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局勢的劍拔弩張，與躲在京郊的蕭揚歡姐弟毫無幹係，昭哀舊人該怎麽過日子就怎麽過日子。

  而自從徐凝慧母子回來之後，蕭扶歡在侍奉李良娣之餘，便經常去虛妄莊上看望小阿庸。蕭揚歡的心思則更多的用在了蕭昭佑的學業上，李翰林一如既往的三日一課，剩下的日子，蕭昭佑聽學問極好的季長史講四書五經和為官之道，另外來福公公則見縫插針的為蕭昭佑講六部運行的規則等等。

  日子不急不緩的過著，知道徐凝慧某一日突然感歎道，“阿難，賀家的人好久不來了！”

  蕭揚歡微微一頓，隨即她神色淡然的回了一句，“是有些日子沒來了，但也不是第一次，大概是忙吧！”

  正在烹茶的馮常卿抬頭注視蕭揚歡和徐凝慧二人，在徐凝慧再次開口之前，她溫聲解釋道，“聽賀大姑娘來信說，楊太妃過年之後，身子有些不大好，楊夫人時常進宮看望，連嫻元長公主都常住在宮內。賀候爺在忙完公務之餘，還要看望姨母，就連賀大姑娘都忙的出門做客的時間都沒有了！”

  “這樣啊，過年的時候，我曾帶著孩子去看望姨母，還湊巧見過淑太妃一眼。那會兒精神頭不錯，還帶著大重哥兒哥倆在園子裏玩呢！”徐凝慧道，“對了，提起這個，我想起了大表嫂的的女兒小阿珍。你是知道因著我外家女兒少，對女兒想來珍重，這個孩子因著是生的珠圓玉潤小小一隻，從生下來就十分受寵······”

  蕭揚歡是在徐凝慧絮絮的說話聲中走神的，她恍惚的想著，好像自從清淨寺拒絕了賀清愉後，賀家就不曾來人了。

  這樣也很好。

  這年的春天姍姍來遲，正月末的清淨山上的積雪尚未化去，遠處的山頭還可見皚皚白雪，好似垂暮老者花白的頭發。恍惚間想起，先帝逝世已經快兩年了，而再有一個多月便可出了正孝。

  二月裏的一天清晨，天氣漸漸回暖，昨夜一場春雨後，天空湛藍如碧。蕭揚歡尚在佛堂中念佛，就見重錦進來。她有些詫異，因為重錦是貼身伺候，最是知曉她的習性，等閑小事是不能驚擾她的。

  蕭揚歡念珠一頓，半睜開眼睛問道，“什麽事？”

  “公主，方才嘉清縣主身邊的玉竹姑娘過來，想請隨行的太醫去一趟虛妄莊，想為張家新出生的小姑娘診一診病症。”重錦低聲回稟，“奴婢多嘴問了一句，聽說是急症。”

  蕭揚歡抬眸，正好看到了佛案上供奉的拈花一笑的佛祖畫像，“張家的人是什麽時候來的？”

  重錦扶著蕭揚歡從蒲團上起身，“估摸時辰應該是寅時就離京了。”

  蕭揚歡默了默，然後才道，“既然是嘉清姑姑派人來，你去傳太醫過去瞧一瞧，讓穀秋一道去。”

  重錦點頭，躬身退出佛堂。

  用罷早膳，蕭昭佑和馮文白二人一前一後往前院的書房去，這些日子三個孩子都在那裏聽李翰林講書。

  馮常卿看著兩個孩子遠去的背影笑道，“文白跟在郡王身邊，性子倒比從前活潑許多，真希望這樣的日子能夠多一些！”

  蕭揚歡亦含笑道，“幼時的情誼，總是要親近許多。”

  溫暖的陽光透過鏤空花紋的窗戶，直直投射到屋內的蓮花紋地磚上，明澈而富有朝氣，驅散屋內的陳舊又寂冷的濕氣。

  因著定了四月後回京，這些日子，朱公公在非相莊和郡王府地兩頭跑，連生意上的事情也慢待了幾分，好在蕭揚歡派了白媽媽的丈夫白二幫著聽差，一時間倒也能應付過去。

  “這兩處賬本上有好幾處錯處，讓他們校對好了再拿來。順便告訴管賬的人，仔細些，再有下次，按貪汙論處！”蕭揚歡眉目清淡，纖細如蔥白的手指指了指白二捧著的賬本。

  白二心頭震驚不已，他不過捧著賬本才翻了四五頁，蕭揚歡就已經看出了錯處。想著自己是頭一次在主子麵前當差，又是這樣重要的差事，眼瞅著辦砸了，正愁的不知如何是好。

  於是他轉頭尋了自己那口子白媽媽。

  白媽媽聞言，白了他一眼，“怕什麽，差事辦的不好，慢慢改就是。隻要你一心一意向著公主，有什麽話都和公主說，還怕公主不能為你撐腰？”

  “我不過是擔心麽！”白二被白媽媽尋了一句，麵上訕訕，“都說是我得勢是因為你！”

  白媽媽撇撇嘴道，“都是酸話，挺過就行了。我還是公主的奶娘呢，但是在公主麵前一比不上鄭嬤嬤，二比不上穀秋，就連兩個丫頭都比我的臉。我從不在意，何況公主將吃食這一塊交給我，我覺得就很好。”

  說到這裏，她歎息一聲，“你我都是謝府出身的家生子，是娘娘的陪嫁。以後進京，公主和郡王身邊用人的機會更多，咱們不能給公主郡王丟臉。若是你真的幹不來這差事，不如我憑著老臉求公主一回，讓你還回莊子當你的莊頭？”

  回去當莊頭，白二心裏有些不大願意，“我還是跟在朱公公身邊跑腿吧！”

  說著，又捧著兩本正本出了莊子。

  而白家夫婦這番話，不過小半個時辰就傳到了蕭揚歡的耳中，疊翠問道，“奴婢瞧著鄭大叔不錯，為什麽您不用他非要用白二叔呢？”

  在一旁伺候的重錦嚇得差點跪在地上，“公主吩咐的差事，咱們聽著便是，你多什麽嘴！”

  蕭揚歡回望了她一眼，舒展眉頭，“白媽媽有句話點到了實處，回京之後，用人更多！”她看了情緒不定的重錦一眼，“你父母我有別的安排！”

  太子妃謝氏的陪嫁豐厚，眼下都攏在一處用，天長日久的，隻怕會讓人以為謝氏的陪嫁會成為公中之物。

  而且孫良娣死後，庶母們都安分許多，金家暗地裏和蕭揚歡做了合夥的生意。

  正低頭思索和金家的生意把握到什麽度的時候，穀秋匆匆進來，在她耳邊低語幾句。