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還寒三
作者:緩緩有夢      更新:2020-05-23 22:05      字數:4377
  行至門口,張家小姐拉著我的手對我說:“你倒是同這城裏其他的官家女孩不一樣,落落大方。你們家剛剛搬來,想必你還沒轉過這定州城,你若得了空,上城西張家找我,我帶你玩。我這麽厚著臉皮上門求親,其實也是有苦衷的,你爹要是哪天動了再娶的心思,你可千萬要第一個來通知我。”我笑笑說:“這好像有些難,不過姐姐性情豁達,為人爽朗,大可以多看看周圍有沒有合適的,我爹都一把年紀了,配不上姐姐。”

  “你爹不過三十多,比那些個五六十的老鰥夫好的多了去了。我敢打賭,待過一段時日,來你家提親的媒婆必定能踩壞你家門檻。”

  “那我也跟姐姐打個賭,無論過多久,我爹都不會再娶的。”

  春日漸暖,瓊花或打了骨朵,或悄然綻放,花香浸染了整個院子。這幾日裏我窩在祝老爹的書房,終於把這定州城的陳年舊賬清理完畢。

  明日就是花朝佳節,是踏青賞春的好日子。書房裏,祝老爹,起身揉揉酸痛的肩膀,將一份小巧的折子遞給我。“這是定州曆年來,官場貪腐的總括。明日,玉明湖畔各家少爺小姐都會去那邊看花會,你把這個帶去,想辦法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塞給隨母親李淑妃回鄉省親的五皇子。”

  我翻了翻折子,有些疑惑的問道:“爹,為何給他,我們不是不能結交皇子嗎?”

  “這個不算,這是托五皇子帶回去給禦史台的。你祖母同天家知會過了,這事兒,隻查不辦。這定州城的大小官員還會有些個升官的。畢竟,我這銀子都收了總要辦點事兒的。”祝老爹老神在在的,抿著胡須。

  我摩挲著手裏的這份折子:“那我用蠟封了,蓋了您的印章。不過,爹啊,我還有個疑問,我沒有見過這五皇子,您這裏可有他的小像,或是他有什特征,我好找找他。不然,花朝節上這麽多人,我可上哪裏找。”

  “這五皇子,必然是豐神俊朗,滿身貴氣。必然會有很多人認識他,你隻管找那個最受人追捧的便是了。”

  “爹,這些個詞用來形容哪個男子都成,他長多高,眼大眼小,是黑是白啊。”

  祝老爹麵漏難色:“這。。。這我也沒見過。不過,淑妃娘娘會在望熙樓與民同樂,五皇子會陪在左右,你去想個法子巧遇一下。”

  我一臉為難的看向祝老爹:“爹,我沒做過這種事情,我不會啊。”

  “萬事開頭難,第一次會了,以後就熟練了。你帶著言語去,她身手好。行事要小心。”

  我無奈歎口氣:“知道了,爹。”

  我揣著折子,回了東院。落葵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對著書本研究草藥,見著我有些許驚訝。

  “姐,今日這麽早就回來了,這是爹今日給你提前下課了嗎?”

  我歎口氣:“是啊,明日花朝節,玉明湖畔有鬥花會,各家的小姐公子都回去,爹放我回來,安排明日出行的事宜。”

  落葵開心的問道:“是不是全家都去啊,我自打第一天到了定州跟你出去買了衣服外,還沒出去過呢?”

  “我們倆帶著狗子去,爹衙門裏還有差事,他就不去了。明天記得穿好看點,要給爹長麵子呢。”

  “對了,我還沒來的及跟狗子說,你替我告訴他一聲。我去找福叔,安排出遊的車馬仆從。”

  福嬸給我端過來一杯參茶:“大小姐,這幾日辛勞,把這參茶喝了,補補身子。”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著安排仆從的事兒就想起前幾日送來的幾個丫鬟,便問道:“福嬸,原來送來的那些個丫鬟現在還剩下幾個啊?”

  “回大小姐,還剩下三個,分別叫燕舞、芳繡、綠綺。另外三個,一個手腳不幹淨偷您房裏的東西,一個擅自進老爺屋子,還有一個在您與老爺在書房說話的時候,在外麵偷聽被我家那口子拿住了,都給攆了出去。”

  我琢磨了下還剩三個,帶出去充牌麵的總夠了,不過這個燕舞好像不太適合帶出門。

  “福嬸,你看我們之前來的羅髻和數資怎麽樣啊。”

  “這倆丫頭身家清白,人也還老實。”

  我一口氣喝完手裏的茶:“福嬸,明天花朝節,您跟著我出門嗎,一般這種大家小姐出門是怎麽個章程。”

  福嬸想了想,說道:“一般人家小姐出門是隻帶著貼身丫鬟,主母帶著跟隨的丫鬟還有伺候的婆子。但咱們家沒有主母,所以全看大小姐您的安排。不過,我還要安排府裏的膳食和雜務,怕是沒機會陪著小姐看這花朝節。”

  我點點頭道:“我知道了,那讓福叔安排兩架馬車吧。再問我爹借了祝庚、祝辛隨車護衛。”

  福嬸收起茶盞:“那我這就去轉達給我家那口子。”

  “好,辛苦福嬸了。”

  好幾日沒有曬到過下午的陽光了,沒有尾氣和霧霾的春天聞起來還是很舒服的。

  我抬頭沒見著言語那丫頭的影子,於是便踱步進了臥房。臥房裏,言語正帶著羅髻和芳繡整理著翠縷閣送來的新裙子。

  “這翠縷閣的手藝果然不同一般,這碧色的十二門裙子看著比上次那件水紅的要看著舒服多了,不過我還是不太能接受這麽鮮豔的顏色。”我摸著這手感絲滑質地緊密的裙子,感歎道。

  言語拿著熨鬥細細的壓著裙子上的褶子,笑著說道:“之前福嬸還沒見過小姐,匆忙之間按老爺給的尺碼買的。果然還是要小姐自己去挑了才買的好。”

  “我爹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直男審美,那條裙子我是再也不想穿了,言語你千萬把那條裙子給我壓到箱子底下,再別讓我爹看見想起來。”

  “是大小姐,我保證給您藏的嚴嚴實實的。”

  羅髻給我上了一杯茶水,我看著她們三個都在便說道:“正好你們都在,明天花朝節,我打算帶著言語和芳繡出門,二小姐那邊要常識和綠綺跟著。羅髻和數資留下來看家。”

  羅髻有些惋惜的說道:“婢子早些年跟著爹娘去過花朝節,可熱鬧了,有雜耍賣藝的,還有各色花餅可好吃了。後來我爹把我賣了,我就再沒去過了。”

  我看著她說道:“今年是不成了,不過我回來可以給你帶些好吃的花餅。”

  “婢子謝謝大小姐,婢子一定好好給您看好屋子。”

  這花朝節我是沒有過過,於是我便問道:“芳繡、羅髻你們倆可都是定州人士,這定州的花朝節可有什麽風俗嗎?”

  芳繡停下手中的活計說道:“這花朝節其實是花神節,定州這裏風俗是白日裏玉明湖畔有鬥花會、撲蝶會,晚上會有花神燈,大戶人家還會做了花糕餅請親朋好友品嚐。今年啊我聽我原來府裏的夫人說,為著淑妃娘娘省親,李家在玉明湖邊搭了台子舉辦鬥花會,老早之前就開始準備了。聽說鬥花會的頭名可以參加晚上淑妃娘娘在望熙樓辦的賞花宴。縣丞家的小姐這次為了能得淑妃娘娘青眼,早早的便栽培了一株富貴蘭,等著拿頭名呢。”

  這個消息聽的我有點犯難,看來要想見到五皇子也許這個鬥花會是個不錯的機會,可是我到哪去找一盆一定能豔壓四座的花呢。

  羅髻看著我說道:“小姐要不從府裏的從外麵花市買兩株長的好的花,帶過去湊個熱鬧。”

  我搖搖頭:“不行,這事兒我要好好想想。不能帶個太差的。羅髻,你去幫我看著,二小姐回來了,讓她來我房裏。”

  言語拿著熨好的衣服給我看:“小姐,你明天穿這件出去,另外還要再帶一件,不知小姐想要帶哪件?”

  我歎了口氣:“我一件都不想換,這些衣服好看是好看看著就麻煩,這樣你把這件備用,把那件窄袖子的拿給我。”

  言語拒絕道:“小姐,不行啊,你穿那件太簡樸了。”

  “那你就看著拿一件就好,不要挑太不鮮豔的。”

  “姐,你找我什麽事兒啊。”落葵語調輕快的走進門來。

  我拉了落葵坐下,說道:“是花朝節的事兒,聽芳繡說,這定州的花朝節要鬥花,我對這些花花草草的不是很了解,你可有什麽好想法?”

  “我對花的了解多是看看它有什麽藥效,這花長的好不好看對我來說都一樣,反正都是要碾碎了扔在藥裏的。”

  這個到真是難倒我了,“那落落,你說什麽花的的功效最好,若我們比不了好看,要不比比這花的效用。”

  “這個嘛,你讓我想想,紅花、金銀花、槐花、辛夷花都是常用的,不過現在才二月中旬,都還沒到花期。”落落掰著手指頭數了一圈,也沒有什麽能現下就找來用的花。

  “得,你也沒什麽招了,我出去院子裏轉轉,看有什麽能用的不能。言語,你去給我找個花盆來。”我決定就地取材。

  整個祝府從有人住進來,到現在都還不滿一個月,院裏的花草多半是這個月新栽種的。春日裏露著些許綠苗苗,離開花還早著呢。整個祝府開的最好的花,怕不是祝老爹屋子後頭那棵瓊花樹了。

  待我走到廚房,忽然看見後廚院子的菜田裏開著好些花。

  我蹲下研究著這是什麽花,怎麽開出一股子大蒜味兒。

  後廚裏正在忙活的呂婆子,見我蹲在菜田邊,立馬在裙子上擦了手從廚房裏跑了出來。

  “大小姐,怎麽忽然來後廚,可是有何時吩咐。”

  “呂媽媽不用緊張,我就是隨便轉轉。這菜田是誰養的啊?”

  “這是福嬸吩咐我們中的,說是這些個常用的調味兒的菜每次買了都都用不完,放久了又不新鮮,所以讓我們種上些,隨用隨取保證新鮮。”呂婆子有些局促的說道。

  “這倒是可好法子,那這菜田平日是誰在打理啊。”

  “是福嬸打理的,我們平日幫她打些下手。”

  “那呂媽媽幫我告訴給福嬸一聲兒,我要借她兩顆菜用用。言語,把鏟子和花盆給我。”

  言語有些擔心的把東西遞給我:“小姐,您這能成嗎,這。。。怎麽在鬥花會上出彩。”

  “言語,你還是跟我的時間太短,你要相信你家小姐這點本事還是有的。去拿個箱籠來,把這花要好好收著。這可是咱們的致勝武器。”我把花移入盆中,鄭重的交給言語,“照顧好它,明日我的事兒能不能辦成就看它了。”

  晚飯後,我敲開了祝老爹的房門。對正在看公文的祝老爹說道:“爹,明日花朝節您真的不打算去瞅瞅?”

  “我就不去了,我還要裝個樣子繼續查賬,你好好去玩玩吧,這幾日你也累著了。”

  “爹,明日李淑妃在玉明湖畔舉辦鬥花會,想來五皇子也在,我是想著如果能在鬥花會上得到淑妃娘娘青眼,或許能找個機會把東西遞給五皇子呢。”

  祝老爹不是很在意的摸摸胡須說道:“你想法子進淑妃娘娘的賞花宴,這五皇子也會想著法子找你的,就看著你找個什麽合適的由頭讓他來見你了。”

  “那爹的意思是,我拿不拿頭名在這鬥花會上,其實無關緊要,但是要讓五皇子注意到我就是了。那,爹覺得我拿什麽花去合適呢?”

  祝老爹斜著睨我一眼:“你自己想拿什麽去便拿什麽去,隻要你說你是祝家的女兒就足夠引起淑妃娘娘和五皇子的注意了。”

  我拽了拽祝老爹的袖子,嚐試著撒個嬌:“爹,女兒這不是頭回抗事兒,心裏沒底兒嗎?不過,祝家的事兒,是很多人都曉得嗎?”

  祝老爹聽到我的話,搖搖頭說道:“知道祝家跟天家的事兒的,隻有天家和祝家人。但是祝家這幾年一直拿著戶部的實權,在朝中還是有一些影響力,有皇子想來拉攏也不奇怪。不過,我們與祝家的關係沒有挑明,知道我是祝家嫡子的人在定州應該不多。我此次起複,是戶部尚書季從禮寫的推薦折子,沒有走祝家的關係。”

  我點點頭:“爹,我知道怎麽辦了。一會兒,您是不是還要教落落醫術,我去給您叫她來。”

  祝老爹說道:“你去把她給我叫來吧,明日你小心行事,但也不必太過擔心,思慮周全便可。”

  我起身行禮:“知道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