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風起兮雲飛揚(八)
作者:溫風      更新:2020-07-23 19:51      字數:3412
  如果說收取徐州隻是讓林寧心動,去洛陽迎駕卻是不需要考慮的,挾天子以令諸侯、掌天下之柄等等,不用想也知道比一個徐州更劃算。林寧現在坐擁四州,擴張地盤並不急迫,最缺的就是號召力,有了天子,號召力杠杠的,就是被人罵漢賊跑不了了。

  沒關係,對林寧來說,實惠當然比罵名重用。你們罵吧,我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了,你們恨得牙根癢癢又能把我怎麽樣?

  “整頓兵馬,不用多,三千鐵騎足矣!多帶幹糧飲水,我親自統帥,務必迎接天子北狩幽燕。”林寧閃電般下了決定。

  因為事出匆忙,就算再怎麽快,也得明後天才能出發。林寧一道命令底下就開始雞飛狗跳了,自己很悠閑,本來嘛,領導提出問題就是要手下解決的,就像某人說的:老子要的不是傷亡數字,老子要的是陣地!

  糜竺消息挺靈通,很快找上門來,陳群隨後也跟了過來。林寧請二人坐了,奉茶敘禮,糜竺迫不及待道:“若將軍迎奉天子,徐州必為曹阿瞞所趁,則百萬黎民苦矣!將軍何不效仿當年征伐袁紹,一麵西向迎駕,一麵南下收取徐州?”

  這要是抗戰時期,這麽著急出賣主子,當漢奸也沒有心理包袱!林寧惡毒地想。

  說到底,糜竺是急著要入幽州集團這份股,再晚一點待遇隻低不高,換誰都得急。林寧懂得統一戰線的道理,也會適當地抓大放小,能團結的盡量團結,有缺點的該容忍就容忍;封建王朝的皇帝根本不在乎一個人的私德如何,甚至有的大臣還得適當貪點讓皇帝放心,隻要有能力就可以用。爭天下不是過家家,摻雜個人好惡很容易錯失人才,項羽就是一個例子。

  “子仲說笑了,當年的情況和如今不同。”林寧笑了笑,耐心解釋,“當年袁紹不過坐擁渤海一地,韓使君牧守冀州,錢糧盡操於一手;公孫瓚亦不過遼東數郡,戶少而兵短,難與我幽州鐵騎爭鋒。故我親征遼東,龍且南下渤海,時日再長,半年即可分出勝負。”

  糜竺咂摸出了一點味道:“將軍的意思是,曹阿瞞廣控兗豫,擁兵數萬,非袁紹可比?”

  “不止如此,韓滔麾下數萬西涼鐵騎,又有函穀關天險為之屏障,陛下脫險自是不易,將軍進兵更難奏功。且夫諸侯狼顧,皆欲奉駕,若將軍一心二用,恐步步失措,哪一麵都討不得好。”陳群補充。

  糜竺斜乜著他,心說你閉嘴行不行?現在你是林車騎的部屬,已經無憂無慮了,我的投名狀還沒獻上,林車騎能重用我嗎?

  林寧道:“陳長文之言正合吾意,曹操梟雄也,不容小覷。”

  曹操這個人有個特點,就是一打了勝仗就翹尾巴,張

  繡投降翹尾巴了,結果曹昂、曹安民、典韋都搭了進去;荊州投降又翹尾巴了,結果被一把火燒得敗走華容道。此時此刻曹操控製兗豫,身處四戰之地,必是警惕性最高的時候,林寧可不相信能占到便宜。

  而且,現在也不是和曹操決戰的時機。

  糜竺很失望,耷拉著頭不言語,心說林車騎要天子不要徐州,難道真便宜了曹操?

  陳群安慰道:“子仲不必憂慮,曹操和林車騎一樣,肯定以奉駕為第一位,故徐州短期不會遭到侵伐。等天子北狩幽州,林車騎騰出手來,徐州亦將免受兵燹。”

  “借長文吉言。”糜竺悶聲悶氣地說,顯然不抱希望。

  這時衛兵進來稟報:“主公,顧雍先生和呂岱將軍從歐洲回來,已經到了城外五十裏。”

  林寧大喜,跳起來道:“師兄回來了?快,通知其他人,隨我到城外的十裏長亭恭候師兄,另大擺宴席,為師兄接風!”

  糜竺和陳群剛來幽州,還不清楚具體情況,林寧便道:“二位隨我走一趟如何?路上我再解釋。”

  不管怎麽說,徐州、天子的事不急在一時半會,兩人同時道:“願隨將軍一往。”

  ……

  青灰古樸的長安城,在晨曦中慢慢展露龐然的身姿。韓滔站在城樓上,極目遠眺,默然無語。

  王允要送他美人,一開始認為是巴結,等過幾天美人到了董卓府上,他就覺得不對了。他可不認為王允老糊塗了,因為這麽做討好董卓的同時卻得罪了他,去王府的路上思考再三,等到了門前他故意擺出一副氣憤至極地模樣。為了逼真,他把守門的奴仆揍成豬頭,王允剛迎到門口,他就揪住衣襟,怒道:“司徒許我貂蟬,緣何轉送相國?莫非戲耍韓滔耶?”

  王允慌慌張張的,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演得太像:“此非說話處,請將軍移步後堂。”

  他聽話地跟了過去,王允很會表演,堅稱貂蟬是在董卓來家裏做客時見到,老董就說:“我待孝瀾如親子,既是配與孝瀾的佳偶,我先取到府上,其妝奩送到相國府,擇日孝瀾和令愛成婚,司徒自可放心。”

  他聽了不語,王允道:“將軍啊,相國親口所言,豈能有假?相國開口,允豈敢推宕?”

  他心中猶有疑竇,辭出王府,來相國府求見董卓,順便尋找貂蟬,找了半圈沒找見。問了婢女,婢女說:“相國與新人共寢未醒,仍在內堂。”

  他信步入了後堂,老董的確未醒,貂蟬醒了,正在鏡前梳妝。他刻意放輕腳步,貂蟬從鏡中看到韓滔進來,平靜地麵容立馬轉為愁苦,以手指心,又以手指董卓,取香帕拭淚不止。他偷窺良久,方出,董卓起來坐於

  中堂,即應付二三,便退了出去,

  其後數日,他到相國府點卯總要窺探貂蟬,有時不注意引起老董猜忌,於是見麵愈少。他隻是這麽捱著,也不進一步動作,可急壞了王允,又不敢輕舉妄動。王淩心知事情敗露,於路上截住他,很誠懇地請到一處拜見。

  “太原王淩,見過韓驃騎。”

  他打量著王淩,不得不說,是個很精神的帥小夥,坐有坐相,頗具軍人風範。王淩侃侃而談,首先承認了貂蟬就是誘餌,也說明這個誘餌是用來離間他和董卓的,他好笑道:“足下坦誠,意欲何為耶?”

  王淩嚴肅道:“將軍有虎視天下、包舉宇內之誌否?”

  他一凜,沒有回答。

  “將軍有,隻是不敢說與外人。”王淩的話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將軍以武功威震三輔,功勳蓋世,而受相國信任。然則,將軍心中苦楚,不為外人所知。”

  他抿著嘴,聽王淩說下去:“將軍有匡扶宇宙之才,屈居相國之下,本是一樁美事。卻沒想到,相國所部西涼諸將排除異己,不容外將,將軍屢屢受辱,心無怨乎?”

  王淩見他眉毛微聳,趁熱打鐵道:“將軍殺丁原已為天下不齒,若再背叛董相國,恐輿情洶洶,不容於世。故天下之大,無可去者,甘受折辱,至於今日。”

  他歎息一聲,無論王淩出於何種目的,不得不承認,每一句每一字都說到了他的心縫裏。

  “吾以為不然。”轉折來了,王淩變得慷慨激昂,“漢太祖高皇帝斬白蛇奇異,誅暴秦,伐無道,出川滅楚,遂有天下。王莽欺世盜名,篡漢自立,漢世祖光武皇帝起於隴野,以力恢複漢家基業,傳至今日,百姓無不懷漢之心,士子無不為漢死節。董相國倒行逆施,士民懼之,亦憎之,將軍立誅,誠為大漢中興第一功臣,以往種種,皆如過眼雲煙,不會有人再提。”

  他吐出一口氣,被說服了,如果沒有前些日子李傕的事,他絕不會動搖那麽多,隻是確認再三:“由我動手嗎?”

  “將軍親自動手,方能洗刷惡名,朝堂村野才相信將軍棄暗投明。”

  他冷笑一聲:“我殺了董卓,的確是棄暗投明了,名聲也別想再挽回了,除了依附朝廷和王司徒,天下雖大,無我容身之所!”

  王淩笑而不語,話說開了沒意思,關鍵是做什麽樣的選擇。

  韓滔遠遠望見奔騰而起的煙塵,有大批騎兵往這邊趕來,遂按劍對士兵說:“確認是否我軍旗號,對過口令,再開城門。”

  他最終殺了董卓,這是他很早就想幹的一件事。在斬殺丁原不久,他常常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董卓對他再好,也無法消除心底的不安。殺了

  董卓之後,納貂蟬為妾,王允興奮地召集朝臣參拜天子,劉協別看還小,經曆種種,早就心思玲瓏,以司徒王允錄尚書事,假節鉞,總理朝政;拜韓滔大將軍,假節,溫侯食邑增加五千戶。

  在和王允翻臉之前,韓滔上表赦免李儒、徐榮等人,王允不同意:“董卓餘黨皆可赦,獨李儒、李傕、郭汜等人不可赦,禍國殃民,非千刀萬剮不可!”

  韓滔不管李傕郭汜,堅持赦免李儒和徐榮,王允就是不同意。於是他命人在軍營和沿途道路散布謠言,稱朝廷要對董卓的黨羽和西涼軍斬盡殺絕,一個不留,迅速組織起了軍隊控製長安城,軟禁皇帝百官,從牢裏救出李儒。此時徐榮回了河東鎮守,韓滔便以朝廷名義下了特赦令,命他持節坐鎮河東,職權如故。

  唯一沒想到的是,王允老東西有兩下子,硬是在韓滔沒有完全穩定局勢前,冒險帶上皇帝逃了,一同跑的還有數十名官員。看來沒皇帝在手就是麻煩,這些自詡漢臣的官員隻認皇帝,皇帝在哪兒他們就跑到哪兒。

  韓滔即命人率鐵騎急追,並做好最壞打算,派兵前往函穀關,防止皇帝去了洛陽,關東諸侯借機進軍長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