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高大衙內忙著救濟百姓之時，他接到了方臘起兵造反的消息。

  四月初，方臘在歙縣七賢村以討伐朱勔為號召，殺官造反了，短短數日就聚眾數萬。睦州守將蔡遵率五千廂軍前去鎮壓，被方臘手下大將軍元帥石寶設計全軍覆沒，睦州、歙州被攻陷。

  高檻得到消息，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老丈人趙佶派他來的本意就是要他鎮壓方臘造反的，他來到杭州十數日按兵不動，就是在等這幫跳梁小醜呢。

  蘇杭兩地的百姓已被他安撫下來，能吃飽穿暖百姓自然不會跟著方臘瞎胡鬧。

  於是高大衙內命令蘇杭守將看好城池，自己點齊兵馬殺氣騰騰的往睦州方向開拔而去。

  高大衙內的招討大軍都是精銳，特別是姚家軍更是百戰精兵。

  兩萬五千鐵騎，日夜兼程，短短兩日就來到了睦州縣北郊外一處山林。

  高檻下令全軍整頓休息，同時派出斥候偵查警戒。

  第二日卯時，睦州城內的方臘軍正在熟睡。

  姚平仲帶領的五百銳士身穿夜行衣，悄悄摸到了城牆腳下。

  他們掏出繩鉤，用力甩上牆垛，然後迅捷如猿猴，幾個呼吸就竄上了牆頭。

  城牆上熟睡中的方臘兵士毫無察覺，還在睡夢中就紛紛被抹了脖子。

  正當姚平仲指揮手下搬開城門橫木時，一頂軍帳裏竄出來一個準備撒尿的小兵。

  模糊中，小兵隻見幾個人影在城門處晃悠，以為是守城的兵士，便不以為意。

  正當他尿到一半時，城門橫木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哐當聲，嚇得小兵褲襠都淋濕了一大片。

  “什麽人？敵襲！”小兵大喊一聲，回頭就跑。

  睡夢中的方臘軍頓時被驚醒，慌慌張張的抄起武器就往城門處趕來。

  姚平仲暗道糟糕，隨即不再隱藏，催促士兵抓緊打開城門，自己反身帶著四百多人前去阻擋方臘軍。

  姚平仲等人因為偷營的緣故俱是輕裝，隻帶了一把隨身手刀。好在方臘軍士兵多是新招募的破產農夫，弓箭不多，所以沒有遭到嚴重的遠程殺傷。

  即便如此，仍有十數名士兵被對方弓箭射傷，姚平仲急忙命人將受傷的兄弟拉倒後麵。

  待方臘軍士兵衝到跟前才算是領教了西軍的厲害，衝在前排的士兵齊刷刷地被砍倒了一片，人頭滾滾，殘肢斷臂亂飛，慘叫聲響徹夜空。

  姚家軍的士兵在姚平仲的帶領下，如虎入羊群，猛不可擋，方臘軍雖人數幾倍於姚家軍，仍被殺得後退不止。

  此時，城門已經打開，遠處等待的招討大軍無論人馬早已急不可耐了。

  高大衙內手中令旗一揮，千軍萬馬頓時向城門方向狂奔而去，隆隆的馬蹄踏得大地都為之顫抖。

  方臘軍守將小養由基龐萬春被廝殺之聲驚醒，急忙吩咐左右替他著甲。待穿戴整齊，抄起武器架上的強攻便打馬向城門方向趕去。

  一路上，龐萬春不斷聚集兵將，來到北門時身後已有近萬士卒。

  龐萬春乃方臘手下悍將，武藝精熟，尤其善射，陣亡的宋將蔡遵就是死在他的箭下。

  城門處姚平仲正殺得興起，忽聽有道破空之聲傳來，心知不妙，慌忙側身躲避。

  剛轉過半個身子，一支利箭就擦著胸前的衣服飛馳而過，身後兩個軍士卻被凶猛的箭矢穿身而過，又射在另一名軍士身上，狂猛的力道帶著那名軍士直飛起來，最後連人帶箭釘在了一顆大樹之上。

  此時，姚平仲耳中才傳來“嘣”得一聲弦響，聲音之大有如驚雷。

  手下慘死，姚平仲目眥欲裂，反手砍飛了個偷襲者的腦袋，抬眼望去。

  隻見方臘軍中一員大將打馬飛來，嘴角發出一絲冷笑，手中的強弓又搭上了一支長箭。

  姚平仲本能得想要躲避，可亂軍之中無處可藏，身後都是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隻能大吼一聲，提醒兄弟們小心。

  又一支箭矢破空而來，姚平仲舉刀便擋。

  “叮”得一聲，刀箭相撞，姚平仲被震得手臂發麻，如此箭術他在西夏軍中都沒有見到過。

  方臘軍見主將趕來，士氣大振，憑著人數的優勢竟然擋住了姚家軍，還逼迫得姚家軍不斷後退。

  姚平仲見勢不妙，大軍還未趕到，他必須保證城門不失，否則這次奇襲就失去了意義，再次攻城的話就會有很大的傷亡。

  不愧是姚家軍少將軍，他鋼牙一咬，挺身便再次衝入了方臘軍人群之中，想憑借敵軍阻擋一下那員猛將的弓箭。

  其他姚家軍的兄弟也有樣學樣，貼身衝進了敵陣。

  哪料到，這龐萬春根本不顧自己士兵死活，抬手又是一箭，射穿了己方一名士兵直奔姚平仲麵門而去。

  姚平仲的視線也被這名士兵給擋住了，等他發現來箭，已來不及阻擋。

  就在這生死存亡之時，一點寒芒先到，龐萬春射來的箭矢被生生劈成了兩半，以為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裏的姚平仲隻看到了一把飛速旋轉的手刀正在方臘軍中肆意地收割著人頭。

  方臘士兵頓時亂做一團，好不容易整好的陣型被一把手刀給攪了個七零八落。

  一名方臘士兵正在前衝，忽然感到雙腿一涼，整個人就摔了出去。

  他回頭一看，驚恐的發現自己的兩截大腿留在了原地，還保持著衝鋒的姿勢。

  然後一陣鑽心的疼痛才傳了過來，他發瘋般慘嚎著向自己的雙腿爬出，留下了一路的血跡。

  其他的方臘士兵也好不到哪兒去，有被削掉半個腦袋的，有丟了半邊肩膀的，有被腰斬的、開腸破肚的……運氣好點的隻丟了耳朵或者幾根手指。

  龐萬春呆呆得看著眼前猶如修羅地獄般的慘狀，心都在顫抖。

  雙方士兵發愣的時候，一道旋風從城門方向刮來，眨眼間便衝進了方臘軍陣之中。

  旋轉的手刀在收割了數十名方臘士兵之後，被一隻潔白如玉的大手給握住了。

  姚平仲這才看清楚，這股旋風正是他的頂頭上司，兩淮招討使高檻高大衙內！

  而此時，整個招討大軍還在一裏之外拚命追趕他們的主帥呢！

  戰場上鬼域一般的寂靜，隻有遠處隆隆的馬蹄聲！

  姚平仲這才鬆了一口氣，帶著手下弟兄們立在了高大衙內身後，像受了委屈的孩子遇見了家長，就差上去哭鼻子了。

  “他奶奶的，沾了這麽多血，這還讓衙內我怎麽用！”

  高大衙內嫌棄的把手刀扔在了地上，看著自己拿刀的右手上沾滿了鮮血，哇得一聲就吐了出來！

  姚家軍的兄弟們不厚道的笑出了聲來，而方臘軍則是一片死寂，誰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包括他們的主將龐萬春。

  “就是你射殺了我手下三個兄弟？”

  高大衙內吐夠了，直起身來，指著龐萬春的鼻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