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揚歡卻是意外的看了張賢太妃一眼，頗有幾分不解之意，“賢太妃這話若是問了旁人，指不定能問出些什麽來。可若是兒臣說當然是賀家大姑娘好了。兒臣姐妹和賀家大姑娘是好幾年的情分，鎮國公府林二叔的正妻，大長公主的兒媳，這樣好的親事，可不能便宜了外人。”

  場麵一時冷靜下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蕭揚歡會這樣說。就這樣，輕巧且簡單的避開了張賢太妃話中的坑。

  貴太妃目光在場上逡巡一遍，最後落在了蕭揚歡身上笑道，“你這孩子也太實誠了，賀大姑娘不差，但沈家姑娘是嫡長女，雖然生母早逝，但也是在祖母沈老夫任身邊長大，禮教定然極好。”

  張賢太妃收起錯愕，恢複笑意，“如貴太妃所言，咱們隻需知曉這位沈家大姑娘行事作風如何？”

  “進退得宜，做事滴水不漏。沈家教女與教子一樣嚴苛，兒臣覺得做次子媳婦倒是委屈了沈家大姑娘的那一身本事。”蕭揚歡漫步盡心道，目光散散的看向一直修閉口禪的樂陽大長公主，“畢竟鎮國公夫人出身和教養不見得比沈大姑娘好，宗婦不如次子媳婦，不是什麽好事。”

  果然，樂陽大長公主臉色微變，鎮國公府的長子和次子之間因為父母之愛，本就有了嫌隙，如果再因為妯娌之間再生事端，豈非真的要應了鬩牆之禍。

  她再三沉吟後，最終抬頭對元康帝道，“賀家於立果有恩，永昌候是忠烈之後，永昌候和立果交好，這是他們的緣分。何況賀大姑娘是立果中意的姑娘，孤瞧著也不錯，皇上以為呢？”

  樂陽大長公主親自開口，元康帝自然不好反駁遂道，“既然姑姑有了意定之人，那朕請貴太妃下旨賜婚，至於沈家大姑娘，便隻能另擇別家了！”

  貴太妃道，“本宮瞧著皇上對沈大姑娘十分中意，不如納進宮來，也是給沈家體麵。聽說這位沈大姑娘的母親是少傅的義女，因少傅之故才嫁進沈家。可惜紅顏薄命，少傅隻怕心中也牽掛此事。納了沈家姑娘進宮，也算是全了皇上和少傅之間的一樁情誼。”

  一直安靜的陳太妃突然道，“不可，沈家女眷進京第一天就敢當街衝撞公主車馬而拒不下車賠禮，還是在鄭嬤嬤的提點之下才肯紆尊降貴的退居一旁。由此可見沈家姑娘心高氣傲，隻怕賢良恭謙之輩。”

  沈家此番進京，未必沒有將沈家女兒送進宮為妃的想法。雖然本朝自來就不喜，門閥世家掌權太過，可現在看元康帝的舉動，隻怕有納沈家女的想法。

  若是京城局勢又添了沈家，江南學子在朝中就占了三分之一，元康帝一直以來的目的就能達成。就是不知道沈家是打的什麽主意，究竟是意在進宮或者為後！

  蕭揚歡起身沉聲道，“小人作祟而已，沈家二老爺和大姑娘次日便備了厚禮上門致歉，態度誠懇。隻是兒臣覺得禮太重，推卻一次。再日沈家又上門，賠禮更厚，盛情難卻，隻能無奈收下。今日兒臣將其中貴重之物帶進宮中來給貴太妃做賀禮，也給啟元殿和立政殿也各自備了禮，共賀太妃冊封之喜。”

  樂陽大長公主斜看了蕭揚歡一眼道，“你是跟著先帝見過不少好東西的，你都說太貴重，是客氣還是真的？”

  元康帝目光沉沉如冰，“取來禮單一看就知道了。”

  很快就有宮人將禮單呈上，陸續有宮人將蕭揚歡帶進宮來的賀禮搬了進來。

  貴太妃打開禮單看了一眼，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元康帝接過，掃了一眼，眉頭微擰，眾人見狀都看向蕭揚歡。

  “個頭大的東珠也就罷了，宮裏也是有的；但是那尊半人高的紫珊瑚，兒臣一看就知道是深海之物，可謂是舉世難尋的好東西。還有好幾塊未經雕琢的寶石，個個都有拳頭大小，成色極佳，比之前先帝留給兒臣添妝的還要好，實在難得。還有前朝於大師所做的字畫古書，半車的藥材，各地的布料。”

  正殿之上，眾人緘默不語，隻聽得蕭揚歡清冷的聲音響徹整座宮殿。

  “王府新建，這等物件兒臣瞧著心裏不安，索性都送到宮裏來了。”蕭揚歡緩緩開口，娓娓道來。

  話音落地，淫沁在富貴裏的眾人都不自覺的變了臉色。所有人都一個想法，區區一個失禮，用的上這麽豐厚的賠禮麽？

  “去把沈家的賀禮單子取來。”元康帝冷聲吩咐。

  嫻元長公主用絹帕擦了擦嘴邊的茶漬道，“母妃說汝安實誠，倒真是個實誠孩子。得了這麽豐厚的禮，不想著藏起來，倒是全都塞進宮裏來了。”

  樂陽大長公主的聲音卻是有了幾分凝重的意味道，“這事汝安你做的不錯，沈家才起複，就這般不安分了麽？”

  這話讓人不由得想起了沈家之前因為被趕出京城，元康帝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沈家的賀禮單子很快就呈了上來，一同呈上來的還有各家送來的單子。

  元康帝一一越過，臉色陰沉的能凝成水珠滴下來，最後卻是將這些賀禮單子都扔在了地上，“沈家怎敢如此放肆，朕原本以為沈家早就改過自新，還委以少傅重任於沈家！”

  帝王之怒，眾人弗敢勸解，便是今日冊封的貴太妃還是尊貴如樂陽大長公主，都不敢觸其逆鱗。

  好一會兒，蕭昭佑將地上的賀禮單子盡數拾了起來，呈放在主位的幾子上，且對元康帝稟道，“皇叔，沈家可有不臣之心？”

  元康帝厲目看向蕭昭佑。

  蕭昭佑又問，“沈家有有不臣之心的財富和兵力？”

  元康帝若有所思。

  蕭昭佑繼續道，“沈家與兒臣一樣都是皇叔的臣子，既然是臣子當有臣子之心和臣子之行。若是又不矩之處，皇叔自然能處置了。”

  元康帝問道，“這話是你自己想的，還是誰交給你的？”

  說著，元康帝就看向不遠處正定自若的蕭揚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