,連他都湊著今天來議政院,說不定這天子腳下,變天的日子不遠嘍。”
雖然來過議政院很多次,劉老板依舊是出示了身份證明才被放行。他走路的間距簡直比尺子量出來的還準,一板一眼,行動之間還有一股淩厲,軍旅氣質無法內斂。
從大門走進,是議政院的寬敞前院。說起來,這座大宅子擴建以前,是太祖高皇帝的蘇家老丈人捐贈的,也沒別的意思,被太祖高皇帝毫不客氣捐給國家,不久就掛牌成立議政院。後來幾經擴建,把周邊都劃了進來,才有了如今的規模。
在院子裏,劉老板遇到參軍時的戰友——一個紅頭發灰眼珠的鮮卑人。這個鮮卑人退伍以後,在家裏的資助下做起了絲綢生意,聽說最近去了江南販運貨物。
“我提前回來了,最近生意不好做啊,要不是和歐洲的貿易一直沒斷,擠壓的貨物真擔心砸手裏。”
劉老板哈哈笑道:“絲綢還怕賣不出去?現在的江南可不是高皇帝時期了,繁華富饒已經超過中原,我都有心搬去江南住下,小橋流水
,清麗美人,想想都讓人神往。”
鮮卑人看看左右,忽然湊前小聲道:“最近大內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陛下也撐不了多久了,一旦立憲,你我是不是要爭取議政院的一席之地?”
劉老板不動聲色道:“此事我須與家中長輩再行商議,銀老板也知道我的身份特殊,在本朝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我看劉老板是多慮了,這二百年朝廷沒找過你劉家的一點麻煩吧?參軍就參軍,入仕就入仕,從商就從商,高皇帝立下的祖訓就相當於你劉家的免死金牌,怕什麽?”
劉老板苦笑,太祖高皇帝登基稱帝時發布天子第一詔,也是傳至今日的祖訓:漢之劉姓子孫與庶民同等,皆朝廷治下赤子,不得以任何理由構陷、殘害。
換言之,劉家人也沒有任何特權,這是當年的劉家祖先沒想到的。太祖高皇帝隻保留了一個虛得不能再虛的安樂公爵位給劉辯一脈,封地、食邑統統沒有,摳門到了極點。
鮮卑人又說:“這議政院裏有椅子的幾百人,派係林立,我沒興趣摻和,隻要能有為咱們商人說話的就夠了,別動不動士農工商,弄得咱們商人沒地位。”
劉老板點點頭,這才是實在話,無論是自己爭取席位,還是背後支持代言人,不為自己的利益還為什麽?
“還有——”鮮卑人眼中精光一閃,壓低聲音,“聽說有人暗裏結黨了。”
“朝堂上就有楚黨和齊黨,還有東州派和中州派,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我說的是另一種形式結黨,為的是合力拿下多的席位,我們要不要……”
劉老板搖搖頭,製止對方說下去:“在朝廷沒有表態之前,我們還是不要涉水太深,一旦出了事,拚著損失一點,至少能安然而退。這不是鬧著玩的,自古君王就對手中的權力得失和底下的結黨營私十分敏感,當今陛下是軟弱了一點,卻不是軟柿子。立憲板上釘釘,沒可能變了,區別不過時間早晚,議政院也遲早要賦予律法訂立之權,但就這樣急不可耐地結黨……我恐陛下雷霆一怒,朝堂上的神仙和受庇護的神子仙孫不怕,殃及之池魚,又豈能幸免?”
……
二百年前,建安元年春,林寧所率八千鐵騎的主力軍終於抵達了東都洛陽。
“我們到了。”
沒有鮮花鋪道,沒有熱烈掌聲,迎接林寧的是無邊地喊殺聲。李清用望遠鏡看了半天,對林寧說:“是小規模進攻,城頭的戰鬥並不激烈,反正我沒看到一個西涼兵,有的守兵還閑著沒事幹,我們沒來晚。”
“西涼軍不擅攻城我知道,守軍也不至於一點壓力沒有吧?李傕郭汜這麽菜?”林寧迷惑了。
陳宮道:“主公不必遲疑,進城見了張文遠再說。”
幽州鐵騎從東門進城,朱儁在城頭指揮作戰,張遼和袁術下來迎接。林寧哈哈大笑,衝袁術抱拳道:“公路兄,好久不見了。”
袁術嘿嘿笑道:“林車騎的威風,我算是見識了。”然後臉色一板,“說起來我得感謝你,把那個庶子打得落荒而逃。”
林寧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是袁紹,不由低頭苦笑:豪門啊,剪不斷理還亂,這兄弟倆的關係太次了。
陳宮問張遼:“領兵的還是李傕郭汜嗎?”
“不是,徐榮昨天到了,已經接手所有西涼兵的指揮權,他還帶來了五千本部兵馬。”張遼如實匯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