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采桑六
作者:緩緩有夢      更新:2020-05-23 22:05      字數:2152
  閆霜行走到程硯身旁,抱拳行禮,“程大人容稟,在下多年行商,對勘驗貨物自有一套辦法,這些箱子裏若是都放著一樣多的銀子,那麽他們被敲打發出的聲音應當完全一樣。可這幾個箱子卻明顯不是,程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自行檢驗。

  程硯俯身靠近幾個箱子,挨個敲打,每個箱子聲音果然不同。

  見程硯已經檢驗完畢,閆霜行對著祝老爹與程硯再行一禮,“自打宮裏內侍進門,我就派人去請了祝公子來,待我將問題告知他,他便派了人去請二位大人來,期間未有任何人動過。請二位大人來,也是想讓二位為閆某人做個見證。”

  祝老爹看了看愣在原地的程硯,見他眉頭緊縮,便自己伸手將閆霜行扶起,“閆老板,客氣了,此事本就與明州府衙有關,我二人來做個證明,倒也是分內之事。眼下,還是先看看著銀子還剩下多少吧。”

  閆霜行點點,揮手讓一幹下人上來,將封條撕掉,將箱子打開。

  “通,通,通”六聲巨響之後,箱子被依次打開。

  可箱子裏的景象讓周圍一幹人等都愣在了原地。

  這箱子中居然是石頭。

  六個箱子中,兩口箱子裏全是石頭,三口箱子中留有部分銀兩,隻有一口箱子裏全部都是銀兩。

  “這些人,良心讓狗吃了,賑災的款項,他們也敢如此!”眼前的景象讓程硯氣的一臉青紫。

  倒是閆霜行臉色竟然比剛剛沒開箱子時好了許多,他看著我笑笑道:“倒是比我想的要好上許多。我以為六個箱子裏,能給我留下一箱就不錯了,沒想到竟然還多了些。”

  祝老爹又是搖頭,又是歎氣,“這些銀子先收拾起來,存好,不論如何賑災總是當務之急,收田的事情先往後晚幾天。無論如何不能讓這明州起了民亂。”

  程硯聽了祝老爹的話,怔了一瞬,“此事必須嚴查,不查不足以正民心。來人,且數出來這銀子到底有多少,寫了記錄拿給本官,本官自當如實告知天家。”

  兩位衙役來到箱子旁,將其中的銀兩一個不拉的收拾出來。

  這廂,閆霜行則招呼祝老爹、程硯在上首坐下。丫鬟這次端上來的茶是看著普通卻滋味清透的甜白茶。

  三碗茶一碗水,水是閆霜行的,茶則是,我們這些客人的。

  不到半響功夫,箱子中的銀兩清點完畢,果然如同閆霜行猜測的一樣,不多不少五萬兩。

  程大人將茶盞重重的磕在桌子上,“他們這是要逼死老百姓。”

  聽著那咚的一聲,我明顯看到了閆霜行看著杯子時眼中心疼的神色。

  閆霜行起身對程硯台一拱手,“朝廷旨意要閆白明日就開始著手收購土地的事宜,若程大人對此事仍有異議,也給閆白一個決斷,白不過是個商人,也想為自己討一條活命之路。”

  程硯與祝老爹對視一眼,似是有話要說。

  不想祝老爹卻先開了口,“救人先自救,自己都活不了,如何能謀天下大義。開山,這改稻為桑就算改不成,也要提出可行的對策,既要保證了今年的稅收,也保住民生才好。”

  程硯滿臉的怒色,在祝老爹這一句話的勸解之下,也散開了許多,“孟靜說的是,待我先查實布政使有無參與其中,咱們再做定奪。”

  祝老爹見他已經消了怒氣,隨笑著對閆霜行說道,“閆老板,這銀子既然是朝廷交給你的,你且收好。其他事情容後再說。我與程大人就先行告辭了。”

  “其餘事情,我與祝大人回衙門自會詳談。程某也先行告辭。”程大人也起身對閆霜行拱手告辭。

  看著祝老爹與程硯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閆霜行看著我笑眼溫潤,“祝姑娘可是也要走,天氣不好,我著人去給姑娘備馬車。”

  我搖搖頭,“剛剛我爹走的時候,對我擺了擺手,想來是想讓我留下來,聽聽霜行的想法。”

  “祝大人果然心思通透,剛剛他那一句話救人先救己不單單是在點程大人,也是在點我。我若是按令而行,若是以後起了民變,第一個拿來抵罪的必然是我,還有我身後的閆氏一族。我確實是要想法子自救了。”每每說到這樣的話,閆霜行總是笑意溫和,語帶苦澀。

  接著閆霜行將我讓到位子上座下,“眼下明州兩方勢力,一方是身為秦相門生的田布政使,秦相的提議他自然是要大力推進,另一方就是誓要做孤臣的程大人,為民請命要將改稻為桑阻攔到底。而我則夾在這兩人之間左右為難。”

  可剛剛祝老爹的點撥閆霜行說他已經明白,那麽現下他應該心裏有了決斷。天家的意思是要祝老爹保著程硯,想來這田布政使那一方還是不好站的。

  “霜行不是說要救己再救人嗎?那想來霜行心中應該已經有了決斷,隻是不知霜行要如何決斷?”

  “不知祝姑娘可會下棋,《玄機棋經》中有一局野水過猿勢,指的是發現對方所需,拚死一試。”閆霜行看著目光溫和。

  這一局我自然知道,祝老爹教過我,就是抓住對方所需,一擊即中。田布政使所需為錢財女色,這些想來已經被閆霜行抓的死死的。那程硯所需是百姓生計,眼下百姓最需要的是救濟,“所以,霜行會拿這些銀子去賑災嗎?這可就真的是抗旨不遵了。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閆霜行的嘴角輕輕勾起,“若說薛堅是李龜年的知音,想來祝姑娘就是霜行的知己。這是死罪,卻也是活命之路。死門之後未必不是勃勃生機。”

  這話我覺得非常有道理。

  “眼見晌午了,祝姑娘和兩位隨侍想來也餓了,今日辛苦幾位為了在下奔波了。閆某在晝春庭設宴,這次祝姑娘可千萬不能再推辭了。”閆霜行說著便吩咐身旁的下人去打招呼。

  話已至此,我再推脫反而矯情。

  於是我挑眉笑道,“閆老板的宴席自然是好宴,我巴不得去呢,還請閆老板帶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