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字孟起，秦王騰之長子，初平三年，太祖征北，董卓遣子平統眾，進扶風茂陵，意在並吞三輔。秦王陰連韓遂，以超統前鋒，與平交兵，遂成僵持。

  ——李清《晉書.秦王世家》

  右扶風，槐裏城。

  當數萬西涼鐵騎逼近茂陵的消息傳到馬騰耳朵裏，這位戎馬多年的老將軍手一抖，正在澆花的噴壺“咣當”一聲掉落在地。不等他腦子恢複清醒，花園門口起了騷亂，長子馬超和兩個兄弟馬休、馬鐵闖進來，侄子馬岱和正值少年的龐德不久趕到。

  馬超長得那叫一個帥氣，就是脾氣太暴躁了，一聽西涼軍進了家鄉，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爹，董卓那廝分明是要鯨吞三輔，消滅馬家，您可不能坐視不理啊！”

  馬騰沉聲道：“都坐下，慌慌張張的成什麽樣子？尤其是你，超兒，你離加冠也不遠了，還這麽毛毛躁躁，以後統領部眾，爹怎能放心？”馬超沒聽進去，他滿腦子都是家鄉被西涼軍那幫野獸占領的淒慘景象，脫光的西施扔麵前都不見得看一眼。

  各自坐下後，馬騰腦子清醒了，明白過來董卓的目的。聯想一下前些日子烏桓鐵騎南下和衛將軍北上的消息，不難猜出此時西涼軍大兵壓境的關聯，這是趁著幽州騰不出手，董卓要滅了馬家，好統一三輔，真正把司隸納入手中。馬騰的歲數不是白長的，任憑風吹雨打我自閑庭信步，很快做出決定：“我馬家最多能拿出兩萬騎兵，其中一半不成戰鬥力，還沒有經過戰陣。董卓的西涼軍身經百戰，恐怕……”

  馬超要出聲，被馬岱用眼神製止，馬岱道：“叔父，侄兒有一計，可讓董卓顧此失彼。”

  “岱兒，你有何良策？”

  “叔父忘了嗎？和您有交情的韓遂就在董卓手下，當年韓遂反漢，為衛將軍所敗，被迫投靠董卓。侄兒認為，韓遂野心甚巨，非久居人下之輩，叔父可以修書一封，向韓遂陳述利害。唇亡齒寒、兔死狗烹的道理，相信韓遂不會不明白。”

  馬騰眼前一亮，不得不說，這個侄兒比莽莽撞撞的大兒子馬超強多了，腦子夠活。可惜，不是自己的兒子，馬騰咂咂嘴，倍感遺憾：“岱兒說的不錯，韓文約狼視鷹顧，屈居董卓之下隻是權宜之計，必不甘心。”他看了看馬超，搖搖頭，轉向二兒子馬休，“休兒，就由你帶人秘密潛入西涼，暗會韓遂，務必說動韓遂反董。”

  馬休應下，馬騰道：“超兒、龐德，點起兵馬，你們隨我出征，與董賊決戰。鐵兒、岱兒，你們守家，隻要你們不亂，前方將士就不會亂。”

  “諾！”馬超等人各自領命。

  帶兵進入茂陵的正是董平，這是他第一次統帥數

  萬兵馬，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小董在長安過的太不舒心了，西涼兵殺人放火奸-淫擄掠，老董荒唐事幹了一堆，李儒就愛和稀泥，別看他是董卓的親兒子，說話從來沒人聽。說到底，是小董資曆不夠，沒有帶兵經曆，如果他早就獨當一麵，有過輝煌的勝利，話語權不會這麽輕。

  就像現在，三萬西涼鐵騎進入右扶風，還沒怎麽樣了先刮一層地皮，小董嗬斥的話隻讓他們稍稍收斂，不痛不癢的樣子。董平那叫一個氣，又不敢太囂張，畢竟第一次統帥主力，彈壓過重必然觸底反彈。董卓給兒子配的副手是升任鎮西將軍不久的張濟，張濟手下還有伏波將軍張繡和建威將軍胡車兒，一並帶上了。張濟性情中和，不會給小董故意難堪，最重要的是，張濟資曆不夠，威望也不夠，不像徐榮百戰百勝，也不像李傕、郭汜等人是董卓身邊的老資格，小董至少正常統帥大軍是沒問題的，不用擔心被反客為主。

  “少將軍，前麵就是茂陵城。”張濟扯住韁繩，指著遠處隱隱約約的輪廓對董平說。

  小董凝目眺望，還沒看清城池，煙塵急促而快速揚起，這是大隊騎兵出現的征兆。張濟一驚，忘了誰才是軍隊統帥，下令道：“全軍備戰！”然後回過味來，又不好解釋，隻能注視著前方裝蒜。

  董平沒和他計較，對麵奔來的是一支漢羌混雜的部隊，每名戰士的臉上均刻滿了歲月風霜，剽悍而冷酷。為首的是一員少年將軍，估計毛都沒長齊，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這家夥長的實在太帥了，董平等完全看清麵容之後一股自卑感油然而生。

  人比人氣死人！

  少年將軍手持銀槍，喝令一聲，混合部隊集體勒馬，煙塵遠遠飄來，小董鼻端一聳，微微發癢。雙方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對峙，少年將軍打馬上前，銀槍一指，有模有樣地大喝：“賊子安敢犯我境土？”

  “大漢天子在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汝欲裂土自立耶？”董平一點也不客氣，翻白眼反問。

  少年將軍冷哼道：“董賊淩迫天子，穢亂宮闈，人人得而誅之，汝是何人？竟然助紂為虐，不怕天雷轟鼎否？”

  小董不好意思否認老爹的罪行，沒那麽厚的臉皮，隻能轉移話題：“我乃西涼董平，認得爺爺嗎？天道靡常，董氏當興，爾等不識時務，以逆抗順，死期將近了！”

  “我累世公侯，豈識鄉野匹夫？”馬超鼻孔裏直噴粗氣，“扶風馬超在此，敢與我一戰否？”

  “怎麽不敢？”董平早就手癢了，取了雙槍準備上陣，被張濟攔下，同時胡車兒衝了上去。

  小董眼睛都紅了，張濟告罪道：“少將軍千金之軀，何必與此等一勇之夫拚命？

  且讓胡將軍試試深淺。”

  馬超年方十六，武藝離大成還有一段距離，但和當時一流猛將交手，絕不會怵頭。胡車兒的刀鋒帶著勁風一起來到，馬超夷然不懼，銀槍旋轉，令人眼花繚亂地從四個方向出招，胡車兒的刀瞬間脫離了自己的掌握，被帶入一種霸道的節奏。

  胡車兒不愧是胡車兒，《三國演義》上說他“能負五百斤，日行七百裏，亦異人也”，可見此人的力量和耐力堪稱當世一絕。既然破不了對方的巧招，那就一力降十會，胡車兒手臂青筋暴突，如一根根猙獰的虯龍；大刀一刹那脫離節奏的束縛，以直來直去的軌跡橫砍過去，這要砍實了，馬超的腦袋就得搬次家。

  少年馬孟起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之燃起熊熊火焰：這樣的對手，才值得對決！

  當！

  刀槍相碰，胡車兒沒有任何異常，馬超表麵輕鬆，虎口發麻，微微顫抖。在氣力上，這位五虎大將已經輸了一陣，但生死相搏麵前，可不是誰力氣大誰就能贏的；抖擻精神，銀槍如蛟龍出海，翻卷雲際，胡車兒連連揮刀，均被化解，不一會兒招式就有點淩亂了。

  張濟看出愛將受窘，不等開口，侄兒張繡一拱手，出了本陣。

  馬家軍中龐德見了，拍馬迎上：“賊子休要以多欺少！”

  兩人最多在伯仲之間，就算有差距，上百回合以內也分不出勝負。龐德刀法淩厲，每一招每一式都有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張繡有點吃不消，槍尖一抖，百鳥鳴叫，鳳凰於飛；古雲“大巧不工”，張繡對槍的理解始終停留在“人”的境界，沒有達到天人合一，這也讓他的實力無法跨過一流到超一流的門檻，最多在門檻邊緣徘徊。縱然如此，得一代槍神童淵授藝，張繡就是一塊頑石，也該受了點化，當然，後續能有郭靖的奇遇就更好了。

  槍勢刀勢，一時糾纏不分。

  董平最清楚胡車兒和張繡的實力，沒想到不僅馬騰的兒子勇武威猛，連一個小小的將率都和北地槍王張繡不分上下。小董在原地發呆，張濟喊了兩次，急切道：“少將軍，敵人不可力取，而兵士遠不如我，不如揮軍掩殺。”

  馬超隻帶了不到四千人馳援茂陵，董平手下卻有三萬健兒，優劣一目了然。小董從來就有人多欺負人少的覺悟，聞言一揮手，西涼鐵騎衝上，馬家軍跟著對衝，一個照麵就是慘烈的混戰。

  錦馬超就是再勇武，也彌補不了數量上的逆差。西涼軍又是精銳，廝殺近半個時辰，馬家軍節節敗退，龐德殺到少主麵前，滿臉是血：“公子，我們撤進城裏，等老爺主力趕到，再和西涼兵決戰。”

  龐德說的有理，馬超歎口氣，戰爭不是一個人

  的舞台，別說他了，項羽一生勝多敗少，也免不了被死後分屍。

  “撤！”

  馬家軍人少，但有馬超、龐德兩個猛將壓陣，要走的話西涼軍還是攔不住的。都是騎兵，又沒有提前設伏，馬家軍很輕易撕開一個口子，揚長而去。

  董平沒追，目送馬家軍進了茂陵城，然後對張濟說：“安營紮寨，真正的客人還沒到，我倒要看看，三輔安愛的馬壽成是何等樣人？”他的確好奇，馬超長得沒個人樣子，馬騰又是怎樣的天人之相？

  可憐小董不是林寧，沒有讀過史書對馬騰的相貌描寫，要知道了……嘖嘖。

  以常理度測，兒子這麽帥，老子能一臉衰樣？董平迫切地要見識一下馬家主事人豐姿華美的風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